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道的突襲,玄清的別有居心,的確是讓平生吃盡了苦頭,然而也并非沒有任何的好處。
因為如今的平生不用再跟二胖還有長恭幾人擠在一間小房子里。
蜀山和蛾眉此次大量弟子的死亡,造成的唯一好處就是讓平生能夠單獨享有一間不大的房間。
“篤篤!”
聽著外面的敲門聲,平生悚然一驚,自從雙眼失明之后,他的耳力極其的靈敏,能夠聽出方圓百步之內的一切風吹草動。
而今被人欺近門前仍不自知,若是對方懷有敵意,后果將是不堪設想。
“方便談一談嗎?”
門外傳來一聲雄厚而富有磁性的嗓音,十分的悅耳。
“趙叔何必客氣,請進吧!”
平生聽著房門被緩緩推開的聲音,開口道:“小侄雙目有礙,不便親自開門恭迎,還請趙叔見諒。”
“你的事情,云長都寫信跟我說過了!”
趙云關上了門,坐在平生床榻旁,道:“我與令尊也曾并肩作戰過,不料當年匆匆一面,如今已成天人永別,實是遺憾!”
“我爹曾跟趙叔并肩作戰過?”
平生很想一睹這位白袍猛將的風采,只是雙眼不能視物,只能將這份遺憾暫時擱淺在心底,好奇的打聽道:“趙叔,當時你們在聯手對付誰?”
“張角!確切的說,應該是被上古兇獸絜鉤附體操縱的張角,他于你父親有恩,所以最終你父親厚葬了他,并造出張角病故的謠言,讓他躲過了身首異處的厄運。”
趙云似是被勾起了往事的回憶,悵然道:“令尊也是一代豪杰,可惜天意弄人啊!”
“抱歉,無意引起你的傷感!”
趙云歉然一笑,道:“此次前來是想跟你談一談。”
“云長讓你以犬子趙統的名義在荊州和益州行走。此時此地,除卻程昱和玄機知曉你的身份以外,長恭、關興和你的朋友,我都告誡過他們了,以后在外人面前要直呼你為趙統,而若是有外人在場,你也要直呼我為父親,可能做到?”
平生不解的問道:“趙叔,為何非要如此?”
“自然是為了保護你!”
趙云長吁道:“即便你不曾擁有重瞳,在主公麾下的勢力之中,也不乏有一些人想要對你不利。”
“云長生性倨傲,對于世家豪門從不正眼相看,是以仇敵遍地,他怕自己終會遭遇不測,到時會牽連到你,所以才將你塞入我趙家的門楣之中。”
“你以趙統的名義在外行走,只要是主公麾下的勢力,不管知不知道你底細的人,都不敢輕易對你動手。”
“關伯父……”
平生心中一陣溫暖,眼眶一熱,險些流下淚來,那位才有數面之緣的武圣,是真正的將他當成了親生兒子看待,對他的關切之意,甚至還要在關興和關鳳之上,這讓飄零在外的平生再次擁有了一種名為家的羈絆和感覺。
“其實,關伯父不適合鎮守荊州!”
平生心中隱隱有一種擔憂,道:“趙叔也知道他生性倨傲,不容于世家豪門,一旦荊州有變,冷眼旁觀已經是世家豪門最善良的做法,若是再趁火打劫,荊州危矣!”
“況且關伯父與外人交談時,總有股凌人的盛氣,容易與江東鬧翻,不利于聯吳抗曹的方針!”
“關伯父、張伯父,還有諸葛亮都在荊州之時,劉備依舊認命趙叔為留營司馬,留守后方,處理軍事及城市治安,可見劉備有意讓趙叔留守荊州,而非關伯父!”
“不錯,能夠看到這一點,難能可貴!”
趙云無奈道:“然而這就是政治,講究的就是一種平衡,沒有對錯是非之分。雖然我并不喜歡它,卻也無法否認他的存在。”
“云長和翼德的身份實在是太特殊,不可能屈居人下。”
“益州就那么一點地方,重要的職位有限,不可能一下子就從中分出兩個,那樣的話荊州系和新降的益州系都會惴惴不安,以為自己的前途會大大受阻,自然就有可能生出異樣的心思來。”
“這也是不得已而為之的下下策!”
“那么,阻止劉備分封房舍桑田,也是不得已而為之?”
平生惋惜道:“趙叔應該拉上諸葛亮和益州的法正一起勸阻,而非獨自扛下!”
“那兩人可都是天下的絕頂聰明人,他們有著各自的遠大抱負,不會在這種節骨眼上得罪同僚!”
趙云苦笑道:“而我不同,不過一個沖鋒陷陣的武夫,且深得主公信任,縱使所有的人將鋼牙咬碎,也奈何不了我。”
趙云的語氣漸轉高亢,似是最初的志向,心底的豪邁和血氣,都在慢慢的噴薄而出,慷慨而激昂:“若是讓主公將房舍桑田分封下去,成都不知道將會有多少人活活餓死,又有多少人將被逼上絕路,鋌而走險的造反!”
“世上有些事情,總是不能以利益得失來計較,總是要有人義無反顧的站出來承擔,趙云不才,愿為成都的百姓當這個出頭的椽子!”
“難怪今天長恭會悶悶不樂!趙叔是痛快了,以后長恭想要出頭可就難了!”
趙云灑然一笑,道:“能否出人頭地,名垂青史,靠的不是父輩的余蔭,而是從沙場搏殺,從馬背贏取。”
“長恭的路還很長,相信他自己能夠走好,用不著我為他操心!記住我為你說的話,以后在有外人的場合,要叫我父親,而非趙叔,這是為你好!”
“可是,趙統該怎么辦?這樣對他不公平?”
剛到關家的時候就因為關羽的親切照顧而得罪了關家的小鳳凰,事后花了無數的心思才把那只驕傲的小鳳凰擺平了。
如今平生可不愿意再搶走趙統的父親,否則以后還不知道要被趙統怎樣記掛呢。
“統兒自幼便上蜀山修道,所以無論是荊州還是益州的人,都很少見過他。”
趙云道:“我已經跟他詳談過了,在有外人的情況下,他不會開口叫我父親,你也不須有對不起他的念頭,都是豪爽男兒,豈能因為一點小節而生怨懟!”
“不管你愿不愿意,如今的你已經打上了主公的印記。在外人面前,切切不可再直呼主公的名諱。馬孟起初降時,亦是直呼主公為玄德公,為此沒少吃苦頭,你當引以為鑒!”
趙云拍了拍平生的肩膀,說完后也不待平生反駁,徑自打開房門離去:“天色也不早了,你先好好的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