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墨炎涼那墨黑的眸中流轉的關心與急切,梁寒霜眉心微動,雖是微微回以一笑,卻如三月的春風緩緩拂過人的心頭,自生一股暖意。
墨炎涼定定地握住了她的手,力度不免大了幾分,就好像這樣稀世的珍寶只要松開就會馬上消失一般。
墨倩染看著這情景,也只是招呼了多余的人都一并退下了,只留下幾個貼身服侍的在不遠處守著。
今日之事,她倒是沒料到,原來皇兄對梁寒霜已有這般深的感情?
出了南景宮,那四方的天空看起來倒是格外的碧藍,朵朵白云如棉絮一般輕柔,讓人忍不住想要去輕撫。
伸出纖細白嫩的手,透過指尖的光芒淡淡地穿透了縫隙,金燦燦的卻并不刺眼,墨倩染那精致的鳳眸中卻仍舊是淡淡。
看來,好戲很快就要上演了。
而即便是這樣晴好的天氣,也是遮擋不住某些人的陰霾心情,皇后則更是首當其沖。
“這個惜朝公主,真是放肆!”皇后的語氣刻意地壓低,卻仍舊是帶著濃重的怒意。
金色的護甲重重地劃過梨花木的紅漆方桌,留下一道鮮明的印子。那一張染上了數年風霜的臉上,雖仍可算是風韻猶存,但眼角終究還是爬過了幾抹歲月的痕跡。
晚晴把其他的宮人都給打發了出去,才過來半跪著溫順地待在皇后的面前。
這段日子,哪里還有什么溫婉大方、與世無爭的皇后。自從那梁寒霜出現,皇后的心里的嫉妒便如水草一般日夜瘋長,將那小小的心臟卻在一瞬間無限地膨脹,滿滿的恨意直沖著梁寒霜而去。
身邊的宮人伺候起來都是小心翼翼的,而茯苓和晚晴則更是俯首帖耳、高度警惕,生怕一個不經意就惹惱了皇后。
“娘娘,莫要生氣。”晚晴的聲音依舊輕柔,好似這事情根本沒發生過一般。原本,她投靠皇后也不過是為了對付梁寒霜,若是真出了什么事情,皇后才是主謀,而自己,自然有辦法逃過。
晚晴說著便倒了一杯碧螺春,微翠色的茶水還冒著一縷縷的白煙,可那股清香卻是分外的好聞。
可此時的皇后雙眸已紅,哪里有心情來關心這些,只看著晚晴那一臉平淡的樣子,便不禁心頭的怒火更甚。
一杯滾燙的茶水幾乎是猝不及防地就落了晚晴的滿臉滿身,那灼熱的溫度讓晚晴不禁心里一抽疼,可是在這樣的情況下卻只能忍著。
“娘娘,竟然已經安排好了茯苓的家人,那咱們就不必擔心了,這件事,茯苓是一定會咬死的。”晚晴忍著這股劇痛,還是要清晰地跟皇后分析利弊。
皇后一聽,倒是有幾分道理,可畢竟是自己伺候了自己好幾年的貼身宮女,那個勞什子惜朝公主竟然連見都不讓自己見。
左不過是仗著皇上太后給她撐腰吧,前皇后的嫡女罷了,也不看看現在這后宮之主究竟是誰!
看著晚晴微微低頭,一臉溫順的模樣,皇后也心知自己方才這通火發的有些沒來由了。可是,主子就是主子,即便是錯了,奴才也只能受著。
“你下去吧,順便去庫房里取一盒消腫膏。”可晚晴畢竟也是除了茯苓之外自己最可任用的人了,如今茯苓不可用已成定局了。在沒培養新的心腹之前,她還是要先用著晚晴的。
“奴婢多謝娘娘。”溫順的小臉上眉眼低垂,看不出半點的怨恨。
皇后盯著她看了半天,才和緩了語氣,輕拉了她的手,一個鎏金的鐲子便套在了那纖細的手腕上。
“你倒是可伶俐的丫頭,若是能為本宮好好做事,那本宮自然不會虧待了你去。”
現在是非常時期,籠絡人心這一點皇后還是知曉一二的。
“奴婢對娘娘忠心是應該的,這東西卻是萬萬不能受的啊……”左邊的臉頰微微有些紅腫,疼痛的感覺再度襲來,晚晴卻只咬了咬牙,露出一副驚恐的樣子,說道。
皇后擺了擺手,揉了揉眉心,示意晚晴先下去。這一夜的折騰,她根本就沒睡好,現在也是滿臉的疲倦,難免有些累了。
可是,這事實卻總是不如人意。
晚晴正打算退出殿外的時候,那邊卻已風風火火地來了一個小太監,臉上的神情甚不好看,好帶著一點緊張。
見那小太監并未通報就已闖入了內殿,晚晴的心中一驚,便駐足未走。
“娘娘,不好了。”小太監的聲音里有些慌張,一進來便“噗通”一聲就跪了下去。
皇后的眉頭皺得更深,心里卻沒來由地一驚,這小圓子是自己在南景宮的內應的徒弟,一直在內務府當差,好歹也在宮中摸爬滾打多年了。若不是有什么十分緊要的事情,是萬萬不會如此慌張的。
“說。”皇后的聲音里也不由得染上了一抹凌厲,緊緊地捏住那帕子的一角,莫不是茯苓招認了一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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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那梁小姐如今已經住進了南景宮……”小圓子的師父小五子是御前侍奉的一個小官,對今日早上發生的事情自然是知之甚清。
這南景宮向來都只是皇上一個人獨居之處,即便嬪妃侍寢也只是在南寧殿。而能入南景宮主殿的,也只有皇后與皇上大婚之時,若是皇后得寵,自然是可出入南景宮的。可墨炎涼自從娶了她,便從未將她放在眼里,即便是偶然去了外殿,也是被冷言冷語地呵斥退下了。
此番,墨炎涼此舉豈不是在打她的臉?莫不是有以梁寒霜為后之心?那豈不是比茯苓的事情,還更要讓人棘手么。
此時的晚晴雖只聽到了只言片語,但心中卻已能夠猜到了幾分。嘴角勾了一抹冷笑,卻不想牽動了那傷口,有些微痛。
暗黑的眸中劃過點點的寒光,哼,總有人會來收拾你,什么狗屁皇后,終有一日,你要踩在我晚晴的腳下。
皇后撫了撫手,難以壓制心中的怒意,只覺那一股邪火似乎是在自己的五臟六腑之中游走,卻又始終悶著出不來,著實叫人難受。
“師傅說了,此番怕是情況緊要,還望娘娘早日拿主意啊。”那小圓子說了他師傅交代的話之后一直默默地跪著,可心里卻想著皇后什么時候放話讓自己先退下了去,就這么僵持著也不是辦法呀。畢竟這是皇后娘娘的寢宮,若是被人看到待的太久怕是會引起懷疑的。
“你下去吧。”皇后咬了咬朱紅色的唇畔,說道。
可是卻在話音剛落的那一刻,眼前只覺一黑,剛想起身便重重地跌落,只覺整個人若處在了云端,團團的棉絮慢慢地在自己的體內蔓延,連呼吸都開始被占據。
小圓子一呼,那些殿外的宮人趕緊地進來了,打發了宮女去請太醫,便趕緊地將皇后扶著到了那鳳榻上去了。
那宮女一到太醫院卻聽說太醫全部都在南景宮伺候著,便趕緊又去了南景宮。
所以,墨炎涼聽到的便是殿外的一陣爭吵,而此時的梁寒霜卻恰好入眠,聽到這一陣子的動靜,難免眉頭微皺了皺。
墨炎涼輕輕地撫平了她的眉頭,臉色卻是有些冰涼,好在那些太監都是有眼力見兒的主兒,立馬地將那亂叫的宮女拉得遠了些,聲音也就小了許多。
“皇上,皇后娘娘她是您的妻子呀。她如今病重,您不可不管呀……”那宮女翠玲也算是皇后的一個親信了,只是平日露面不如晚晴和茯苓罷了,如今茯苓入獄,晚晴又受傷,皇后真正可用的也只有她和幾個手底下的小宮女了。
那太監一把擰著她的手,讓翠玲無法靠近,在聽見這話之后便是狠狠地給了她一巴掌。無論是誰的宮女,這天下終究是皇上的,又豈能輪到她一個小宮女指責。
似乎是意識到了自己心急口快,說錯了話,那翠玲也不再亂吼亂叫了,只哭著求那些人讓自己見一面皇上。
畢竟,若是皇后娘娘出了什么事情,那她這個二等宮女以后的日子可是也好過不到哪里去了。
小李子是個心思剔透的人,看到這翠玲得了教訓,卻仍舊在求著要見皇上一面,而且她口中說著卻是皇后病重,心里不免也有幾分掂量了。
雖然這皇后并不受寵,可好歹是國母,這個罪責他可是擔當不起的。
“皇上,奴才有要事稟告。”好不容易沒了那嘈雜的聲音,小李子卻又突然過來稟告了。
墨炎涼的眉心微動,想必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輕柔地拂過女子熟睡的面容,嘴角勾了一抹破冰一般的微笑,便起身出了內殿。
小李子一見墨炎涼出來了,便趕緊地將事情都據實稟告了。
“你讓幾個太醫過去,南景宮這邊還是要有人守著的,寡人晚些再過去。”這話語雖是不輕不重,可眾人都分明能聽出幾分意味來。
就算是皇后病重,也抵不過梁寒霜的一點風寒。看來,這日后的內宮風向,他們可得都警惕著些了,難免不會卷入這些是是非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