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繡終於發現了一個巨大的變化。(小說網)
元恆失憶以來,錦繡從他眼神裡望到了久違的純淨。那是第一種變化,若非極爲熟悉之人,很難發現。又或者說,那是一種極爲虛幻的發現,捉摸不定,難以形容。
是眼前這個變化卻是實實在在的。他竟然想去爬!樹!
“爺,您知道自己向來走的什麼路線麼?”
面對錦繡的詢問,元恆想了想,不確定道:“王爺路線?”
錦繡搖了搖頭:“是優雅、冷淡。當然,這是表面的形象,對個別人的私下,您也有熱情如火的一面,但整體,您走得是華麗高貴路線啊!”
元恆有些無奈,指著庭院中央的一棵樹:“其實,我能爬上去。”
暈,還惦記著樹,真是執著。錦繡的優雅勸說法,完全沒有起到效果。
望著元恆眼中的渴望,錦繡有些動搖。看元恆的樣子,他是希望能得到錦繡的支持,如果錦繡不同意,他也許真不會去,但卻會很失望。
錦繡捨得讓他失望嗎?
不捨得。他總是那麼淡然,全然沒有慾望的樣子,錦繡如何可以忽視他難得的願望?
“那……您也得換身衣裳。”
這句話便是寬容和許可,元恆竟開心地笑起來:“我這就去!”
沒多時,樓下的庭院裡出現了兩個身影。一身勁裝的元恆,和深藍色衣裙的錦繡。
錦繡由衷地讚歎:“奴婢還是頭一次見到爺穿勁裝,好生英武灑脫。”
元恆也很自然地讚歎:“我雖是常常見你穿這一身深藍衣裙,可每次都會感嘆,老天真是賜予了你天地間的靈秀。”
錦繡揚揚眉:“常常?奴婢也不過昨日纔來啊。”
元恆一愣,錦繡說得沒錯啊,人家也是才分到未園的宮婢,我哪裡常常見到人家了?訥訥地道:“可是,我剛剛的確覺得自己是常常見你的。”
錦繡不想太難爲他,緩緩地恢復最好,可萬萬不能急功近利,便笑道:“許是以前見得多,爺便記住了。”
元恆有些驚喜:“我果然總覺得是見過你的呢,我腦子裡有個影子,可卻總不清晰,亦不知是在哪裡,或許,你的樣子便是在哪裡見過。”
錦繡與他走到一棵樹下,擡頭望去,雖是早春,尚未枝繁葉茂,但這棵樹顯然歷經了恆久的歲月,樹冠龐大而虯勁,顯得十分可觀,與園林的風景一配襯,顯然古樸而厚重。
“換一棵吧。”她在樹下一看,便覺得心驚膽戰,可不能讓元恆去冒險啊。
可元恆卻看得入了神,聽見錦繡說話,方纔清醒過來,道:“錦繡,我總覺得,我小時候爬的正是這一棵樹……”
錦繡心中一動,元恆若幼時頑皮,也不是不可能來這個地方。
天下名園,招待天下名士,是派過幾次用場的,也許,元恆便是那時候爬過這棵樹,誰也說不準。
是不是,讓元恆像兒時那樣嬉戲,也有可能找回以前的回憶呢?
錦繡覺得,值得一試。
“可是,爺,我總覺得,你會將衣服弄髒……”
真正是煞風景。
幸好元恆沒有理會,在樹下望了一會兒,突然縱身一躍,掛上了樹幹。
原來他不是像猩猩那樣爬樹呢。元恆就是元恆,之前偶然亮過的身手,突然又毫無防備地展現在錦繡面前。
他雙手攀援,卻並不費力,臉色如常地掛上樹幹,一會兒兒便到了樹頂。
“爺你小心!”
驚歎還沒喊完,元恆已然笑傲江湖。
錦繡微張著小嘴,驚呆地望著樹上的元恆。
“我不會弄髒衣服。”元恆笑著,向地面的錦繡得瑟道。
“好了好了,奴婢知道您能幹,您快下來吧。”
催促著,卻發現元恆臉色微變,像是發現了什麼,或者想起了什麼。
“爺,怎麼了?”
錦繡仰著腦袋,有些焦急地問。
元恆卻低頭望著樹下,隱約見到有人在樹下經過,熙熙攘攘還爲數不少。錦繡呢?他急得四處張望。
錦繡見他表情不對,心中愈加急了起來。
“爺,您在幹嘛?您在找什麼?”
錦繡又喊了一聲,卻毫無反應,情急之下,錦繡抱著樹桿,竟然準備自己爬上去將元恆喊醒。
對,必須將他喊醒。
萬一他又糊塗起來,一頭栽下,這可怎麼辦?她必須多叫點人出來,在地面上接應,元恆的樣子讓她分外擔心。
“來人,快來人!”錦繡一邊喊著,一邊自己真的上了樹。
可元恆也在找她呢:“錦繡,你在哪裡?”
“爺,我在這兒!”錦繡大聲地回答,望見屋裡的人已經陸續跑出來,看起來還來得不少。
可任憑錦繡如何回答,他依然焦急地喊著,對錦繡的聲音充耳不聞。
“你們見到錦繡了嗎?”他朝樹下問著。
易楓頭一個跑到現場,頓時臉色鐵青,緊張萬分。
“錦繡姑娘,您下來!讓我上去!”易楓飛身過去,將錦繡一把抓了下來。
可憐錦繡手足並用,好不容易已經爬上去了一尺之巨,又被易楓無情地給毀了。
還沒看清是什麼回事,易楓已將錦繡放在地面上,飛快地解釋:“錦繡姑娘您在下頭穩住王爺,我上去想辦法控住他!”
小羅也跑了過來,頓時大驚失色:“殿下在晃啊,啊,在晃啊!怎麼回事,殿下爲什麼要爬到樹上去?”
錦繡沒功夫跟他解釋,緊張地望著元恆。
元恆尤在喃喃自語,身子隨著吹過的風偶爾微微地晃動一下。易楓武功高強,直接掠上了枝頭……
“錦繡呢?”元恆探著腦袋向樹下看,易楓想去搭救他,可兩根粗壯的樹枝前卻隔著一段距離,易楓自己雖然站穩,但卻完全夠不著元恆。
元恆只覺得自己要在茫茫人海中找錦繡。樹下的每一個面目都是糊塗的,看不清是誰,但都不是錦繡。
錦繡是他的宮女呢,不是嗎?最帖身,最信任的宮女呢。
“爺,我在這裡!我是錦繡啊,爺,我是錦繡啊……”
錦繡大叫著,卻完全吸引不來元恆的目光。元恆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不可自拔。
錦繡絕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