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女人比聰明,本身就已經(jīng)足夠愚蠢。”元恆的臂彎又不失時機地攬了過來。他早就想這麼幹了,可惜機會太少,哪怕在一個府裡,也不敢這麼放肆。
“算你明智。”錦繡嬌嗔。
可瞬間,錦繡卻又正容。元恆笑:“你變臉好快,嚇我呢。”
“纔不是,你,坐正了,說正事兒呢。”錦繡拍拍馬車裡絨絨的地毯,兩人都坐地毯上呢。
“是。”元恆乖乖地坐直,人,是捨不得放開的,還是伸手攬著。
“知道皇上剛剛跟我說什麼?”錦繡正色問道。
“不知。”錦繡斂容了,元恆便也收了小小的戲謔,“可說來聽聽?”
“皇上說,是時候爲您正名了。”
元恆身子一震。錦繡只覺得他握住自己的手掌頓時冰涼起來,攬住自己腰間的手也變得僵硬。
他啞聲:“父皇與你說,等於與我說。”
“那爲何不能直接與你說?”
“是暗示,不是承諾。明白嗎?”
錦繡點點頭。如此大事,寶慶帝心中縱有定論,也不想提前泄露。哪怕錦繡從他的話中理解出了什麼,那也只是錦繡的理解,寶慶帝是不用對錦繡的“理解”負責的。
錦繡愈加緊張起來,對於數(shù)日後的生辰宴產(chǎn)生了無限想像。
“正名是立儲的前奏,不是嗎?”錦繡問。
元恆閉了閉眼睛,顯然在抑制心中的激動,然後睜開眼睛,那眼眸已如一灣深水,平靜無波。
他那麼善於控制情緒,城府深沉,還好,錦繡看得懂她。
就在錦繡以爲他要說什麼深刻的名言時,元恆果然開口了:“什麼是前奏?”
“……”錦繡差點暈了,還能不能好好探討一下國際形勢了,關注點到底在哪裡?
“你平常聽曲子吧?”
“聽。”
“在唱曲兒之前,胡琴會有段過門兒是不?”
“是。”
“那就是前奏。”
“那你爲什麼不直接說過門兒?”
“……”錦繡抓狂,“我們那兒就叫前奏!”
元恆斜睨她一眼:“當我沒去過江南?”
“好啦好啦,還談不談正事兒了!”
“嗯……”元恆未置可否,也算是不計較了,說道,“反正你常古古怪怪的,我也習慣了,你總有對我坦白的一天。來吧,談正事兒!”
錦繡吸吸鼻子:“談到哪兒了?”
“揍前頭。”
“前奏!”
抓狂的錦繡看到元恆忍住偷笑的表情,氣不打一處來,重重的一拳,捶在元恆肩上:“討厭!”
元恆哈哈大笑,右手用力,將她摟入懷中:“好啦,不逗你了。這幾日心中其實忐忑,爲父皇忐忑,爲自己忐忑。逗逗你,我便開心多了。”
錦繡哪裡是真生他的氣,靠在他肩上:“我也緊張。既爲皇上擔心,又期待那一刻。你經(jīng)受了太多,老天應該補償你。”
“但不該以這樣的方式。”元恆道,“對父皇來說,打擊太大了。十七年前,他接受了皇貴妃的離世,十七年後,還要再用皇貴妃的悽慘去刺痛他,他承受不住。”
錦繡歉疚:“我真的不知道皇上對我是試探,他那麼說,我以爲他是知道的……”
“別自責,這不怪你。若不是他已經(jīng)知曉,又怎會再向你證實?他是不敢相信。秦氏之毒,不僅害死了一個美好的生命,還殘忍地撕碎了父皇的回憶。”
錦繡將臉埋在元恆的胸膛:“皇貴妃拒絕見皇上,在沉香殿孤獨地死去,我竟不敢想象那樣的淒涼。一個傾世的美人,每天清晨如何面對銅鏡裡的自己,望見如中了魔咒般衰老的容顏,真正生不如死。”
元恆啞聲道:“她要給父皇留下最美的印象,永遠以年輕的嬌容活在父皇心裡,不惜孤獨逝去。這是難以想象的摯愛。”
錦繡已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淚,在元恆的懷中拼命搖頭:“我不要!我不要!”
“不要哭……”元恆不用看到她滾落的淚,便已經(jīng)在空氣中聞到了眼淚的味道,“我喜歡你的樣子,更愛的卻是你這個人。無論你年輕嬌美,還是白髮蒼蒼。如果我是父皇,我寧願與你一同中毒,我們一同老去,哪怕是在一年之間走完我們的一生,我也要和你在一起。”
錦繡再也忍不住,埋在他的衣襟之上,嚎啕大哭。
元恆心疼地擡起她的臉:“傻瓜,以前怎麼都不哭,現(xiàn)在卻變得這麼愛哭,越活越回去了。”
錦繡扁扁嘴:“就要哭,人家要把以前的補回來。”
哭,是因爲有人疼愛了。
“沒有對象,我哭給誰看?”
這句純屬撒嬌。元恆一時情動,忘卻了現(xiàn)實的緊迫,內心的焦灼,望著錦繡梨花帶雨的臉龐,深深地被迷惑了。
錦繡感受到了他的呼吸,以及……溫柔雙脣的來襲……
馬車的顛簸,對忘情之人來說,完全不是事兒。兩個歷經(jīng)了百般艱辛的年輕人啊,貪婪不是錯,不貪婪纔有問題。
一時間,連車外的易楓都感受到了什麼,悄悄地放緩了速度,善解人意地讓馬兒慢些,再慢些。
一直到天荒地老纔好。
到王府,下車。元恆沒要易楓幫忙,柔情蜜意地扶錦繡下車。
躲在門口看動向的鶯歌燕舞嚇得臉色煞白,偷望著她們府上的男主人與那個碰不得宮女一同下了車,又一同進了屋……的確是“碰不得宮女”啊,人家是奉了皇命來的,否則王妃早就活剝了她。
“快去跟王妃說。”鶯歌咬牙切齒。
“嗯,太過份了!必須彙報王妃!”燕舞切齒咬牙。
二人連滾帶爬跑回謝宜春的院子。
“王妃,王妃!”
謝宜春午睡才起:“嚎什麼喪!”
“王爺回來了!”
謝宜春眼睛一亮:“哦?那賤婢也回來了?還是同一乘馬車麼?”
“何止同一乘馬車啊!那賤人出門的時候,明明穿的月白色衣裙,回來的時候卻換了一身銀紅色……”
“是的是的。還不止換了衣裳。那賤人頭髮也亂了,眼睛腫得像桃子一般,臉色潮紅,一看在外頭就沒幹好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