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國天牢。
被抓回來的錦安伯府的人關在這里,由齊王楚頊審查。
錦安伯世子的貴妾石姨娘作為朝廷和飛石山莊聯系的紐帶,知道的事情絕對不少。
結果還沒有把她的口撬開,倒是先從一個小丫鬟那里得到了想要的信息。
“姨娘家的老爺有段時間經常來,老爺送的回禮往往比少夫人娘家的回禮還要多。”
“閉嘴,胡說八道!”旁邊有人喝叱。
好不容易有一個突破口,楚頊哪里容得有人阻礙,示意手下的人把丫鬟單獨提過來。
“仔細說說姨娘家的娘家人來了都和哪些人有來往?”
“姨娘家的人來了,每次都是老爺和世子親自接待,說是來看姨娘,但來的人很少有女的,幾乎都是男的。”
“而且,老爺夫人和管家他們對姨娘家的人態度不比對少夫人家的差,姨娘的地位也特別高。”
小丫鬟跪在地上,低著頭,怯懦地低聲道。
楚頊沒有興趣聽她繼續說,這人要么貪生怕死,要么是其他府邸的內應,揮了揮手,自然有人帶下去詢問。
這些地位的人所接觸到的東西有限,重點的對象是各位府里的主人和貼身的下人。
最后,錦安伯府少夫人的口里得到了想要的訊息,這也是楚頊承諾了不牽扯到她娘家才得到的。
雖說名義上她是少夫人,但在世子遠遠不及那個江湖中人得寵,而且就算是老爺和夫人,也對一個姨娘格外看重。
這讓她埋了一個心眼,安插了一顆棋子進去,這才得到的消息。
石家和錦安伯府是利益關系,石姨娘也得到了承諾,事成之后,她就會是世子夫人,未來的伯府夫人。
要知道錦安伯府到了世子這一代,是應該削爵的,也就是成了男爵,男爵和伯爵是一道分水嶺,能夠繼續就在伯爵的位子上,這件事注定不是小事。
“我們在書房里并沒有找到什么證據,你可知錦安伯府重要文件放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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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頊詢問,坐在一邊的椅子上,看著到現在還努力保持儀容的婦人,確實太京城的人規矩禮節比江湖中人好多了。
“我不是很清楚,應該是燒了,但我記得曾經遠遠看到過花房拿出過一堆卷宗。”
“花房?”
“對,外書房的后院有一條長廊直通花房,平日里一般是沒有走動的,那里的門也一直掩著,我也是有一次去外書房找世子時無意間發現的。”
楚頊點頭,這確實容易被忽視,錦安伯雖說銷毀了大量證據,但有些是銷毀不了的,比如說有些城防圖和私賬,還有一些重要計劃,這都是各方面討論得出來的,銷毀了,萬一沒記牢就慘了。
“王爺,我父母絲毫不知情,我們家和府里的事絕無關聯,還請王爺明查。”
楚頊攙她起來,這倒是個孝女,“本王從不冤枉好人,若是您娘家人確實無關,自然不會受到無妄之災。”
“多謝王爺。”
“你可知道錦安伯和太京城中何人勾結或者暗中勢力?”
楚頊也沒指望高笙真的知道,只是問問罷了。
低頭想了想,高笙道:“前段時間,世子送了石氏一枚暖血玉雕芙蓉玉佩,渾然天成,雕工精致,下面還掛著幾顆滾圓大顆的紅珍珠,成色極好。”
楚頊點頭,聽上去就是一個好寶貝,錦安伯夫人恐怕都沒有,哪里是一個姨娘該得的。
“原本是用首飾盒裝著的,剛好我有事找世子商量回家的事,世子在里面換衣服,還以為是給我買的,就打開看了看。后來,丫鬟告訴我,世子當日送了一個首飾盒給石氏,但蹊蹺的是,次日我特意安排了人搗亂,搜石氏的房,石氏那里就沒有了。”
高笙慢慢低語,仿佛是在同友人絮說一件故事,不像是在天牢里面,盡管坐在椅子上,這里也是陰森血腥的天牢。
楚頊對這方面不了解,只是肯定,這東西價錢不菲,他記得年幼時父皇就送過一塊暖玉給得寵的宜賢妃,偏偏沒找到合適的圖案,宜賢妃竟舍不得雕刻,說是不能胡亂雕刻,糟蹋了好東西。
盡管宜賢妃一向節儉樸素,但也可以看出來,即便是宮里的人,也都覺得暖玉不錯,更何況還是雕工好,還有稀罕的紅珍珠搭配。
吩咐人去查詢這玉佩的來歷,楚頊又讓高笙寫出錦安伯府平日里真正交好的人家。
平日里沒有聯系,關鍵時刻走得近,難免讓人懷疑,故此一般同盟之間多多少少平日里都有來往。
思索片刻,高笙提筆寫下了一大串名字,有些還有具體誰和誰關系好,最后這張單子楚頊收走了,沒有注意到,在第三位的,赫然就是留國公府的名字。
皇宮。
御書房。
皇帝聽了齊王的敘述后,總算舒緩了一口氣,有線索就好。
“那錦安伯世子夫人是誰家的女兒啊?”皇帝后知后覺地問。
“正四品衛指揮僉事高元的嫡長女。”
楚頊道,這是一個比較老實的官員,算是勤懇,沒有升官的意愿,在正四品上坐了十來年了。
看來審時度勢的本領還不錯,再升一點,就入了貴人的眼了,到時候可就不是他愿不愿意做事的問題了。
“錦安伯府的人怎么就不肯學學親家,這個時候安分點才是正確的選擇,不自量力。”
楚琛冷笑,一個正走向沒落的伯府也想在這次風雨中分一杯羹,真是太高估自己了。
御書房外,有小太監低身招呼皇帝身邊的總管祿公公。
悄悄走到御書房門外,祿公公才一巴掌打在小太監腦袋上:“居然敢在御書房外面放肆,要沒什么重要事,把你發配去冷宮。”
“公公,這不是齊王府的人來了么?要不我哪里敢打擾皇上和齊王。”
小太監指著旁邊的低著頭,穿著侍衛衣服的人道,這是齊王府的人。
“有什么事?”
祿公公道,他也不敢隨意帶人進去,這里面的人是整個夏國最尊貴的兩個男人,他可不敢打斷兩人的談話。
“王爺吩咐,讓我有了結果立刻稟告。”
祿公公這才看清楚了來的人是誰,楚余生,是一個木頭。
他父親是皇宮里的侍衛,以前是負責齊王宮殿的,因為年齡相近,他也被齊王帶入宮一起學武,結果有一次喝了別人給齊王下了毒的湯藥,擋了煞,命是救回來了,就是性子變得格外別扭,只聽齊王這個主子的話,尤為忠心,一點也不知道變通。
不過因為這大爺誤打誤撞救過齊王,又特別忠心憨厚,就連皇太后都時常掛記他,賜了楚姓,任他隨意出入宮闈。
前幾年小皇帝和齊王微服私訪出宮,他父親又因為救楚琛的命而亡,就連皇帝也顧念舊情對這大爺格外照顧。
“楚大人,原來是您來了。”
祿公公笑開了花,他可不可以慶幸這位大爺原來還知道要通稟。
楚余生點了點頭,祿公公心知皇帝不會因為此事怪罪,陪笑道:“那請楚大人稍等,咱家這就去稟告皇上。”
御書房內,皇帝正和楚頊探討紙上各大世家官員之間的關系,就聽到楚余生來了。
楚頊理了理垂到胸前的長發,有些尷尬,這余生還真是,忠心吶!
皇帝楚琛哭笑不得,他也知道余生這脾性,連忙讓他進來。
“二弟,到時候若真請來醫心毒手的弟子,也讓她給余生瞧瞧,好好的一個人,唉。”
當初余生被齊王帶在身邊,和被他帶在身邊沒什么區別,齊王和他從小就同進同出,最開始宮殿都是一處。
楚余生可沒想到楚琛還在思量他的智商,走進來先是按照小時候那般行禮,只是大皇子二字改成了皇上。
才向楚頊耳語,只是這耳語聲音實在不低,就連楚琛都聽得一清二楚。
“董家的東西?”
那塊玉佩是董家寶珍樓的東西,有人見到過寶珍樓拿出來售賣過,可惜這種好東西一般都是在最頂層,常人難以見到。
至于賣給了誰,就不清楚了,買這東西的人沒有透出過風聲。
“前幾天我才麻煩過董家夫人,找人幫忙看了兵器,又得去麻煩董老爺,青度不在,做事都不順暢。”
有教養的人小時候都對長輩存有畏懼之心,尤其是小伙伴的長輩。
雖說他們也是和董家大人從小認識,但因為青度的關系,一直都有些畏懼,尤其是以前極為嚴苛厲害的董夫人,他小時候就在董家吃過大虧。
長大了雖說不至于畏懼,心里還是有些怪怪的。
“沒辦法,誰讓青度不在,就麻煩你了,不過估計你還是得去找董夫人,董家伯父一向不在府中。他們家產業太多了,誰也不知道去哪出了。”
楚琛幸災樂禍,“這次可是涉及到商業上的機密,做好吃閉門羹的準備。”
這種事情一旦泄露就會失去顧客的信任,一般商家或許會因為官府詢問知無不言,但這可是董家,第一位以商人身份得到免死金牌的世家。
那還是他爺爺頒發的金牌,見金牌如見圣上,到現在也就這一面了,真的舉出來,就連齊王也得跪下,他也要第一頭。
是以這種事不是遞一個帖子就可以解決的,非得親自上門不可。
“順便問問是不是真的那個小神醫在,打探一下。”楚琛補了一句,反正跑腿的是楚頊。
“遵命,皇上萬歲。”
楚頊無奈,如若今夜青度歸來就好了。
“走了。”
帶上余生,楚頊直接離開御書房,已經不想見到他的皇兄,后面傳來皇帝的大笑聲,好久沒見到皇弟有這種神情了。
想他皇弟一向冷臉,小時候也像個冰塊似的,結果和小伙伴青度一起去了他家看兵器一趟,回來就苦著個臉,再也不愿意去青度家玩了。
他還納悶了許久,董家素有善人之名,青度還是母后刻意讓他們交好的,董家怎么也不會欺負他啊。
次日,董青禾如往常一般,隨意挽了一個髻,插上一支木簪子,一支碧玉簪子,換上普通布料的衣服,背了個藥簍子,準備出府。
剛剛走出董府大門,迎面遇上一輛馬車停下,外面一圈禁軍圍著馬車,紫色的車簾,車身還雕著龍,一看就知道車里面的人是皇親國戚。
董青禾知道兄長同皇家幾位年齡相仿的人交好,可兄長不在家,怎么會有皇室中人來董家?
皺了皺鼻子,還是極品龍涎香,來的人身份不一般,至少得是親王或者得眼的郡王,至于女眷,一般不用這種香。
這就更奇怪了,父親今日一大早就去郊外了,這是來拜訪母親的,一般重規矩的,男女之間的來往極為分明,都說男女七歲不同席,這人怎么會來拜訪母親?
對外,她是董家請來的客人,沒有打探其他客人,何況是高處一個江湖人身份不知多少的客人,董青禾自顧自離開,母親自會應付。
“可是藥王谷的女弟子?”
董青禾回頭,只見傳出聲音的馬車里,簾子被掀開,一個人走了出來。
剛回京還未踏上太京城的土地,她便見過此人,皇家二殿下,齊王殿下。
“姑娘可是藥王谷中人?”
楚頊這是第一次看清楚她的樣貌,至少身形同上次的白衣女子是一樣的。
“不錯。”
董青禾點頭,這樣的搭訕她也見多了,無非是找她看病的。
“久仰藥王谷大名,一直想求醫無門,幸虧得見姑娘。”
楚頊知道這個江湖門派里面的人都性格怪異,故此把姿態放低。
董青禾看著他,沒有接話,宮里不是有御醫,御醫都治不好,還能讓齊王這么客氣的人,她可不敢治。
“不知姑娘近日可否有空,在下家中有病人一直被頑疾所惱,欲讓姑娘施藥。”
董青禾笑了,有些怪異的笑容:“我認識你,想必你也認出我來了,很簡單,那天你得罪我了,不治!”
反正藥王谷的人一向脾氣怪異,她若是好說話才是怪事。
當年她虛弱成那樣,以董家的財力和名聲,也是過了七八年,才請動了醫心毒手。
在名間,董家的聲譽絕對比一個王爺高。
背著藥簍,董青禾也不管后面的人怎樣黑臉,頭也不回,徑自離去。
留下齊王楚頊,站在原地,就連父皇當年,也沒有這般拒絕過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