或許正如戈薇所說的,織田家是地道的貴族吧。織田氏夫婦從東臨郡海嘯救援基地醫院接出我后,就直奔了他們家的私人機場,專機飛回京都,并且帶上了戈薇和睡骨醫生,因為自從我出現后,一直都是這兩個人在照顧我。
從飛機上看地上,一切都十分渺小,偶爾幾朵白云飄過,惹得身旁的戈薇一驚一咋,她拉著我的手叫:“鈴小姐,你看地上密密麻麻的人群,跟螞蟻似的。”
順著她的目光,我往外探了一眼,此刻飛機應該是在一個城市上空飛翔,熙熙攘攘的人在建筑群里穿插著,水一樣流向四面八方。我該如何從這據說有十幾億人的群體中找到我要找的人?希望就像云端的星辰,明明看見了,卻遙不可及。
織田夫人一直握著我的手,看著我對戈薇的話有了反應,十分高興地說:“鈴兒,你還記得小殺嗎?小殺可是你養了十年的寵物青獒哦。”
青獒?我嚇了一跳,犬雖說不是人魚的天敵,但是父王一直都教育我們遠離犬族,沒想到這個身體的主人竟然還養了一直青獒,活了十多年的青獒都異常靈性,他會發現我是假的嗎?或許不會吧,畢竟織田鈴已經死了三年,我安慰著自己。
然而很奇怪,身體一陣搖晃,仿佛遇見了極開心的事情,總想著飛起來。
“鈴兒,你記得嗎?”織田夫人突然驚喜地叫了一聲。
我回過神來,茫然地看著她,搖搖頭。她卻一副不相信的樣子,疑惑地問:“那你為什么笑?以前你跟小殺在一起的時候就是這樣的微笑。”
我笑了?對上織田夫人狐疑的眼神,我愣了愣,難道又是身體的反應?從她提起小殺開始,身體就一直自顧自地做著反應,或許織田鈴與這個小殺之間的情誼很深吧。
眼睛一陣酸澀,困意突襲而來,我歉意地對織田夫人說:“母親,我想休息一下。”
她點點頭,帶著戈薇退出了我的房艙。
閉上眼睛,眼前一陣黑暗,就如同無數的黑夜一樣,我似乎一直生活在黑暗中,只有犬夜叉陪伴我的那幾年才能感覺到陽光,可是他卻離我而去,就像一顆流星,瞬間從我的生命中隕落。在后面的三百年里,空虛與黑壓壓天空一起密布在我的頭頂,疼痛一直就像父王用刀生生劈開魚尾時那般撕心裂肺,可是犬夜叉,你究竟去了哪里?
每當午夜夢回,躺在冰冷的沙灘上,總感覺頭頂有一個巨大的漩渦,快速地要將我吞噬,寂靜的大海,荒涼的小島,我卻抓不住任何依靠,如同溺水的人般絕望,只對著天空一遍又一遍的流淚,犬夜叉,你能帶我回家嗎?
水聲如同一條小蛇,吐著芯子,幽幽地爬進意識里。怎么會有大海的波Lang?我愣住了,睜開眼睛。
黑,仍舊是黑夜,遠處只有一點小光斑,我疑惑地朝那里走去,近了,近了……耳邊突然響起了低低沉沉的抽泣聲,斷斷續續的,卻能清晰地傳進我的耳朵里。
莫名的熟悉,我加快腳步朝那個怎么也走不到的光斑跑去,近了,近了……
我看清楚了,一個瘦小的身體蜷縮在哪里,她抱著膝蓋,將頭深深地埋進懷里,那哭聲仿佛不是她發出來的,可是我分明能感覺到她的悲哀,她的絕望,她的無助。
“你為什么在這里?”我在離她幾步的地方站著,問道。
她仿佛沒有聽見我說話,依舊抱膝埋頭,只是身體劇烈地抖動著,一波又一波。
仿佛冥冥中有一種牽引的力量,讓我不由自主地想靠近她,安慰她,幫助她。
我慢慢蹲下去,靠近她的身體,一股親切的感覺游走于體內,攬過她孱弱的身子,輕輕說道:“別怕,別怕。”
她的身體平靜了些,似乎感受到我的友好,緩緩地從膝蓋里將頭抬起來,淚水漣漣的深藍色眸子,直視我的心底,那分明是我的臉!我驚駭地后退幾步,看著她嘴唇微啟:
“救救我,桔梗。”
她讓我救她!可是誰來救我?
仿佛被推入無底深淵,我掙扎著喊叫起來,猛然睜開眼睛,環視了一下周圍環境,織田夫人擔憂的臉引入眼簾。
“鈴兒,你沒事吧?”
我搖搖頭:“母親,我沒事,只是做了個噩夢,驚嚇到了。”
“沒事就好,沒事就好。”她吁了口氣,溫柔的說:“鈴兒,咱們快到家了,剛才飛機降落的時候,你睡熟了,我們就沒有叫你起來,你能直接回家嗎?還是去醫院檢查一下?”
我搖搖頭:“不用了母親,我沒事,咱們回家吧。”
織田夫人見我十分堅持,也不強求,只招呼戈薇進來扶著我下了飛機。幾輛轎車早在低下等候了,旁邊站著幾個西裝革履的男子,應該是織田家的下人。
戈薇一直小心翼翼地扶著我,面對如此陣仗,她恐怕很不適應,幾乎能感覺到她的身體的顫抖。我將手放在她略微冰冷的手背上,她腦海里的念頭立即充斥著我的頭腦:媽呀,想不到鈴小姐家里這么有錢,排場這么大?我從來都沒有見過啊,怎么辦?以后我做錯了事情該怎么辦?要不回去算了?
我稍稍偏了一下頭,戈薇小心地走著,眼睛里全是緊張,就連鼻尖也滲出汗來,全然不見平日活潑的樣子。我輕輕推了她一下,她才回過神來,沖我一笑。
“戈薇,你不要緊張,我也是第一次面對這種狀況。”
戈薇感激地看著我,又悄悄四下看了看,才小聲說:“貴族呢,我感覺做夢一樣,竟然能遇見貴族!”
貴族又如何?我出生在人魚王族,人魚族最后一個公主,可是在命運面前還是如此渺小,只能眼睜睜看著我的父王與子民為了我化作泡沫,灰飛煙滅。
還有這具身體的主人——織田鈴,她不也是貴族嗎?可貴族的光環并沒有給她帶來幸運。一個五歲的小女孩面對父母死亡,爾后還要長期生活在恐懼中,她是如何度過漫漫長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