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啊。”一面回答著，錦繡卻心中念頭一閃：沒有人發現我，可我發現了人，這算不算？
只聽姜公公鬆了口氣道：“那就好。上次分手後我回去的路上，在小花園後門口望見兩個人，在往外搬什麼東西。”
錦繡卻是更加狐疑：“姜公公，我走了之後，你沒即刻離開？”
姜公公道：“我的習慣，不跟你同一個時間離開，以免被人撞見生疑。”
正在錦繡暗暗佩服之際，姜公公卻聽出了破綻：“你如何知道我沒有即刻離開？”
錦繡輕嘆一聲：“姜公公，錦繡遇見了一樁兇案……”
“哦？”姜公公神情愈加嚴肅。
“便是在那天與你分手之後，在這個小花園裡發現一個宮女慘死。可第一日，宮女的屍首就不見了。你望見的，只怕正是他們轉移屍首的場景。”
姜公公奇怪道：“是長壽宮的宮女？”
“正是，叫宛月。”
“那太后可有叫人查過？”
“正是這點奇怪，宛月就好像在從來沒有宮裡出現過一樣，消失這麼久，也沒人提起她。”
姜公公搖搖頭：“這很不正常。再怎麼不引人注目，人總是在冊的，怎可能說消失就消失了。”
果然與錦繡想得一樣。
“今日，我在花叢裡撿到一樣東西……”錦繡將牀單包著的玉，遞給姜公公。
用牀單包著，她也是想過的。宮女的牀褥衣裳，都是宮裡嚴格配給的，別人的牀單與自己的別無二致。
姜公公望見簡陋的布包，也確知錦繡的用意。將布包輕輕打開，那枚沁了鮮血的玉塊，便靜靜地躺在姜公公的手心。
夜色無賴，黑得叫人伸手不見五指。姜公公自然也望不見玉塊上的血，甚至看不太清上面的鏤刻花紋。
只憑著觸感，姜公公道：“是塊玉。哪來的？”
錦繡被他一唬，也就招了：“您倒是一把好手，一摸就知道是塊玉。”
“不僅是玉，還是好玉。”
“眼下天色黑，您看不清。等天亮了，你仔細看看這成色，這花紋，這形制，該是官員玉帶板上的玉板。”
這回輪到姜公公神情一凜。那張老樹皮一般的臉也沒能忍住心中的震驚。
“官員！”姜公公驚奇地重複了一下，隨即又道：“誰說只有官員，我看日常的皇族，或者品階特別高的外戚，也都是以腰帶板裝飾。範圍還是比較大的。”
“這些我暫時存疑著吧。眼下當務之急，姜公公您得保護好這些證據。”
姜公公一愣：“怎麼是我？”
“因爲我實在出不去，可又讓我發現了點什麼，宮裡這些人的嘴臉，姜公公你也是厭惡的吧。”
姜公公自然是要點頭的，尤其到錦繡這份上，十三歲當主事已經讓人肅然起敬，可在宮裡，都沒什麼用。這長壽宮，誰知道哪個角落就藏著暗探，這些人神出鬼沒，行事無常。
錦繡厭惡歸厭惡，卻也完全不敢造次。
見姜公公點頭，錦繡拜託道：“姜公公，請您將它收藏好，不要收在您屋裡，花叢裡還是大樹下，又或是亭子夾縫裡，這些我都不管，只請您藏好這塊玉，然後告訴我藏在哪裡，我好隨時去取，或者派人去取。”
姜公公點頭：“你的行蹤，只怕一直被人盯著，除了這夜深人靜，都以爲你入睡了。這物件兒，我藏在長壽宮出門左轉，荷花池旁的第二塊山石下。你若需要，直接去取便可。”
“山石下……不會被壓碎吧。”錦繡有點擔心，“另外，我能搬得動嗎？”
她問得有點不確定，倒讓姜公公有些莞爾。
“那山石下有個坑，不伏身下去，不可能發現，到時候你只伸手一掏，就能掏到了。放心吧，坑泂甚小，野貓也進不去。”
錦繡這才真正放心。
第二日，錦繡才知道，自己的這個決定有多麼英明。
就在她打扮成西域姑娘的樣子又在摘花瓣的時候（對外都說摘，不敢說搖啊），小花園裡來了幾個大大小小的太監，老的五六十，小的十五六，很不整齊。
人是靈珊領來的，說是尚寢局司苑司的太監們來給花園鬆土。
大夏天的鬆什麼土，這些養花的活兒，不都應該提前就已經做好的準備麼？
當然，領導說要這麼做，錦繡一般也就是腹誹一下，不會當真去跟人家爭論林業科技類項目。
然後等靈珊走了，還得假裝友好地對那些太監道：“各位公公，還是做足預防措施的好。瞧我都曬傷了。”
太監們笑了：“這是姑娘水嫩，我們皮糙肉厚的，不怕。不過，還是謝謝姑娘。”
司苑司的太監們是很低層的，也很渾。一邊鬆土，一邊嘻嘻哈哈地聊著宮裡的八卦。不是潄玉宮的竹子枯死了，就是鳳儀宮的櫻樹已是碩果累累。
錦繡有一搭沒一搭地聽著，這下搖是不能搖了，好在前頭收穫不小，今兒倒也不急，便不緊不慢，當真在那兒找花瓣摘。
這些人一起動手，各自包乾，將院子裡的土幾乎全部翻了一遍。
一無所獲。
“怎麼各位大哥今兒突然就想到要給花圃翻土了？”錦繡摘啊摘，摘到他們身邊，搭訕著。
“誰想這大熱天的來翻土啊，上頭命令，咱就聽著唄。”一箇中年太監，像是幾個人的頭領。
另一個見錦繡包得嚴實，便取笑：“姑娘你包成這樣，在花園裡是幹什麼啊？”
“奉命摘花呢。”錦繡答得輕鬆。
“也是辛苦啊。”衆人紛紛道。
正說著，小保送酸梅湯來了。元琛一上學，小保就沒差事了，這兩天就是錦繡的送湯使者。
錦繡也是跟小保熟了，悄悄問：“小保，酸梅湯可多？”
“多著呢，十四皇子說要每日多備，自然就肯定多備了，錦繡姑娘可是不夠？”小保多人精，早瞧見了花園裡還有人呢。
“那能不能麻煩小保您……”錦繡想了想，這大熱的天，讓小保跑來跑去也不好，“我叫人跟你回去再取些可行？”
“行啊，沒問題！”小保滿口答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