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門而入,是的布置的清雅的屋子。
屋里的擺設(shè)等,都甚是符合梨園的風(fēng)格。
這間屋子中間用一小扇屏風(fēng)隔開,左右兩邊各有一張竹床,床上的裝飾也很簡單,只是右邊的床上多了一個半透明的粉紅色紗帳,偏向女兒家些。
原來紅印和阿羅住的是一間屋子,彩萱心里覺得一絲莫名的怪異。
這兩個波斯人雖是名義上的兄妹,可偏偏他們的相處模式更偏向情人間的纏綿些。
這一點,兩人自己恐怕是沒有發(fā)覺的。
難不成是異國風(fēng)情同這中原風(fēng)氣略有不同所至?
不過這些無傷大雅。
彩萱抬腳走進去,月兒緊緊跟在后面。
那位帶路的小廝此刻轉(zhuǎn)過頭,一張臉很是年輕,還帶著少年人的俊秀。
“兩位姑娘請稍坐片刻,人怕是還沒回來,我這便去喚他們來。”
小廝腰彎的很低,神色作態(tài)甚是恭敬,叫人挑不出一絲毛病。
“去吧。”彩萱吩咐了一聲,便找地方坐下了。
月兒侯在一旁,一雙大眼睛也是骨碌碌的四處打量。
主仆兩人靜待了約莫一盞茶的功夫,門口傳來了腳步聲。
兩人同時抬頭看,門“吱呀”一聲開了,一個人推門走了進來。
彩萱目光掃向他的臉,紅印卻面無表情,甚至連一絲笑容都吝嗇給她,只是在走到她身邊的時候,躬身給她行了個禮。
“紅印見過小姐。”
他說這話的時候面無表情,那雙深邃的眼睛緊緊盯著地面,長而濃密的睫毛擋住了他的視線,在眼瞼處留下一片沉重的陰影。
他彎腰的時候,身上配劍的鈴鐺發(fā)出“丁零丁零”的脆響,彩萱的目光移至他的腰間,一把銀色的寶劍,劍柄很是華麗,細(xì)碎的流蘇窸窸窣窣,掛在那劍的配飾上。
“你去學(xué)劍了?”彩萱輕聲問道。
低下頭的紅印一愣,隨即直起身子,眼睛在她的臉上飛速的掃了一下,對上她眼睛的時候又立刻移開。
“我以前便會的。”
他淡淡的回了一句,彩萱“哦”了一聲,狀似恍然大悟:“男兒家會的卻是不少,我竟是忘記了。”
聞言紅印的睫毛抖了一下,沒有接話。
隨后門口便又傳來腳步聲,月兒低聲在她耳邊說了句,“阿羅也過來了呢。”
彩萱點點頭,下一刻,門便轟然大開,一抹耀眼的紅風(fēng)風(fēng)火火沖了進來。
彩萱被那一襲紅衣閃了眼睛,微微一閉,復(fù)又睜開定睛一看,阿羅一張柔美的小臉被那烈火一般的顏色映襯的朝氣蓬勃,嬌艷的像是怒放的花朵,一雙妙目更是神氣活現(xiàn),袖口的流蘇像燃燒的火舌,窸窣抖動,美不可言。
她一進來,竟叫屋子里的幾人都看呆了,在奢華的梨園里見多了或清秀或精致的美人兒,此番一見阿羅,大漠兒女的奔放,炙熱,濃烈,那狂野的氣息撲面而來,就像是戈壁的颶風(fēng),夾雜著沙塵和泥土,無比的恣意自然。
“阿羅這身打扮,真是漂亮。”彩萱毫不吝嗇的出言稱贊。“到是把我這一路見到的小家碧玉們都比下去了。”
“真的真的嗎?”阿羅聽了一臉的驚喜,一雙大眼睛立刻瞇成一彎新月,飛速跑過來,連門也沒有關(guān),徑直沖到她面前。雙臂一展,彩萱只覺一股濃烈的香氣撲鼻而來。
那香味雖濃,卻不膩,叫聞的人情不自禁沉醉其中。
阿羅伸平了雙手,腳尖微抬,纖細(xì)的身子柔若無骨,只有一根骨頭直達(dá)脊梁,她飛速的轉(zhuǎn)動,衣袂翻飛,那怡人的香氣時隱時現(xiàn),火紅衣角如同燃燒的火焰,一身烈火,烏黑的發(fā),雪白的肌膚,彎彎的眉眼,如花的笑顏…
美不勝收。
彩萱第一次覺得自己的語言是匱乏的,第一次知道,這世間有一種美麗無法言表。
對于一個男人來說,阿羅是毒,是如罌粟一般,美的致命的女人。
可偏偏她的笑容如此灑脫,偏偏她的心如冰雪般純凈。
如果有人錯過的這樣的女人,那將是一聲的遺憾。
她偷偷的望向身后站著的紅印。
他那雙深邃的眼,瞳孔里印著火紅,有一瞬的愣怔,在感受到她的目光后,眸中的色彩有些復(fù)雜,還沒待彩萱看清,他就已經(jīng)垂下眼簾,不再看幾人跟前美麗如精靈的女子。
阿羅轉(zhuǎn)的開心了,腳下的動作才停了下來,興沖沖的抬起頭,卻不是看她,彩萱順著她的目光望去,一身青衣的男人,眉眼溫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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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羅的臉一瞬間就垮了下來,面色有些不滿,或許,眼底還有一絲傷心一閃而過。
“紅哥哥,你答應(yīng)了阿羅要夸我的!”
少女撅著嘴,語氣甚是埋怨。
紅印卻抬頭笑了笑,那笑容標(biāo)準(zhǔn)到連彩萱都看出他的敷衍。
他開口,聲音柔和,卻叫彩萱遍體生涼,“阿羅還沒有完成公子的任務(wù),待你完成后,我自會夸你。”
阿羅看他時眼中濃濃的情誼,炙熱的叫一旁看著的兩人心驚。
紅印這樣聰慧的通透的人,不可能看不懂。
他只是不在乎,只是裝傻。
這些彩萱明白,月兒明白,可偏偏阿羅不明白。
聽了紅印這話,她甚至還高興的笑了一下,眉間嫣紅的梨花生動美好。
“那我便完成公子的任務(wù),紅哥哥不要忘了。”
“當(dāng)然不會。”
紅印還是微笑著,笑意未達(dá)眼底,“小姐是來接我們回去的?”
彩萱點頭,“公子叫我來的。”
月兒在一旁接道:“公子叫了我家小姐來,可是沒說,是否接兩位回去。”
“自然是要他們回去的。”
門口傳來一人聲音,屋內(nèi)眾人皆抬眼望去,只見一白袍公子昂首進來,手中握著一把劍,劍身細(xì)長,樣式很是簡單。
“公子。”彩萱喚了一聲,沈珂笑著望向她,開口問道:“萱姑娘來的早,我這梨園,可得姑娘心意?”
彩萱點頭,“是一處妙地,公子費心了。”
沈珂沒有說話,只是轉(zhuǎn)身望了一旁站著的兩個人。
“公子。”兩人皆行了一禮,恭敬站好。
彩萱有些驚訝了,紅印到也罷了,他在人前一向彬彬有禮,可阿羅卻是個不知數(shù)的,如今對沈珂也這般恭敬,倒是出乎了眾人的預(yù)料。
“你們今天便回去吧。”沈珂看著兩人,那雙漂亮的桃花眼在掠過阿羅身上時有一瞬的驚艷。
“知道了。”紅印答道,阿羅愣愣的站在一邊,自從沈珂進來后,她便成了這幅姿態(tài)。
彩萱不知道原因,但總覺得沈珂看她的眼神似乎是不同于其他人的,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錯覺,她總是能從沈珂眼中的驚艷里,看見莫名的欲望。
那是什么?她不愿意去探究,也不敢想。
“收拾收拾,跟你們主子回去吧。”沈珂淡淡的吩咐。
彩萱點了點頭,應(yīng)了。
之后沈珂帶著她在梨園逛了一圈,彩萱心思不在這里,所以也只是身在心不在,神游天外的狀態(tài)。
沈珂看起來卻不在意,一路上都微笑著,甚是殷勤的為她介紹,身邊人雖然只是淡淡的應(yīng)著,可他看起來心情卻是極好。
晌午時分,梨園備下了宴席,自從莊子落敗以后,這是她第一次,出現(xiàn)在這樣的場合。
宴席按照沈珂的說法,是極為簡單的一次招待。
可這樣的規(guī)模和布置,若是放在過去的錦緞莊,卻能夠上中等宴席了,那是招待長期合作的商家才會置辦的。
在安排好的客房歇息了,下午,紅印和阿羅收拾好了東西過來找她。
彩萱看兩個人手里拿的包裹。
看起來也沒什么東西,畢竟他們迥然一身從莊子里出來,那包裹,紅印什么都沒裝,阿羅也只是裝了跳舞時穿戴的衣裳。
“走吧。”月兒望了彩萱一眼,“小姐,我們該回去了。”
“好,走吧。”
彩萱站起身,幾人隨她一路向北,沈珂安排了車馬,接彩萱回去的依舊是早晨的車夫,很是沉默,一言不發(fā)的。
紅印和阿羅上了另一個馬車,那上面的車夫,她是沒見過的。
坐在車上,她像來時一般,未曾掀開簾子朝門外看上一眼,但是月兒期間探出頭去看了看,像是被門外的繁華驚了,很快又縮回來。
另一輛馬車?yán)铮t印冷冷看著手中的劍。
那把劍平凡無奇,劍身用玄鐵鍛造,雖然一片漆黑,可是卻泛著幽幽的殺意。
這不是普通的劍。
這是刺客的劍,是劍中的王者,比不得淵虹和越王八劍名聲大噪。
可這天下沒有一個人不害怕它。
刺客之刃,墨玉。
這劍的名字有多優(yōu)雅,出劍時的血腥就有多濃烈。
沈珂將這把劍給了他,卻沒有多說一句話。
他的用意,就連他都猜不到。
紅印皺眉,一雙深邃的眼越發(fā)冷了下來。
他是為了讓他日后做些什么?亦或是,只是單純因為,自己曾經(jīng)是個劍客。
劍客,就一定要配劍,是嗎?
紅印想不明白,沈珂一個商號的二公子,為什么要在自己的手下培養(yǎng)殺手。
常州商行的一切生意,都是由大公子沈言主導(dǎo),就連官府,也是他一手包辦打理。
他怎么會需要殺手?他要殺手,又是為殺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