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梅很是懷疑地望著她:“你這個樣子能行?我覺得你應該走不到御醫院。”
“堅持一下,我想應該可以。”錦繡是很堅強的人,整個長壽宮都知道。
春梅猶豫了一下:“其實,我不介意替你去跑一趟,你不要硬撐啊。”
錦繡心中一暖。春梅初時對她並不好,是後來見她比別的女孩都更加頑強,這才態度有了改變。她在長壽宮感受到的都是機械化沉默的一切,春梅的好意難能可貴,錦繡怎會不感動。
就是一時有點感不動,畢竟病得厲害。
”若有人找我,麻煩春梅姐姐替我告個假吧。去御醫院有個好,不麻煩大家,何醫女會好好照顧我。“
春梅知道錦繡的處境,在長壽宮可算不上人緣特別好,便點點頭:“快去吧,路上當心。要是走不動,叫個過路的來給我送個話兒。”
錦繡應著,感激地走開了。
走到御醫院,路程挺遙遠,錦繡一路走走停停,艱難地向前挺進,陡然生出一種悲壯的感覺。
她不是沒想過要堅持去東廷,這樣才能更直接地面對童南溪,去了解事情的真相。可是她知道,如果那樣,太后就會分外懷疑她的動機。
太后說的隨她去不去的話,無非都是一種放手的試探。好在,錦繡忍住了。
如果一切順利,慕蘭也可以替她去完成。
好不容易撐到御醫院,慕蘭卻不在,說是正在醫女營接受授課。
醫女營的醫女,也是需要知識更新的,會有資深的御醫定期授課,以作業務提高。而醫女營與御醫院在一處,只是隔了一道牆壁而已。
見錦繡臉色蒼白痛苦不堪的樣子,有御醫關心地過來詢問。
“這位姑娘,你怎麼了?”御醫很年輕,算不上英俊帥氣,倒也長相周正,一看就資歷尚淺,神情頗爲真誠。
“謝謝您,我是來等何醫女的。”錦繡擠出一個勉強的笑容。
年輕御醫倒也沒有追問,端了薑茶過來,只道:“我瞧姑娘臉色很差,想是身子不適,你先喝些薑茶,我去替你喊何醫女。”
“謝謝。”錦繡端過薑茶。心想,這御醫大約已看出自己腸胃不適,所以端了薑茶過來讓自己暖胃來了,到底是年輕人憐恤年輕人。
沒一會兒,慕蘭果然來了,一見錦繡,大爲驚訝:“錦繡,怎麼是你!”
那年輕御醫是跟著慕蘭一起進來的,一聽她喊“錦繡”,倒是一愣,原來這姑娘就是大名鼎鼎的安錦繡啊,不由多看了幾眼。
“慕蘭,我好像病了……”錦繡語氣虛弱。
“什麼好像,你就是病了,幹嘛還跑這麼遠過來,真虧你撐的,不能喊個人來叫我麼?”慕蘭一陣嘮叨,將錦繡拉進到了一邊,還不忘回頭對那年輕御醫道,“謝謝謝御醫。”
知道的那是年輕御醫姓謝,不知道的還以爲慕蘭是個結巴呢。
錦繡這個吐槽的毛病,哪怕腹痛如絞也是改不了,的確已經深入骨髓,次藥也沒用了。
慕蘭出馬,一瞧一問一搭脈,便已知道錦繡是吃壞了肚子。
“長壽宮即便是宮女,也該吃的是內膳房的伙食,怎滴也不靠譜?”
“我還有些……呃,咱能不能去你醫女舍說。”雖已是御醫院的角落,卻還是有人不住地向這邊張望,聽見錦繡如此一說,以爲有什麼隱疾,皆一副瞭然的表情,立刻將好奇的眼神收了回去。其中包括謝御醫。
連慕蘭也誤會了,以爲她要……畢竟吃壞了肚子是很不方便的。
“我扶你過去吧。”慕蘭趕緊伸出手,將錦繡扶了起來。
醫女舍的條件比宮人舍要好些,慕蘭的同屋亦在受訓,屋裡空無一人。錦繡先搞定了肚子,再去醫女舍慕蘭的牀榻上轟然躺下,頓覺撐了蠻長時間,疲憊不堪。
“慕蘭,你還有先前的宮人裝麼?我身上這件,得脫給你。”
慕蘭點點頭:“有,一直在箱子放著,也穿不著了。”說著轉身去箱子裡取,又問道,“你若不夠換洗,將我的拿去便是。”
錦繡換了衣裳,卻發現自己比慕蘭當年要高了些,袖子有些短,不由一陣高興。她最怕自己太矮小,現在看來,同樣的年齡,自己卻是要比慕蘭當年高挑。
將換下的衣裳扯起袖子,正色對慕蘭道:“我不是缺宮人裝,而是要你辨別一下,這衣袖上沾了什麼?”
慕蘭有些不解,卻還是將衣袖拿到鼻子下,仔細聞起來,漸漸地,臉色凝重起來。
“你這是哪裡沾來的,是吃東西的時候?”又搖搖頭,“也不對,這像是嘔吐的穢物。”
“對,這是童南溪大人嘔吐在我身上的。”
“童大人?”慕蘭對童南溪是有印象的,不由驚訝。
錦繡拉過慕蘭,小聲道:“我的病不足爲懼,我是故意吃壞了肚子,好來找你,懂麼?”
慕蘭大驚:“你是何苦!”
“我沒辦法,只有這樣才能讓太后不懷疑。慕蘭,你聽著,童大人眼下昏迷不醒,說是時疫發作,送到東所等死呢。”錦繡聲音極低,語速極快。
“我能做些什麼?”自從何慕青去了元恆軍營,慕蘭已經完完全全、心甘情願地成爲了錦繡“一夥兒”的。若說以前僅僅是小夥伴之間的情誼,如今已是同一個“政治團隊”中的成員。這樣公私兩顧的關係,是最牢固、也最可靠的關係。
錦繡道:“我懷疑,他不是時疫,而是被人下了藥,這是他昨日在宸宮赴宴,醉酒後吐於我身上的污穢。約摸一個時辰過後,他就昏迷了。眼下只有宣儀公主能救他。”
慕蘭道:“你是要我去給宣儀公主報信?”
錦繡雙目炯炯:“我知你定有辦法與外界聯繫。不過,此只是其一。你得有證據,比如,童大人到底是中了什麼毒,如何證明他不是時疫。”
慕蘭淡淡地道:“我心中已有八成,還要再與毒性比對過,纔敢下定論。不過,既是要童大人的命,如何又讓他醉了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