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書帝的神情,葉知郁此刻說不出,只覺得對方像是被某種東西給壓著喘不過氣來。
“你……還好吧。”
回應她的是帶著憂郁的斯文笑容:“小郁,接下來我說的,你不可以告訴任何人,不管你有多討厭小清。”
見葉知郁點頭,白書帝像是長長舒了口氣,這才開口:“小清或許真的是太任性了。明明曲項天已經(jīng)對她百般包容,即使小清指使他去幫她找丟了的貓咪,那個比任何人都驕傲冷漠的曲項天都會依言去找。那時我都不禁動容,心下想著,這個人或許并沒有外表看上去那么可怕。”他還清楚記得那次曲項天淋著雨把貓找回來,淋了一整個下午,回來直接燒到40度,還讓他和小清被父親狠狠教訓了一頓。
“但是小清漸漸長大了,交了些不太好的朋友,也開始變得愛玩。曲項天,雖然我不懂他,但我明白,這個男人有精神潔癖,他忍受不了不忠于自己的東西。所以從那以后,原以為最后會變成戀人的兩人漸行漸遠,雖然曲項天還是會聽小清的話,但是已經(jīng)能讓人感受到冷漠和拒絕。”
“那天,那天是曲項天的生日,我記得小清格外興奮,說要幫她的項天哥哥慶祝,很用心地打扮了自己。我從沒見過小清那么專注于一件事,一個人,很久很久不曾見過了。于是也為她感到高興,心想,或許小清又會變回以前那個天真單純的女孩。但是——”平淡的調(diào)子到這里狠狠抖了一下,一下次變得聲,“曲項天他不該遲到的!”
“小清之前好幾次示好,他無動于衷,這次!這次小清滿載著心意,充滿期待地等他,可是等來的是什么!”
“——小清說要給他驚喜,于是約在了僻靜的地方。卻不想,遇見了幾個,幾個剛好經(jīng)過那里的流氓,事情就是這么巧……他們見到我的小清,獸性大發(fā),他們……”白書帝總是憂郁的眼神此刻滿是怨毒的憤恨,然而嗓音卻顫抖著,已經(jīng)再說不出下面的話來。
“曲項天趕到的時候,已經(jīng)來不及了……什么都來不及了……除了封住媒體的嘴巴,我們什么都沒辦法為小清做……”
葉知郁看著白書帝這般模樣,恍然大悟。
“所以你們覺得白水清遇到這種事情是大白鵝的責任,于是以這個為名頭纏住他。”
“纏住?!”男人的目光突然變得兇狠,嚇了葉知郁一跳,她還從不曾見過白書帝露出這種眼神,“都是他的錯!是他先糾纏小清,寵愛小清,又拋棄了她!是他害得她遇到那種事情……”
“誰不會犯錯誤,可是他竟然連一個機會都不愿意給她。那個男人沒有心,他根本無血無淚!”
眼前的白書帝仿佛變了一個人,身上滿是暴戾的氣息。葉知郁沉默看了他許久,才嘆了口氣道:“你錯了。”搖了搖頭,相較于白書帝的激動,葉知郁顯得異常冷靜。
“如果他真的沒有心,無論你們以什么樣的理由,都沒有辦法留住他。”因為他對白水清有感情,因為她在他心中還是特殊的,所以,他才會甘愿承擔起這份責任。
心中的那份痛再次微微扯動神經(jīng),葉知郁動了動唇想說話,卻還是什么都沒說。
白書帝冒著妹妹的丑聞被曝光的風險,將這件事情告訴她,為的就是讓她明白曲項天對于白水清的責任,以及他的無情。然而她卻因此發(fā)覺了他的有情,更是明白了了白水清在曲項天心中的特殊。他們之間,并沒有多余的位置。
白書帝想要的效果是一樣的,她會收好自己的感情,雖然不知道是否還來得及。其他的話,不說也罷。
站在冷風中說這些,傷心又傷身。猛然一股冷風撲來,引得葉知郁不輕不重地打了個噴嚏。
她嗅了嗅鼻子,指尖觸到身上西服的領子,她欲將其脫下還給對方然后回溫暖的大廳坐下。誰知她手還沒動,身上就突然一涼,白書帝的外套在空中劃出一個弧度,落在了一旁光禿禿的枝椏上。與此同時,腰上猛然一陣力道將葉知郁往后一拉,她的后背便抵住了結(jié)實堅硬的東西。
“大白鵝?”
身后的男人也不知道在雪地里站了多久,渾身竟然比她還涼,臉色更是陰沉得難看,銳利的眸光像是鋒利的刀片,裹挾著薄怒。
他在生氣,她看得出來。
葉知郁皺眉,才和佳人相約,他這樣生氣又是為哪般?
“她是我的妻子。”一字一頓,帶著狠意。
葉知郁只覺得環(huán)在自己腰間的手臂又收緊了幾分,不由不舒服地哼吟了幾聲,推了推他:“喂,我喘不過氣了。”
身后人沒吭聲,卻有冰涼的東西落在臉上,葉知郁愣了一下,仰頭才看見,揚揚灑灑的白色在柔和的月光中落下,“下雪了!”
這是今年的第一場雪。
她已經(jīng)很累,沒心思順著大白鵝的毛捋,如今干脆選擇無視,專注于眼前美麗的雪景。誰知她剛想伸出手去迎接雪花,對面卻匆匆跑來一個人影,那人跑得很急,幾乎要摔在地上。
“白家少爺!哎呀你怎么在這里!你妹妹,白小姐她割腕了!白政委派了人到處找你!”
割腕?!
不止是葉知郁,白書帝臉上也盛滿了震驚,后者愣了片刻,猛然轉(zhuǎn)頭朝曲項天吼道:“你個混賬又對她說了什么!”
葉知郁聞言更是一驚,白水清割腕和曲項天有什么關系?剛剛不是還甜甜蜜蜜說什么要一直在一起的么。
……倒是……她傷害自己了,他會難過嗎?
葉知郁不由抬頭看他,卻只看見對方剛毅的下顎,從他身上散發(fā)的鎮(zhèn)定如常,她竟然感覺不到他的難過。
“那個男人根本沒有心!”白書帝的聲音好像詛咒在她的腦中響起,輕輕搖了搖頭,甩掉荒唐的想法,卻揮不去心中的詫異。
為什么?他不難過……
她希望他難過嗎?
第一次,葉知郁覺得如此矛盾,然而身后的男人只是沉默,臉色沉靜如水。
“禽獸畜生,你會得到報應的!曲項天,你等著,這事兒沒完!”
白書帝大約是擔心白水清的情況,恨恨丟下了話便隨著飛奔而來的那人走了,獨留下葉知郁和曲項天兩人。
沉默半晌,誰都不說話,心中糾結(jié)了一陣,葉知郁淡淡開口,卻發(fā)現(xiàn)自己差點找不到自己的聲音:“……你不去看看?”
回答她的卻是不答反問的一句:“你就這么希望我看看?”語氣中帶著幾分咬牙切齒。
葉知郁愣了一下,突然搞不懂了。
“你要一直陪著的公主殿下現(xiàn)在受傷了,你去看看,我不怪你。”心中抽痛著,她卻還是硬從僵硬的嘴角扯出了抹笑容,表示很大度。
“你還真是該死的寬宏大量!”
白書帝還敢和他提報應!這該死的女人不就他媽是他的報應么!
原本想逼她主動聯(lián)系FBK的勢力而設下圈套,他卻因為看著她慌亂跑掉而心中煩躁地在這冷死人的大院里漫無目的地走了將近半個小時!又該死地撞見她披著別的男人的外套聊得怡然自得!現(xiàn)在又是她!竟然還一副無所謂的模樣讓他去關心別的女人!
曲項天只覺得心中的煩躁逐漸飆升至某個頂點,狠狠在腦袋中炸開。
眼前嬌美的女人臉頰被凍得通紅,眼妝已經(jīng)哭花了,一臉狼狽,他卻在冰天雪地凍死人的時候,該死地想要吻她!
真是瘋了!
葉知郁不明所以地看著男人眼中翻騰的怒意,半晌才恍然大悟:“啊,她割腕肯定和我沒關系。”
如今,她很淡定?
很從容?
眸色狠狠一暗,他伸手鉗住她小巧的下顎,不由分說直接吻了上去
雪還在下,銀裝淺淺覆了一層,車內(nèi)卻火熱逼人。
12月31日,今年的第一場,也是最后一場冬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