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人偷偷摸摸地到了這里面,心里也是有些膈應的,主要是抹不開面子。
烏海和董青禾自己覺著,他們不是慧岸和尚那種臉皮厚的人,他們可是厚道人。
還好兩人輕功都很好,加上白天摸過地形,知道哪里人多哪里人少,一路平平安安地到了慧岸和尚住的屋子。
董青禾就從腰間拽下一個荷包,朝著烏海詭異地一笑。
烏海有些無語,這世家小姐都是一個個大門不出,二門不邁,成日就是彈彈琴、賞賞花,要不就吟誦一下詩賦,她董家還是御賜的天下第一世家,這董家大小姐還真讓人寒磣。
不過,這脾氣,說不得還挺合他的胃口的。
“拿去。”
董青禾遞給他,現在兩個人就在慧岸和尚旁邊的院子房頂上趴著。
這里是佛家寺廟,別的不說,這蠟燭是管夠的,下面稀稀拉拉幾乎每個院子院子里面都有那么點點燭光。
主要是因為能夠一個人住一個院子,就算是在房間多的圓寒寺,也只有主持輩分的幾位掌座大師。
他們一般都會帶兩個小和尚,慧岸和尚這種一個小和尚都沒有,凡事親力親為的還是挺少的。
那些住獨院的輩分高,地位高,手里面東西多,燭火還能承受。
那些好些個和尚住一個院子的,幾個人湊一下,燭火也不是讓人憂心的。
畢竟出家人得天獨厚,朝廷是不收賦稅的,何況一般真正出家人塵緣斷絕,也沒什么需要幫襯的人,手里面自然也就寬松了。
董青禾的意思,是讓烏海上,她是把東西給烏海了,要怎么辦,就看他了,你不是能耐,非得跟著一起來。
對這,烏海還不能說什么,畢竟,還真是他說過要幫忙的話,他也不會真計較什么,大方接過。
這慧岸和尚的屋子里面,隱約也是有燭火光芒的,看來這和尚是在這里面。
慧岸也是武林中人,這么多年來武功究竟到了多少分無人知曉,但兩人合計過,慧岸這種人,是骨子里的冷情,這種人是不可能松懈武功這種強有力的保障的,功夫只有越來越精進的份。
只能小心再小心了。
烏海悄悄運功一躍,到了慧岸和尚院子廂房的屋頂。
這就已經是挨著他住的屋子了,從這里看下去,剛好可以看到窗戶。
白日都是進過房間的,估摸著也是推測出來這時候在哪里。
只是,這燭火是有,可也不敢確定完全確定這事。
忽然,一只手掌落在了烏海的肩頭,董青禾如鬼魅一般也飄了過來。
“怎么?”
烏海問董青禾有什么想法,就怕兩人一下去,就被抓著了。
想要下迷香,必須得去院子里,那些在房頭搬瓦的對于武林中人而言都是不現實的。
先不說搬動有沒有聲音這種話,一般有錢人都不會只蓋瓦片,一般都有其他東西摻雜著,固定地好好的,絕對不是伸手就拿開一片瓦片,屋子里的東西盡收眼底。
況且瓦片多大,夜風往里面一灌,還能剩下什么藥性。
一般來說武功高的人察覺到有人在自家房頂過路,只要不是太過分,都會體諒,當然藥王谷那種不會有人過路的地方除外。
董青禾握住了烏海的肩膀,不讓他下去,眼珠子盯著慧岸和尚的房間轉啊轉的。
這不對勁兒。
不是說有什么不對勁兒的,就是,心里總覺得不妥。
沖著烏海搖了搖頭,兩個人退到旁邊的屋頂上。
董青禾示意烏海不要出聲,悄悄溜到慧岸和尚的屋子上面。
董青禾從懷里摸出來一把匕首,這是明心蘭師傅送給她的東西。
平日里,即便是藥王谷的人也只以為她身上只有這么一把匕首。
圓寒寺的屋頂雖說修建的時候好,但到底是經歷了年水了,哪里能夠阻擋這削鐵如泥的匕首。
一下子就給圈了一塊下來,董青禾手指長,捏著拔了出來。
烏海仔細一看,不對啊,這里面沒有人。
轉頭看著小侄女,董青禾一臉就是這樣的神情。
挑眉,怎么回事?
董青禾聳肩,還好這下面有一個底托沒有削斷,把圓洞堵住了,兩個人悄悄離開。
一直到離開了好幾重院落,烏海才皺眉開口:“這人還挺狡猾。”
可不是么,看出來他們不會輕易善罷甘休,晚上就藏起來了,也不知道在圓寒寺的哪里。
這地方論熟悉程度他們是遠遠比不上慧岸和尚。
這鬼精的,還挺沒臉沒皮,這要是個半大和尚也就罷了,這還是慧清大師的師弟,佛緣廟的人,在這里也是主持一輩的,還是武林高手。
繼續待在圓寒寺也沒什么意思,她們也不能一處處地找人。
至于威脅或者買通和尚詢問,那更是傻子才會做的,兩個人只好離開。
和外面接應的人匯合了,三個人趕下山,到了下馬的地方,烏海把事情說了,另外兩個人也面面相覷,這老和尚還挺狡猾。
沒法子,四個人又回了溫泉莊子,這個時候都宵禁了,要是坐著馬車,說是赴宴晚了,有董家在還沒問題。
你大晚上的騎著馬回去,穿過那么多民居,可不就是故意擾民。
除非是軍國大事,誰都不能這樣故意擾民。
回了溫泉莊子,董青禾也沒歇息,睜著大眼,骨碌碌地轉,想著法子,要不明日,再去一趟。
這和尚,還挺聰明,還夠不要臉,這種人,最好的,哪里是當和尚,這也太屈才了。
這種人可不就是天生的一種行當,高利貸的人才,沒看慧岸和尚功夫還頂好。
次日,董青禾起來的時候已經很遲了,倒是沒怎么睡,主要是運功了。
主家來了,無論什么時候都是有熱的膳食的,就著這莊子上自己種的小菜喝了一碗粥,董青禾才詢問烏海他們的膳食。
這里的人烏海是要比董青禾熟的,但真正意義上董青禾才是主人家,這是客氣的例行規矩。
得到肯定的答案后她才噠噠地跑過來找烏海。
“怎么了?”
見她這么熱情,肯定有古怪。
“府里面事情多,今兒您可是就要回了?”
“丫頭,這事情再多,就算是把你們家的家業都給敗了也要以你母親為重,你說是吧?”
烏海才不吃她這一套,這丫頭估摸著是今日還要去圓寒寺。
“昨日我沒有回去。”董青禾簇著眉頭,心里有些憂心:“若是今日再不能回,估計父親和兄長該擔心了。”
慧岸和尚不是那么容易拿捏的,且圓寒寺的人都是好人,不能打了老鼠,傷了玉瓶,這就有些束手束腳了。
光腳的不怕穿鞋的,何況她還套著藥王谷這么一個大鞋子。
倒不是藥王谷的人有多愛惜名聲,只是他們是大夫,所有人都離不開的大夫,藥王谷還是所有大夫的帶頭的,藥王谷名聲壞了,容易導致百姓不信任大夫,這是敗壞一個行業的事。
藥王谷的人可以孤傲、可以怪異,也可以有治不好的病,就是不能做出故意欺壓別人的事。
“你今日必須回去。”
烏海看了她一眼,聲音中透著不容置疑。
這在董城朔夫婦和董青度面前根本沒得商量。
董家人是最重視親情的,要不然也不能那樣把董青禾的命保下來,最開始的那幾年的寶貝東西可是一樣沒差,都進了她的肚子的。
就連皇帝吃的,也比不上她。
這是真的心尖上的,這種時候,董青禾必須要回去。
事情,這大侄女應該是明白的。
董青禾點頭:“今兒,我一定回去。”
“待會兒我再去一趟,不管是怎樣,總要把東西拿到手。”
“也好。”烏海支持這個決定:“我陪你去。”
“不必了,我一個人去,換一身衣服,我這次要穿著女裝去。”
她穿著女裝去,旁邊再跟幾個男人就有點不適合了。
這要是跟著幾個丫頭還正常,沒見誰家小姐太太出門跟著男人的啊。
“你還真是不肯落了下風。”烏海搖頭,這丫頭爭強好勝不是第一天了。
許是從小就被外面的人定位為什么都做不了或者活不了里面的人,在藥王谷也是一下子就成了少谷主,董青禾特別好強。
這次的事,慧岸和尚不是仗著自己年齡大,又是方外人,在他的地盤上,直接一推。
沒錯,他一個干干瘦瘦的老和尚,渾身緊巴巴的,又是自己人,好不可憐。
這次董青禾就穿著女裝去,這次她可就是來求藥的董家姑娘,母親命懸一線,她身為女兒來求藥,這可不是再正常不過了。
況且經過昨晚,這藥王谷的人在太京城還能不去給董家治病,來這里找先人的東西,必定是這東西能夠救董夫人的。
這件事,董家小姐知道了,也無可厚非。
她還不信了,她一個從生下來就不斷被全天下惦記要死的姑娘,一個母親命懸一線,還是幫了無數人的董家的人,還沒慧岸和尚讓人憐惜了。
“也好,你去吧。”
烏海嘴角帶著笑,心里還比較舒坦,頂著董家大小姐這個名頭,她就不會吃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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圓寒寺。
昨日的事,想了一夜,主持還是決定不能一個人做主,尤其是一萬兩銀子終究不能瞞著各位掌座,主持還是請了各位掌座來,但沒有明空的份。
交代了后來的事情,也把那一萬兩銀子拿出來了。
眾人圍著桌子,桌子上面擺著一張銀票。
在圓寒寺出家的,都不是什么大家的人。
真正有錢人出家,要么是在自己家里開辟一個院子,要么就是被送到家廟,就算是從家里鬧出來也是會自己修一處地方來修行。
真正在寺廟的,除了那幾個聞名天下的大寺廟的人,都是窮苦人或者不幸人。
“阿彌陀佛,明空這次,是真的得罪人了。”這是一個身份在圓寒寺能排得上前三的大和尚。
其余人都沒有開口,這是什么意思,大家心里都有個數。
“本來以為那佩珠能夠讓他們不再追究,沒想到。那佩珠也值不了那么多銀子啊,這還有一部分,是看在我們行事還算得體的份上給的。”
主持嘆氣,別的不說,圓寒寺的人對周圍人百姓,尤其是農民真是沒得挑的。
“這件事本來就是明空師弟來我們這里以前的事,誰是誰非,我們又怎么辨得明白。”
這話擺明了是向著藥菩薩的,這慧岸是自己人,本寺的人應該幫襯著,這是連幫襯都不愿意了的。
只是,藥菩薩是什么人,干嘛故意要來找明空的麻煩,他們心里都明白,作為出家人,能夠不幫藥菩薩,就是顧了同門情誼了。
只是這話主持方丈是不能說的,畢竟他的言行身上干系到整個寺廟,所有僧眾。
“明空師弟的事貧僧是沒有時間的,這段日子太忙了,山下很多人請著去家里為董夫人念經的,哪里有空。”
這是管著下山念經的和尚的差事的和尚,這可是一個美差,管著的人也不一般,說起來,就連方丈也得稱他一句師兄。
一般時間那有什么人請人去念經,最多就是來圓寒寺拜一下。
只有董家這種人家,別人才會因為感謝就在自己家里設東西請人來念經,因為自己家里面就給韓珍立了長生碑。
這里距離太京城近,又都是窮苦人家,受董家的恩惠也就更多了。
這樣子的一個掌座都不愿意,更別提其他人了。
“阿彌陀佛。”方丈也不是一個傻的,也能夠很清醒地明白。
“主持。”
等人都離開,另外有小和尚急急忙忙趕過了頭。
“主持,來了一個女施主,要找明空師叔。”
“女施主,是誰?”
不知道,傳話的和尚有些愣了,還真是有些蒙了。
圓寒寺里面。
董青禾是一個人來了,只戴了一個帷幕,這是上門來要鬧事的,在左鄰右舍眼里還是鬧事。
“你們主持呢?”
董青禾含笑看著這個剛剛去通報主持的小和尚。
“主持馬上就來,還請女施主稍等。”
“無妨。”
董青禾很坐得住,又是等待。
一直到主持方丈終于處理好了,慢慢過來。
“阿彌陀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