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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山雨欲來

【一、浮生幻夢】

伏龍塔上俞萬程在回想當年分手的那天,雪花落在禿禿的櫻花樹枝頭的時候,他拒絕了安倍秀寧的父親——安倍家主的約見,落雪中安倍秀寧打著傘默默地將俞萬程送到了碼頭,俞萬程一再叮嚀安倍秀寧早點兒回去,也千萬不要想著到中國來尋找自己,因為……

俞萬程緊緊地握著安倍秀寧的手:“秀寧,我們中國和你們日本在未來的幾年里,一定會爆發更大規模的戰爭。你知道我是個軍人,我來日本學習就是為了尋找制止日本侵略我的祖國的答案。現在我知道了,除了血與火,這道題不會有別的解法。將侵入祖國的日本軍隊逐回或者埋葬就是我未來的唯一使命。相信我,你不會希望辛辛苦苦再次遇見我,卻看到我浸浴在你同胞的血河中,即使為了正義,為了公理,我也不希望你會因為見到我手中的鮮血而絕望。”

渡輪邊已經哭成淚人的安倍秀寧慢慢放開了俞萬程的手,紙傘被寒風卷入空中越飄越高,最終跌入翻騰的海浪中。白雪紛飛中俞萬程轉身走向渡船的臺階,聽見身后安倍秀寧的哭喊:“萬程君,讓我為你獻上一曲俳舞,請你記住在東洋的彼岸永遠有一個人在等著你。我此生不會踏上你的國家一步,但希望在我們日本的軍隊離開你的國家的時候,你能再次到這座碼頭來接我。”

俞萬程閉上眼仿佛看見十一年前隨著輪船離開碼頭,安倍秀寧穿著白色和服翩翩起舞的身影越來越遙遠,安倍秀寧吟唱的那首凄美纏綿的俳句依然回蕩在耳邊,那是皇室祭祀時必有的幸若舞中的一段:

〖人間五十年,看世事夢幻如水,與天相比,不過渺小一物,常思人世漂流無常,譬如朝露,映水中月。

剎那繁華瞬間即逝,浮生幻夢,嘆息如煙,任人生一度,無如菩提樹下,入滅在即。〗

當回憶的歌聲消失在巨大的汽笛聲里時,俞萬程擦去眼角的淚水,看到的是拼命求饒的壽老人那惶恐丑陋的麻臉,心里不禁一陣厭惡,但還是揮手阻止了怒氣沖天的和尚們,低聲問道:“說吧,你怎么知道秀寧的名字,她現在在日本怎么樣?”

壽老人急急道:“我告訴你,我可以全告訴你。不過你一定要保證我的安全!”俞萬程搖頭道:“你自己作孽太多,冤有頭債有主,我不能替別人承諾。”壽老人叫道:“你是城里最高指揮官,他們肯定會聽你的話的!”

和尚們互相對望了幾眼,雙手合十道:“俞師長,您和陳參謀的救命之恩,我們沒齒難忘。若是您有什么苦衷得留下這個人面獸心的畜生性命,我們定當遵命。”俞萬程看向陳參謀,陳參謀正在鎖眉思考,見俞萬程看向自己便點點頭道:“有些事情可能和我開始想的不一樣,很是奇怪。我有很多不明白的地方要問他,哪怕他就是急著尋死我都不同意。”壽老人長吁一口氣:“好,那俞萬程我先告訴你,安倍秀寧此時不在日本,就在城外的軍營中。”

【二、鬼歌再起】

俞萬程搖頭道:“你說謊!秀寧答應過我,戰爭沒結束前,不會踏上中國的土地!”壽老人搖頭道:“難怪你們中國有句古話叫作癡心女子負心漢,世上有什么承諾能經得起相思的煎熬?”俞萬程心頭一痛,想繼續追問卻不知道該說什么。陳參謀看著壽老人:“回答完俞師長該回答我的問題了。你為什么來到紹德,又潛伏在伏龍塔這么久,究竟所為何事?”

壽老人低聲道:“這關系到一個大秘密,是……”此刻窗外一輪圓月緩緩從烏云里鉆出來,罩得紹德城一片柔和,月紗下似乎燒煳扭曲的城燼也不那么難看了,從夜空中傳來了一陣縹緲的女聲,打斷了壽老人的話,凄凄慘慘,冷冷清清,像歌又不像歌,像戲文又不像戲文,若有若無,只聽了片刻,便讓人覺得牙根發酸。

作戰指揮室里的人被這忽然響起的怪聲嚇了一跳,陳參謀還要說話,忽然看到壽老人的面孔奇怪地扭曲起來,呻吟一聲,便像中了子彈一樣捂住胸口倒下,四肢抽搐幾下,就此不動。

作戰室里的人驚得呆了,一時竟無人想起上前查看情況。夜寂靜得可怕,只有窗外的歌聲游蕩,斷斷續續永無止境。陳參謀第一個反應過來,連忙檢查壽老人的尸體,片刻后苦笑抬頭:“看來是這家伙年紀太大受了挫折心力衰竭,又乍聽怪聲居然活活被嚇死了,倒走得干凈。”

俞萬程厲聲道:“勤務兵!”大胡子勤務兵連忙立正:“到!”俞萬程指指窗外:“帶人去查一下,聲音如此凄切,會不會是師里有人敗壞軍紀,糟蹋了城里躲著未撤離的女眷!”勤務兵猶豫道:“這個……我……”只聽和尚們紛紛勸阻:“俞師長,這歌聲可不干您部下的事情。夜半月圓鬼唱歌,在紹德城已經唱了幾十年啦。”

俞萬程奇道:“幾十年?我進紹德已有十數日了,怎么從來沒有聽到過夜里有怪聲?”陳參謀接口道:“是啊,兩年前紹德瘟疫鬧得最兇的那會兒我也來過,在紹德那么多天也沒聽到夜里有什么鬼唱歌。”一位胡子花白的老和尚道:“說來也奇怪。正是兩年多前,紹德初起瘟疫那會兒,這鬼唱歌忽然停了。大家都說那是瘟神爺來收人命,連女鬼都給嚇走了。這一走就是兩年多,還以為這輩子都不會再聽見了,誰知道今夜月圓又……恐怕不是好兆頭啊。”

俞萬程眉頭直皺,勤務兵在一旁吞吞吐吐道:“師座,我知道您不喜歡這種神神怪怪的東西。但您想,現在紹德打成這樣,耗子都逃光了,哪里還會有大姑娘小媳婦的剩下?這唱歌的能是人嗎?”老和尚點頭道:“是啊。當年我們紹德人也不是沒有膽大不信邪的查過底細。有人專門追過鬼唱歌,可這歌聲倒像是從地底下發出來的。一會兒在東,一會兒在西,人根本追不住啊……”

看看俞萬程的臉色,老和尚不敢再說下去,合十告退。其他和尚跟著要抬起壽老人的尸身退下,陳參謀做了個等待的姿勢,彎腰在壽老人尸體腦門正中開了一槍,還沒凝固的血液汩汩流出,和尚們慌忙念阿彌陀佛,熊孝先嚇了一跳道:“陳參謀你干嗎?”

陳參謀抬頭笑道:“我怕他用金針裝死,這樣放心一些。”俞萬程面無表情地看著這一切,站起走到窗邊出了一會兒神,緩緩沉吟道:“月上古樓鬼唱歌。”正在斟酌下句,收回槍的陳參謀低聲接道:“日落危城尸滿山。”

上下句韻腳不齊,卻甚是應景。俞萬程打了個寒噤,一時接不下去。陳參謀微笑不語,月色下那咿咿呀呀的女聲叫得越發凄冷了。

【三、緊急軍情】

熊孝先突然叫了起來:“別管什么鬼呀尸的了!折騰了半天我才想起來,我來作戰指揮室是有急事的!緊急軍情!緊急軍情!”俞萬程一愣:“有緊急軍情你怎么到現在才匯報?”熊孝先氣道:“那能怨我嗎?!我還沒張嘴,就被你們當兇手給關起來了!放出來到現在又一直幫你們抓兇手對付真兇,什么時候有機會匯報了?!”俞萬程苦笑道:“好好,你辛苦了。那現在趕緊說吧!”

熊孝先打了個立正:“報告。太陽沒落山的時候,東門城墻上的哨兵發現城外日寇和二鬼子部隊好像在布置撤離。”俞萬程奇道:“撤離?日寇會在這時候撤離?”

熊孝先撓頭道:“反正按我看那動作是真正的軍事撤離行動,不像煙幕彈。不過現在幾個時辰過去了也不知道怎么樣了。要不,師座你棗紅馬借我再騎去東門看看?”俞萬程點頭道:“好,這個舉動太不尋常,一定要摸清楚到底發生了什么事。”熊孝先答應一聲,正要出門卻和急匆匆推門而入的機要撞了個滿懷。俞萬程不悅道:“什么事這么慌慌張張。”機要連忙站定,報告道:“剛才東門哨兵來報,東門糧倉大火,燒死了四名守旗的士兵。”

俞萬程怒道:“胡鬧!做事這么不仔細,要是被城外日寇乘火亂攻入城怎么辦?”機要結結巴巴道:“這就是我急著要告訴師座的第二件事。哨兵還說現在東門城外敵軍已經全部撤離,偵哨了三十多里,都沒看到一個鬼子兵。”

俞萬程沉吟道:“犬養崎莫非在用孫子兵法里的圍城必缺?”陳參謀搖頭道:“那是在戰爭開端和中期,怕守軍頑抗己方傷亡太大才用的。現在都打到戰爭末了,鬼子一口就可以吃光我們的時候,放什么缺口?”俞萬程苦笑道:“我當然知道,所以更不明白犬養崎是怎么想的。你是參謀,你怎么看?”

陳參謀笑道:“師座都想不明白,我哪能弄得明白?”俞萬程哼了一聲道:“都這時候了還打什么太極拳。你這人就是喜歡這么藏著掖著,不到時候死也不說!”俞萬程掉頭對勤務兵道:“把所有來得及趕回伏龍塔的連級以上干部都召集來開會。”勤務兵撓頭道:“這……這不用去召集了。他們,他們都在塔下等消息呢。”

俞萬程奇道:“都在塔底下?等消息?等什么消息?”勤務兵低聲道:“早前陳參謀要抓伏龍塔日寇奸細的消息一傳開,他們,他們就都跑回塔下來看熱鬧,只是怕師座您不敢上來。現在應該都在和剛下樓的和尚們打聽呢吧。”

俞萬程忍無可忍罵道:“簡直比女人還八卦!什么時候你們偵探軍情也能和傳播這些小道消息一樣快就好了!軍紀何在?城樓上都沒有自己的崗位要守嗎?”熊孝先嘿嘿笑道:“守什么呀。都到這份兒上了,誰不知道鬼子再沖一次城門肯定丟。我來伏龍塔前就吩咐過底下兄弟們,只要鬼子再沖鋒,情況不對可別死守著白白犧牲,撤進來打巷戰還能多干掉幾個鬼子。西門老王老張他們都精得跟猴兒似的,還不比我明白?說是看熱鬧,其實是先撤進來看看風向唄。”

俞萬程有心發作,到底想到自己回伏龍塔前也是這么吩咐的,無奈搖搖頭,吩咐勤務兵道:“去,下樓去把他們都給我叫上來。”勤務兵答應一聲出去,也沒下樓,站在樓道口一嗓子:“師座叫你們都上來開會!”果然沒一分鐘伏龍塔原有和新回來的合計十余名將領幾乎將作戰指揮室塞滿。陳參謀笑道:“師座指揮有方,效率實在是高。”俞萬程只有苦笑。

但就算苦笑也快笑不出來了。俞萬程看向作戰桌旁的十余名將領,將領們一雙雙疲憊的眼睛也在看著他。戰爭拖到這個時候,說什么奮勇都是假的,有的只是疲憊,一種對有今天沒明天的這種煎熬深入骨髓的厭倦。

【四、欲退不能】

這些都是陪自己出生入死的手足同袍啊!作為軍人,他們已經完全陪自己盡到了責任,再在這座已成廢墟的古城中堅守下去,直至全軍覆沒,有何必要?俞萬程不在乎自己的生死,可他不能無視兄弟們的生命價值。

東門日寇忽然撤退,機不可失,時不再來,可是傍晚時委員長的死守急電依然在耳。俞萬程張了張嘴,卻沒有說出話來,只是輕輕地敲著桌面,疲憊外又覺得迷茫,像窗外初起的薄霧侵入室內后又侵入眼睛、腦子里去,彌漫得人昏沉沉不知如何是好。大家看俞萬程不說話也不知道該說什么,就這么久久相對,沉默地坐著,直憋得熊孝先抓耳撓腮,數次乞求地看向陳參謀。幾次三番后,陳參謀咳嗽一聲,終于站了起來。

作戰指揮室里立刻響起了一種細微的嗡嗡聲。在座的都是熱血軍人,陪俞萬程赴湯蹈火腦袋掉了都不會覺得疤大。但在危城絕境的此刻,剛來部隊不久的陳參謀卻帶給大家一種別樣的安慰感。關于陳參謀神機妙算、劉伯溫再世的說法早就越傳越玄,誰都希望這種神奇可以拯救戰局,帶51師死里逃生,否則哪會這么多人不顧崗位同時跑到伏龍塔來看陳參謀大顯神威呢?就是尋求絕望中的一份安慰吧。果然陳參謀不負眾望,開口便微笑道:“請各位來,便是要告訴各位一個好消息,剛剛孝先得到確切軍情,東門日寇做了大規模的軍事撤退,給我們清出了一條安全退路。”

轟地一下作戰指揮室里炸開了鍋。沒有人會忽視絕境中這條唯一的活路。從西門來的張王兩位將領先叫了起來:“俺們打了這么久,紹德鄉親們也早撤光了,算夠意思了吧?小鬼子給俺們讓路,俺們還跟他客氣什么?差不多就撤了吧。”

熊孝先也道:“是啊師座,現在紹德城里除了這座伏龍塔,都快毀光了。咱們51師摸摸良心,算對得起紹德鄉親們啦!再不乘這個機會走,51師可就輸個精光蛋連番號都保不住了。”

頓時作戰指揮室里吵成一鍋粥,陳參謀正要說話,俞萬程疲倦地揮揮手打斷了他:“壞人還是讓我這個師長來做吧。從戰略戰術上說,這確實是51師撤走的唯一機會。但各位,傍晚前,委員長從開羅發來急電,命51師不惜一切代價,死守紹德到友軍張漢忠部會合軍部來援。否則……”

俞萬程斟酌了一下詞句,啞著嗓子說:“如果提前撤退,從連長起,逃將全部軍法從戮。”

作戰指揮室里忽然安靜下來,眾將士瞪大了眼睛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下一刻咒罵聲四起,眾將士紛紛摔起了帽子,王將領罵道:“來援,來援!誰不知道靠得最近的咱們軍部都自顧不暇,張漢忠他們更離紹德三百里呢!鬼子不攔不擋光跑路援軍就得跑五天,可他媽眼看天亮紹德城就得破了啊!”

張將領更是氣得手發抖,差點兒拍碎了茶幾:“他娘的!偷魚的黑貓沒人問,逮老鼠的白貓反被吊起來打!湯恩伯那熊樣見了鬼子跑得多快啊!逃跑時手下士兵每人還要扛兩箱哈德門香煙,委員長最后居然還說他是保護戰略物資發了勛章!我們51師和鬼子耗了這么久拼得老本兒都沒了,到了該轉移的時候憑什么說我們是逃將!”

【五、投鼠忌器】

這話戳到了將士們的傷心處,更激起千重浪。大家不敢指名道姓罵委員長,都異口同聲罵重慶的龜兒子太欺負人了。老張老王吵著先撤退出去再說,撤出去到軍部找頂頭上司王軍長評理。俞萬程搖頭道:“我要是出了城,王軍長自己都得泥菩薩過江了。現在只有一個辦法,你們出城,我留下。只有我在紹德殉國,才能把責任都擔下,你們出去才不會被重慶追究。”

一下作戰指揮室里都靜了下來,眾人都看著俞萬程。俞萬程拿起桌上的軍帽戴上,站了起來。熊孝先咒罵了一聲,也跟著站了起來:“那就這樣,你們都跟陳參謀出城,我陪師座留在城里跟小鬼子玩兒到底!”張將領罵道:“熊光頭你別賣乖了,就你對師座忠心?我老張也留下!”

王將領長嘆道:“師座不走那就一個都別走了,大家都留下等死吧。”眾將領齊聲叫道:“對!大家都留下和小鬼子打巷戰,等他媽的援軍!”俞萬程熱淚盈眶,不知道說什么好。忽然砰的一聲,嚇了大家一跳,齊齊看去卻是陳參謀把一個茶杯碰碎在地。見大家安靜下來,陳參謀笑道:“51師果然不愧被稱為鐵軍,上下一心,忠貞如鐵,陳某雖然初來,一樣深深以這份感情為榮。可是所謂旁觀者清,當局者迷,各位關心則亂,卻沒有仔細想想委員長的意思。”

熊孝先氣鼓鼓地道:“老頭子能有什么意思,不就是怕51師沒戰到最后一兵一卒給他丟面子嗎!可弟兄們的命是用來殺更多鬼子的,不是給誰換面子的!”陳參謀贊道:“孝先說得對,委員長要的就是個面子,但確實不值得用弟兄們的生命換。”熊孝先眼睛一亮:“那你意思我們走了再說?”陳參謀搖頭道:“棄城而走委員長面子沒了,肯定不會放過51師。別人不說,師座恐怕……”

熊孝先急得跳腳:“那你到底什么個意思!”陳參謀笑道:“其實只要想辦法給委員長掙個面子,那51師是走是留,都不會讓師座再為難了不是嗎?”

俞萬程苦笑道:“這可是易說難做之事。現在紹德危在旦夕,我們這群殘軍剩勇朝不保夕,還能怎樣立功給委員長掙面子呢?”陳參謀笑道:“怎么沒有。師座你有沒有想過,壽老人在紹德兩年,隨時都可以離開,為什么會甘心留下來做一個被福圓欺凌的聾啞小和尚呢?”

俞萬程悚然道:“你是說壽老人最后一句話所提到的大秘密。”陳參謀點頭道:“正是。再聯系起日寇在這時候突然給我們讓路出城,分明是投鼠忌器,怕我們硬抗到底,在紹德巷戰中損了留在城里的這個秘密啊。”

俞萬程仔細一想:“那看來這個秘密還真非同小可,讓犬養崎寧可失去我這個彩頭也要保全。可惜壽老人死得太快,我們又不能追到閻王那里問。”陳參謀笑道:“那也未必。師座可還記得我說過,曾經我在偽滿洲國做情報工作的時候,在皇室宴席上捉弄過一個日本中國通?你看就是這位!”

【六、皇室巫女】

陳參謀從懷里取出一沓照片,用針一一釘在作戰板上,指著照片上一個矮矮胖胖的男人道:“這位就是大名鼎鼎的土肥原賢二,日本情報機關的王牌間諜,而后面的背景……”熊孝先叫道:“這不是紹德的伏龍塔嗎?”

陳參謀點頭道:“這背景就是我們現在腳底下的伏龍塔,這套照片是兩年前我們情報部門在紹德城里所拍,而就在土肥原賢二出現在紹德的一個月后,日軍飛機便向紹德城空投了鼠疫,再接著,壽老人帶著那群胳膊有犬狀文身的黑衣人便進了城……”

俞萬程根本沒注意陳參謀在說什么,癡癡地走上前溫柔地擦拭著照片,輕輕地道:“她,她怎么會在這里,怎么會和土肥原一起站在伏龍塔前?”

陳參謀靜靜道:“物是人不非,師座果然一眼認了出來。不錯,土肥原身邊的這位年輕人是女扮男裝,我們軍統已經確定,她的真實身份就是我和師座說起的安倍晴明的后裔,日本皇室的巫女,也是師座當年留學東洋的紅顏知己,她的名字,就是剛剛壽老人提過的——安倍秀寧。”

照片上矮胖的土肥原旁邊,靜靜地站著一個面容俊秀的黑衣年輕人,眼神里帶著憂愁,默默地和照片前癡癡不語的俞萬程對視。俞萬程回過神來,連連搖頭:“不不,秀寧絕對不會是土肥原賢二那樣的日本軍方間諜。安倍一家的巫女是嫡系世襲的,主持皇宮里一應大小祭祀。只有在年滿十六歲以后才能繼承職位。而我離開日本的時候,秀寧才十七歲,還沒結婚,就算當年生育,孩子也沒到滿十六歲繼承的年齡……”

俞萬程看到部下們古怪對視的目光,臉上一紅,知道自己留下了語病,眾人顯然開始想象私生子一類的旖旎風光,重重地咳嗽一聲,道:“現在我們是在嚴肅地探討軍情,大家要保持思考方向的純潔性,不要胡思亂想!”不給熊孝先插話的機會,飛快地說下去,“日本人雖然殘暴狡猾,但是非常注重傳統,內閣是絕對不會允許軍方訓練在任巫女做情報特工這種褻瀆神靈、冒犯皇室的事情的!”

陳參謀靜靜道:“是啊,秀寧姑娘是日本皇室的人,可以不聽軍部和內閣的調遣。但要是日本天皇本人親自下令她來中國,她有拒絕的余地嗎?”俞萬程愕然,陳參謀緩緩道:“師座別忘了壽老人也是皇室御醫,一樣出現在了紹德城里。所以只怕這張照片上大名鼎鼎的土肥原只能算助手或向導,秀寧小姐才是真正的主角吧。由此我推想,紹德城里的秘密,恐怕正和日本皇室有關啊。”

熊孝先咂嘴道:“沒準兒是你陳參謀想多了,壽老人那死鬼不是說了嘛,癡心女子負心漢!人家姑娘想漢子想到吃不消,跑中國來遠遠看上一眼心上人也正常吧。嘖嘖,要是被嫂子知道了……”俞萬程臉紅得跟煮熟的螃蟹一樣,連連咳嗽,陳參謀當沒聽見目不斜視繼續道:“所以如果能找出這個秘密,將日本皇室一軍,可比多守紹德一兩天更給委員長長臉啊。”

【七、城外鑰匙】

熊孝先猛拍大腿:“有道理有道理!聽說日本人把他們的天皇看得跟神似的。嘿嘿,真要找出日本皇帝的刺兒來,沒準兒還可以逼犬養崎離紹德遠遠的,可比灰溜溜地被他們放出城風光多了,那多給老頭子掙臉!那陳參謀你快想辦法找啊!”

陳參謀微微一笑:“大家注意到了沒有,剛才我拿出的土肥原和安倍秀寧的所有照片,時辰日期不同,可背景幾乎都是這座古塔,足以證明這里就是他們考察的重點方位。”

“而從土肥原和安倍秀寧離開紹德后,便有了紹德鼠疫,黑衣人進城,一直到兩年后的這場會戰,其實都是同一事件的延續。正是因為我將這些事件串聯起來,才能斷定伏龍塔對于日本人有著極其重要的意義,日軍飛機絕不敢把古塔作為轟炸目標,也才敢建議師座將指揮部設在這里。”

眾將官齊齊倒抽了一口冷氣,聽陳參謀所說,他其實就是拿51師的指揮樞紐賭了一把來驗證他的猜想,陳參謀看著眾人的表情微微一笑:“而從伏龍塔里揪出壽老人,更證實了我的猜想,伏龍塔必然和壽老人所說的秘密有關。雖然壽老人一死,這個秘密在城里已經無人知曉,但是,卻有一把鑰匙在城外!”

陳參謀指著照片上的安倍秀寧:“壽老人不是說過安倍秀寧就在城外日營中嗎?她就是我們能打開秘密的鑰匙!”熊孝先興奮地一拍光頭:“中!我現在就帶人摸進鬼子軍營,把小姑娘抓來問問到底什么情況……你們都看著我干嗎?我頭上流血了嗎?”

陳參謀笑道:“老熊你真是個粗人,唐突佳人不怕師座生氣啊?”熊孝先不服氣道:“師座風流英俊,外面女人多了去了,又不是只對這個日本小姑娘念念不忘!”俞萬程臉漲成了豬肝色,只因自己和家里夫人關系一直不睦,又常年征戰在外,加上素有儒將之名,棋琴書畫無一不精,便是勤務兵身邊也常備著紙筆墨囊伺候,仰慕自己的少女貴婦委實不在少數,但安倍秀寧在自己心中那是何等一份與眾不同的分量?忍無可忍一拍桌子吼道:“好啊你去!要不要我借馬給你?!”

熊孝先一吐舌頭:“還真生氣了,有貓膩!”縮頭悄悄溜到了人群后面。啪啪兩聲,張王將領輪流在他光頭上給了一記栗鑿,埋怨道:“人家是聰明的腦袋不長毛,你是不長毛的腦袋也不聰明!”熊孝先大聲呼痛,惹得眾人大笑。陳參謀笑道:“孝先你別一口一聲小姑娘了,算算人家今年都快三十了好吧。怎么和秀寧姑娘溝通,師座自有分寸,不用你操心。”

俞萬程苦笑道:“分寸?我有什么分寸?難道讓我弄幾朵玫瑰花,捧著到城外去?”陳參謀失笑道:“有犬養崎這樣煞風景的瘟神守著,只怕羅曼蒂克的結局會變成玫瑰換槍炮。我倒有個建議,如果師座同意,我代替師座出面把秀寧小姐約進城如何?”

俞萬程搖頭道:“不行!別秀寧沒進城,再把你扣城外去。”

【八、焚城對決】

說話間忽然空中響起了隆隆的飛機轟鳴聲,聽著聲音越飛越低,越來越近,隨即塔頂響起了“嗒嗒”的高射機槍聲。片刻后,嗡嗡的飛機幾乎擦著伏龍塔的塔頂而過,跟著不遠處傳來砰的一聲爆炸巨響,從窗邊就能看見一團火光燃起。熊孝先歡呼一聲:“是塔頂的兄弟打掉了鬼子的一架飛機,好兆頭啊!”陳參謀卻皺眉道:“奇怪,鬼子的飛機從來沒有飛得這么低過啊。”

話音未落,無數紙片如雪花一般飄飄灑灑從塔窗里飛了進來,陳參謀接住一張瞟了一眼,笑道:“看來犬養崎是真急了,那邊開退路,這里發傳單,不惜搭上飛機,就差沒給我們發遣送費了。”

俞萬程也接住了一張,一看原來是招降傳單。正面用中文寫著五條招降宣傳單。

〖正告國民革命軍51師全體官兵:

一、皇軍已全面包圍城池,明晨將不惜一切代價拿下紹德,放下武器投降是你們唯一的選擇。

二、救援汝軍之張漢忠部,僅敷衍了事,早無前進之意,不可妄存僥幸。

三、51師官兵,宜珍惜生命,速停止為師長俞萬程等人之名譽而戰,要多為家中老少著想。

四、皇軍對軍民皆無敵意,皇軍愛護汝等。

五、城內守軍快停止無益之抵抗,憑此傳單出城,皇軍保證你們的安全,并有豐厚賞賜。〗

落款正是大日本陸軍68師團司令長官犬養崎。

俞萬程冷冷一笑,提筆在傳單上逐一批道:

〖一、吾國軍民四萬萬,汝可圍城,何以圍國?

二、污蔑鐵軍,卑鄙齷齪,所謂武士道精神,僅此而已。

三、忠貞傳自民族,威名屬于國家。中國軍人的犧牲,正為家中老小,不須茍活。

四、自欺尚難,何況欺天?

五、51師以人進城,有尸焚城,明晨決一死戰。〗

也同樣落款大中華國民革命軍51師師長俞萬程,寫畢正要將傳單團出窗外,卻被陳參謀一把搶過,笑道:“扔不得,這可是犬養崎給我送來的護身符,也是我能給師座帶回秀寧小姐的保證書啊。”俞萬程愕然道:“什么意思?”陳參謀小心翼翼將傳單上的筆墨吹干疊入口袋:“師座這焚城二字寫得好啊,真正戳中了犬養崎的要害。”

熊孝先倒是第一個明白了過來,喜道:“對啊。犬養崎最怕我們躲在城里跟他拼命,我們偏偏告訴他要焚城對決。他算是愁帽子上頭了!”陳參謀點頭笑道:“是啊,所以這時去迎接秀寧姑娘,應該是雙方心里都覺得有利的交易。”

俞萬程冷冷道:“此話怎講?”陳參謀笑道:“只因犬養崎認為,秀寧姑娘進了城,師座必然顧及秀寧姑娘的安危不會貿然焚城。而秀寧姑娘進了城,師座你總有把握讓她開口吧?”

熊孝先鼓掌道:“好,憑咱們師座的魅力,把個日本小姑娘迷得七葷八素沒問題。”俞萬程搖頭道:“胡說什么!我們是軍人,怎么可以做這種拆白黨的勾當。”陳參謀笑道:“事急從權。”俞萬程怒道:“不行!秀寧不是一個物件,怎么能把她作為交易的砝碼對待?靠挾持欺騙一個弱女子才能茍且偷生,男人的榮譽何在?俞某人絕對不會配合你做這種不顧中國軍人臉面與名聲的可恥事情!”

誰也沒料到的是,一向不動聲色笑容可掬的陳參謀,像被俞萬程的這番話觸痛了傷疤忽然爆發,野獸一般嘶吼著沖上前揪住俞萬程的衣領,一把撕下了俞萬程軍服肩頭的勛杠,啪地打了俞萬程一個耳光。

【九、榮譽與耳光】

所有人都驚呆了,一時反應不過來。只見一貫溫文爾雅的陳參謀用力搖晃著俞萬程的衣領嘶吼道:“榮譽?!這不是你俞萬程一個人的戰爭,而是整個民族的戰爭!連自己民族都保護不了的男人,有什么資格談榮譽?!軍人!陳某曾經也是軍人。陳某代表中國軍人在臺兒莊戰役里得到的寶鼎勛章,卻本應該頒發給一個被我們自己人吊死的男人,正是他甘愿帶著漢奸的污名猥瑣死去,才讓我們中國軍人贏得了第一次對日本作戰大勝利的榮譽!”

“相對而言,你所說的榮譽不過是私人的面子問題,感情問題!俞萬程!你還要欺騙自己多久?給我醒醒!醒醒!”

從見到陳參謀的那天開始,在51師將士的眼里,陳參謀一直是風度翩翩文質彬彬的可親形象,哪里想過他會像這樣如受了傷的野獸一樣咆哮瘋狂,所有人都驚呆了。片刻后眾校官紛紛喝道:“放開師座,放開師座!”熊孝先手摸到槍把又覺得不妥,收回手結結巴巴地勸阻:“陳……陳參謀……你……你怎么能這樣和師座說話?快,快放手賠罪。”

俞萬程臉上浮起五個泛紅的指印,卻靜靜地揮手阻止眾人向前道:“沒事,讓他說,也許是時候我們都該清醒清醒了。”陳參謀雙手發抖,深吸一口氣閉上眼睛,再睜開眼睛已經恢復了往日的從容不迫,強笑道:“不好意思,卑職涵養不足,一時失態讓師座見笑了。”俞萬程拍開陳參謀還沒松開自己衣領的雙手,整了整衣扣道:“沒什么好見笑的,今夜我一直在苦笑,早就笑夠了。你既然決定了就出城去吧。”看看躍躍欲試的熊孝先,加上一句:“帶上孝先,他是員福將,希望可以借給你一絲福氣平安歸來。”

熊孝先興奮地答應一聲。陳參謀笑道:“好啊。只是不知道見到秀寧姑娘,師座可有什么話要卑職轉告的?”俞萬程愣了一下:“這個,要是見到秀寧,你幫我對她說,說……”

俞萬程只覺千言萬語涌上心頭,一時反而不知道該說什么。踱到窗邊,正好聽見窗外又飄過紹德鬼唱,皺眉道:“奇怪,我總覺得這音調在哪里聽過。”陳參謀笑道:“那倒稀奇了,難道師座您前世是紹德人?”俞萬程搖頭道:“說笑話了。就是這曲調依稀有點兒熟悉。這樣,你和秀寧說,這么多年我一直想回東京的碼頭聽她再為我唱首歌。可是歌不會變老,我的頭發卻像那天在碼頭一樣染上了雪花,開始斑白了。”

【十、夜半來客】

陳參謀點頭笑道:“有了師座這句話,秀寧姑娘就不會懷疑我假傳圣旨拐帶人口了。”眾將領哄堂大笑,但俞萬程卻沒有笑,看著陳參謀目露寒光,一字一頓道:“從你陳參謀踏出城門始,秀寧的安全就全是你的責任了。如有意外,除俞某人死了便罷,否則……”陳參謀心中一凜,低聲道:“卑職明白。”

看著樓下陳參謀和熊孝先騎馬遠去的背影,俞萬程揮揮手厭煩地驅開燒好晚飯再三來勸餐的勤務兵,凝視眾將領輕嘆一聲道:“山雨欲來,望諸君珍重。”張王兩位將領茫然地看看窗外,相互嘀咕道:“壞了,師座這是被陳參謀一記耳光打暈了吧?這么好的月亮,哪能下雨呢?”忽然張將領叫了一聲:“師座,你看那里,那個人,好像不是我們51師的!”

俞萬程聞聲看去,只見在墜落燃燒的日軍飛機熊熊火光的映照中,一個身著貂裘的人正往伏龍塔緩步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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