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三十天,項詅出月子,辦了滿月宴,算是正當在新河人眾眼中露面,能出門會客,也能再巡視商鋪,試問項家做什么最在行,當然是生意,再問項詅做什么最拿手,當然也是生意,新河輻射往周邊州府,屬項家商鋪最盛。
哄睡了嫃兒,徐三爺上衙,家里幾個少年入學堂,項詅時過大半年再一次召集了項家所有管事議事。
有時候話就是這么來的,你若清貴再去經商,人家說你惡俗,若你是商家平民想走科舉,人家要贊你一個上進。
至于此,項詅就有了一個主意,與徐三爺說起時,他倒也沒有反對,只說她,“你主意正,再這么下去,夫君我可以卸甲歸田白白吃起軟飯了”,說完打趣睡得正酣的嫃兒說,“閨女,日后見你娘親可要乖覺,咱們父女倆吃喝全在她身上呢”。
項詅素眼衛生球白眼瞪他,可看在夫君眼里就是情深意重。
議事花廳里滿滿坐了三十五位管事,都是跑商柜里堂上的能手,他們中年長的也不過四十出頭,最小的也才二十來歲,正是大好的年紀可以展拳腳的時候。
薔兒將項詅做好的計劃書給每人一份,一時靜默,稍后便是諸管事驚異相看,柳管事是想來用著最順手的人,這與他為人謹慎,眼光長遠,又處事圓滑有密切關系,這是一份重新設立項家商行的計劃書,項詅重新規劃了商行里的結構,分成三個板塊,錢莊,鋪面,走貨。
這鋪面長此以來都是眾人熟悉的,錢莊不好拿捏,稍不注意就會變成下利子錢的違法作為,但也不得不說,錢莊最能保障生意上周轉順利,再說走貨,什么是走貨,怎么走?
早知他們有疑惑,“大家有不理解的就說出來”。
柳管事先站立提出疑問,“姑奶奶,奴才有疑問,這走貨為哪般,何為走貨?”
項詅點頭,抬手請柳管事回去,略深思,“先說鋪面,放眼看所有的商家,不外乎有幾種,一為糊口,二為保家,三為宅地,再說錢莊,多為應急收取高額利潤,也有存銀兌換銀票方便隨身取用,最后說走貨,有鋪面,有銀錢,為何不能走貨?”
管事們臉有疑惑的,也有稍明白過來眼有精光的,也有迷惘不透的,其中有一位青年,項詅對他印象深刻,他是唯一一位上門自薦的,家中管事都出至項家世代用著的老人,若他沒有些本事,項詅也不會放心用他,此時看他一臉深思,放下茶碗,站起身在項詅面前行禮,“姑奶奶容稟,不知小生說得可對”。
項詅點頭,“說來”。
青年姓魏,名寬,魏寬進項家商行也是巧合,他家中遭難,游走至京都,聽人說項家商行,面見項詅后,便與項家簽了契約,十年不可毀約,為項家所用,十年后各自為安。
魏寬略顯謹慎,項家這些個管事最是圓滑不過,想他在這個管事手底下行事,機智少不得,“錢莊,鋪面,走貨,姑奶奶想要做的是用錢莊扶植弱小商鋪,咱們可以參股,鋪面抵押可以借貸,來往客商走貨不便的可以放在咱們鋪面代銷。”
管事們在底下小聲交談。
項詅聽他說完,心想領悟得不錯。
“辦錢莊,可以自用也可以他用,不一定是缺錢的時候才能進咱們錢莊,錢有結余,存入錢莊每年可按當年利潤分紅利給存錢的客人,用商鋪抵押,商行可以估價,再行借貸,走貨是良機,有這樣的業務出來,商行可以接收到周邊大大小小貨物的行情,來來往往的客商,不分大小身家,只要他有東西需要走貨,都可以拿到咱們商鋪寄賣,商行可以接收行業消息,也可以開闊人脈,最好的是咱們可以掌握最新的貨源”。
話畢,管事們心里早已透亮,贊項詅這這個計劃可行,也分出計劃實施過程中或許會出現的問題,項詅這個計劃無疑是新穎又有前景的,最適合新河這樣的河運與陸運的周轉地,從海上來的客商若是有不能久留的東西可立即在項家商行的鋪面存賣,一來不至浪費財力,二來能獲取名聲,從上晉往外的商船同是這個道理,項詅敢這么做也是因為項家商行在新河早已立足,有十成的把握可以做成。
選了一個地契屬于項家的商鋪來做錢莊,指了其中兩個管事去安排裝修事宜,再是將原有的鋪面格局調整,預留出一部分來走貨,再就是出布告,往新河三個城門下張貼示眾。果不出預料,布告張貼三日后,項家的商鋪人來人往的極為熱鬧,也有其他家商鋪來尋,說是可以分攤想要走貨的客人,只收取代租金。這又是一個轉機,項詅應下了。
擺午膳時,徐三爺進來,看項詅早恢復纖腰窈窕,因在哺乳期,胸前不同以往,再想到新河城近來人來客往早早就恢復春市,之于新河衙門的稅收漲的肯定不是一兩成,這都是項詅出示那一張張布告的功勞。
夫妻間的玩笑話當著家中三個少年也不好說,待用完晚膳,三個少年齊齊去往西院看嫃兒。
小丫頭滿月之后,臉蛋慢慢白皙透紅,項詅和奶媽兩人輪著給她喂奶,她倒是不挑,吃得都歡暢。
有徐三爺在,三個少年也不好老是往抱著孩子的他身邊湊,只有項詅抱著的時候他們能多看幾眼,此時徐三爺去書房,嫃兒才睡醒,三個少年圍著搖床嬉笑。
項詅給孩子做的里衣,用的是棉布衣料,針線都縫在外面,只縫了兩顆紐扣,外面罩上一件小棉襖,包上包被,雙手放在包被外面,本來新河是沒有地龍,年前在大雪來臨前翻修了西院的主屋,裝上之后也沒用過,孩子降生之后才燒的,屋里暖和了也就不用火盆,少了許多煙熏。
徐三爺進來時,看家人正歡笑,一時心里舒服,項紹云先瞧見他,“姑父,嫃兒才將吐了泡泡,還笑了”。
項詅好笑,真是孩子話,低頭趕著手里的繡活。
徐三爺應他,“嗯”,也不去搖床旁,挨著項詅坐下,項詅看他一眼,低頭繼續。
看她手里拿的是給孩子做的棉襪,觸感柔軟暖和。
“好了,快去書房溫書”,實在是有話要與項詅說,看他們逗弄孩子不知幾時才算完,便開始趕人。
項紹云最是聽他的話,起身給徐三爺行禮,拉著項義項維便去往書房。
最后一針縫好,打上回結,放在唇邊咬斷,看徐三爺正出神,“三爺有話說?”
什么也瞞不過她,“本來想與你說華如煙的事”,徐三爺幫她收拾好針線,拿了孩子的棉襪手里比了比,還沒他的手心大,精致無比,徐三爺自個看了露出微笑。
“她在哪兒?”,項詅早就想問了,先是新河的戰事,后來生孩子,坐月子,一晃三個多月。
“還在衙門水牢,不能放她出來,京里判了,所以才來問你要怎么處置”。
“京里怎么判,項氏一族、、、”。
徐三爺對她搖頭,“無干項氏,早在送廢王進京時我已悉數將常州來的人收監,并未送去京都”。
項詅心里一涼,“常州來的人?”
將她帶入懷中,揉著她的頭發,“是,華正龍一家老小,你的庶舅舅”。
項詅似嘆息又似早知如此,“果真是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