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你把朕都氣笑了。”
寶慶帝覺得,終於有點開心的事了。這姑娘比朝堂上那些面目可憎的朝臣們有趣多了。
就是論相貌,也是姑娘看著討喜多了啊
(文武百官躺槍,哭暈在茅房)
“奴婢不敢氣著皇上,拼著外焦裡嫩,也請皇上繼續烤吧。”人家不止會逗比,絕大多數時候,人家可是十分乖巧的。
顏值高,還是蠻有優勢的,尤其是錦繡這種,不僅美貌,還美貌得脫俗的姑娘。逗比起來叫可愛,乖巧起來還叫可愛。
當然,從皇帝的角度,既然對她關注了,有了期望,這期望就不僅僅是可愛了。
“方纔,朕在外頭吼了內侍,你見著了吧。”
錦繡心中一凜,那場景,比桌上堆積如山的奏摺更加敏感。
“皇上是被政事擾心,一時煩躁也是有的。”
“若朕想讓你猜猜,當時朕是如何想的,你會猜什麼?”寶慶帝剛剛還鬆弛地大笑,這會兒的表情又開始耐人尋味起來。
錦繡這回是真有點害怕了:“奴婢逗樂歸逗樂,擅自揣摩聖意卻是萬萬不敢啊!”
“若朕許你揣摩一次呢?”
“那也不敢。”
“若朕命令你揣摩一次呢?”
“恕難從命。”
寶慶帝挑起了眉,這丫頭不是一般大膽。
“若朕下令抗旨者斬呢?”
錦繡極快地接:“那就揣摩一次吧。反正揣摩也是斬,不揣摩也是斬,不如顯擺顯擺自己的機敏。”
寶慶帝哭笑不得,那麼劍拔弩張的對話,被錦繡一秒鐘破壞了氣氛。
“那麼,朕便問你,當時朕爲何發怒,你可知道?”
錦繡沉默片刻,該是收斂的時候了。當一個人說正經事的時候,必須配備正經的態度。
“華蓋寬闊華麗,爲皇上遮陽擋雨,皇上原本是仰仗它的。可華蓋又太過巨大沉重,遮住陽光保護皇上的同時,也遮擋了皇上,皇上瞧不見自己了。”
瞧不見自己了。
一語中的。
寶慶帝駭然地望著錦繡。
這真的是一個未成年的孩子嗎?她亭亭玉立,已有少女之相,可臉龐還那麼稚氣,靈動而迷人的眼睛完全沒有世故,深邃卻又清澈。
“早慧非福……”寶慶帝輕輕地說著,似是在提點錦繡。
錦繡笑得有點哀傷:“奴婢早就遭遇數次劇變與災難,本就是福薄之人。”
皇帝這還是不知道自己的晦氣史呢,如果知道了,恐怕連門都不會讓自己進。
“福禍相依,事在人爲。朕知道你在長壽宮卻是敦厚勤快的,並不顯機敏。看來你是個懂得守拙的孩子。”
“謝皇上指點。錦繡會謹遵教誨,好好伺候太后。”
寶慶帝深深地望著她,緩緩地道:“說得對,太后還是要伺候好。你說,瞧不見自己了,該當如何處置?收掉華蓋嗎?”
錦繡勇敢地直視寶慶帝的眼睛,突然發現他與元恆的眼神好像,頓時,那些暗自梗起的戒備又瞬間土崩瓦解。
“若皇上不需要那儀仗了,那便收掉華蓋。若皇上不想改變現狀、傷筋動骨,那就讓華蓋換個方向,皇上在原處,華蓋去另一邊,皇上就能瞧見自己了。不過,如此一來,皇上可就要被曝曬了。”
“曬不曬不重要,重要的是,朕可以決定華蓋的方向。”
二人華蓋來、華蓋去,心中卻都知道,講的並不是華蓋本身。
寶慶帝道:“你回長壽宮去覆命吧,便說朕已散了早朝,瞧瞧太后可是有事要找朕?”
“是,錦繡告辭。”
與皇上保持默契,是一件既讓人羨慕也讓人擔心的事。
錦繡無聲退下,退到門外,浦良言輕聲道:“皇上怎樣了?”
“皇上在批閱奏摺,我要回長壽宮覆命去了。”
浦良言道:“太后若問起,你便說等了片刻皇上才下朝回宮。”
錦繡一聽,心中生出感激,知道浦良言這是在給自己支招,回長壽宮如何解釋。
當下也輕聲道:“多謝浦公公。”
剛要走,卻跑進來一個小太監,喊著“浦公公,浦公公”。
浦良言舉手便在小太監頭上敲了個毛栗子:“當差這麼久還這麼冒失,聲音小點,皇上在裡頭看奏摺呢。”
小太監吐了吐舌頭,立刻放低聲音道:“宣儀公主求見皇上,在外頭等著呢,還帶了箇中年人,說是皇上知道是誰。”
錦繡一聽,驚喜交加,難道這麼快就到了?
浦良言道:“公主不會擅自帶人,必定是皇上知曉。我進去回皇上,你等著。”
又轉向錦繡,笑容立刻堆了上來:“失陪了。”
錦繡也不耽誤人家辦事,行禮告辭,便走了出去。
殿外,宣儀公主果然帶著一箇中年男人等在臺階下。哪怕是寶慶帝最鍾愛的女兒,也不敢擅越雷池半步。
見錦繡從殿內出來,公主有些驚訝,不過隨即便恢復了神情。
二人也並不用裝陌生,誰都知道宣儀公主與景王親厚,錦繡又是伺候過景王的,二人本就該認識才對,不認識才有問題。
“奴婢錦繡見過公主。”錦繡主動上前,向宣儀公主行禮。
當然,也爲了見識見識傳說中的何慕青——如今的王冬寒,是何等人物。
王冬寒一聽,也頓時來了興趣。原來眼前這個美貌的宮女便是讓景王殿下失魂落魄的“寶貨”是也。
只見她穿著黃衫綠裙,倒是分外嬌豔,那嬌豔卻又不是豔俗,而是帶著聖潔的青春的嬌豔,在陽光下那麼美好而清新。
難怪景王殿下爲她朝思暮想的。
錦繡也在望王冬寒,可惜,看不出本來面目。王冬寒只比慕蘭大了幾歲,應該還是弱冠少年,扮成中年男人,居然也挺像。
錦繡暗暗佩服,又突發其想,要是自己能學成這門手藝就好了,愛裝成誰就裝成誰。
宣儀公主不想太著痕跡,只淡淡地朝錦繡點了個頭,咳兩聲清了清嗓子,意思是你們也不要裝出感興趣的樣子了,往後有的是時間看。
說的也是。宣儀公主還好奇錦繡怎麼會來呢,可人家問了麼?
成熟的人,並不急著要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