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這眼睛看向蕭云時的神色并不是他想象中的思念、激動,而是厭惡、嫌棄。
甚至……仇恨!
“蕭云,你居然還有臉到我們家來?”沈君雨狠狠盯著他,咬牙切齒,“這些年里,你把我們害得多慘,你自己心里沒點數嗎?”
“君雨,怎么說話呢?!”洪叔萬萬沒想到沈君雨一開口就是如此無禮的言語,急了,趕緊黑著臉呵斥,“道歉!”
沈君雨不屑嗤笑。
道歉?
姓蕭的給她道歉還差不多!
“為什么要道歉,我說的都是實話,不是嗎?”
平日里性格溫順的沈君雨此時全然不顧父親的臉色,硬是當著這么多客人的面和蕭云杠上了:
“你們蕭家沒了,我爸卻一直維護著蕭家,甚至不惜拿出大筆大筆的錢為你們的家族名號登記續費。要不是你,我們家至于欠那么多錢?至于活成現在這樣子?”
女孩子難免有些虛榮心,沈君雨雖不奉行物質主義,但仍希望能過得體面些。
一番話險些沒把洪叔當場氣死。
“閉嘴!”
洪叔臉色陰沉得如同暴風雨前夜。
“要不是當年你蕭山叔叔好心接濟我,給我飯吃,給我水喝,我早就在街邊凍死餓死了!就沖這份恩情,我也絕不能做出背叛蕭家的事!花點錢怎么了?別說是花錢,就算是蕭家需要我這條老命,我也二話不說給出去!”
“君雨,我從小就教你,錢乃身外之物,你怎么能說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話?再說,咱家的錢,也全是仰仗蕭家才賺來的!”
他氣得肩膀發抖,噼里啪啦教訓了一大串話,情緒十分激動。
沈君雨卻不以為然:“爸,你出力,蕭家出錢,這不是天經地義的事嗎?干嘛一副欠了他們八輩子恩情似的!”
做生意,講究的就是錢貨兩清。
既然兩清,就不存在什么虧欠不虧欠的。
“我,我今兒非得教訓你這孽障!”洪叔氣急攻心,也顧不上在場諸位客人,隨手抄起桌上的癢癢撓就朝沈君雨身上打去——
沈君雨嚇得臉色一白,往后倒退好幾步,其他人也手忙腳亂地上前勸阻。
“別別別!洪叔!冷靜!”蕭云見狀不好,趕緊抬手攔著,“您別怪君雨,其實她也沒說錯,蕭家確實拖累了您……”
說不難過是假的。
他以為自己再次出現在沈君雨面前時,能得到她一個大大的擁抱,就算沒有,也至少能聽見幾句關切動容的話。
沒想到,沈君雨竟然和柳如煙的態度如出一轍。
昔日好友,紛紛在利欲熏心下改了模樣,找不出半點從前的影子。但即便是這樣,蕭云也愿意開口為沈君雨說好話。
場面混亂之際,一道諷刺的男聲幽幽響起,看熱鬧不嫌事兒大似的:“小子,看來你也不是那么沒有自知之明,呵呵。”
說話的,正是沈君雨所謂的男友。
他緩緩從沙發上站起,目光銳利地盯著蕭云,字句之間陰陽怪氣。
蕭云無視青年臉上的傲慢,面無表情的開口問道。
“你是?”
“我是君雨男朋友,王氏集團未來的繼承人,王陸!”
王陸說完自顧自圍著蕭云轉了一圈。
嗯,長相氣質都還算不錯,昔日蕭家貴公子果然名不虛傳。
想到這里王陸唇角扯出一抹鄙夷的笑容。
“不過是個喪家之犬而已!”
阿南瞳孔驟然放大,轉頭怒視道。
“小子,我勸你說話小心點!”
“怎么,我說錯了?”王陸兩手一攤,看了一眼屋里的洪家鄰里復又回頭道:
“這七年蕭家是拖累洪叔的,我們大家都有目共睹!”
蕭云心中觸動,抬頭看向數年來飽經滄桑的洪叔,眼神堅定。
“我會補償他們。”
“呵。”
王陸像是聽到了什么冷笑話一樣,反問道:
“補償,你能怎么補償,去夜店當牛郎?”
“你這種累贅,回來是為了什么?不就是為了拖累洪叔,拖累君雨! ”
坐在最左邊的一個大嬸丟掉手里的瓜子殼,陰陽怪氣道:
“這娃看著人模狗樣的,沒想到是個吸血鬼!”
“就是,這老洪這幾年過得多苦啊,也就他念著舊情,換作我早就翻臉不認人了!”
“這小子回來不會是還想當少爺,讓老洪伺候他吧!”
一時間,蕭云成了千夫所指的罪人!
自始至終,蕭云點沒有說過一句反駁的話。蕭云的默許加劇了眾人的指責!
眾人越說越難聽的話,聽得洪叔額頭青筋暴起,終于他再也忍不住了。
”你們夠了,誰再多說一句就給我滾出去!”
平日里和藹可親的洪叔此時卻像惡鬼一樣面目猙獰。
“我家少爺是什么樣的人還輪不到你們說話!”
最靠近洪叔的中年男人驟然站起。
“老洪你別不識好歹,咱們鄉里鄉親也認識幾年了,我們說這些是為了誰,還不是為了你?”
“這小子要是稍微有點自知之明,就不該來找你,拖累你!”
“你給我滾出去!”
“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
中年男人冷哼一聲,轉頭揚長而去。
王陸奸笑一聲后,淡定的站出來打安慰道。
“行了,行了,洪叔,大家也是一翻好意,有什么話咱不能好好說嗎,搞成這樣以后還怎么做鄉親?”
“今天就先到這了,大家先回去吃飯吧,我和君雨結婚那天鄉親們記得都來吃酒啊!”
隨著親友一個個的離去,屋子里的氣氛驟然冷凝。
洪叔一聲長嘆坐下,嘆息里說不出的悲涼。
安慰完兩邊人,王陸抬頭與蕭云對視。
“你不是說要補償嗎?”
蕭云頷首。
“想必你也知道,你消失的這七年,洪叔為你們蕭家花了不少錢。當然,我也為君雨花了不少錢,你打算怎么補償呢?”
面對王陸理所當然質問,蕭云不為所動抬眼神態冷漠道。
“王氏集團是什么集團,我都沒聽過。”
“另外,就算我要補償也是補償給洪叔和君雨,跟你又有半毛錢關系?”
“怎么沒關系,我現在是君雨的男朋友,不,準確來說,是丈夫!”
“什么!”剛坐下的洪叔又一次暴跳而起,看向沈君雨憤怒道:“你們已經背著我領證了?!”
承受著洪叔的怒視,沈君雨有了片刻慌亂,不過下一秒卻又抬起頭倔犟道:“是又怎么樣,你的眼里只有你的蕭家,這七年你有管過我嗎?”
“要不是王陸,我連書都讀不起!”
洪叔啞然,
“那,那也不能…”
沈君雨唇角扯出一抹冷笑。
“知恩圖報,這不是你教的嗎!?”
蕭云一腳稍微踏前,伸手想象觸碰沈君雨。
“君雨,恩不是這樣…”
“輪不到你管!”
沈君雨像是炸了毛的貓一樣尖叫著躲開,“蕭云我恨你,要不是你!我媽就不會死,你為什么要回來.,
你還嫌不夠拖累我們嗎!”
啪—
響亮的巴掌聲震驚四座,洪叔扇人的手依舊停留在半空。
洪叔幾乎是用顫抖的聲音道:“只要你還有一天是我的女兒,你就沒資格這么說少爺,沒有蕭家,就沒有你我!”
沈君雨眼中帶淚,呆愣在原地聽著洪叔開口。
“這是最后,一次,如果你再敢冒犯少爺,我就沒有你這個女兒!”
反應過來的她瘋了一樣,開口道:“好啊,好啊,你不要我這個女兒,我還不想要你這個爹呢!”
王陸一把拉過瘋狂的沈君雨,附耳悄聲道:“你這幾年的苦難道要白受,蕭云不是回來了嗎?先要了賠償款再說!”
蕭云眉頭微微皺起,他的耳力極好,王陸蠱惑沈君雨的話他聽得一清二楚。
阿南冷嘖一聲,不屑道:“真特么不是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