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死了四五個時辰的雷珊瑚,經太醫扎了針,死而復活,這么匪夷所思的事情,肯定有人在背后操縱。
蕭清宇看著她洞察一切的漆黑眼瞳,深邃的眸子里浮現一抹清淺笑意,果然什么事情都瞞不了她,他也沒打算瞞她。
“雪衣衛無意間聽到了陳先河父子想要一箭三雕的無恥詭計,我就命人在雷珊瑚喝的湯藥里放了一種藥,身體遭遇痛擊后,心跳會停止,身體也會僵硬,和死人沒什么區別,但只要以銀針刺穴,她就會蘇醒過來。”
陳明源謀害雷珊瑚,確實能斬了他,但也只能斬他一人,陳先河這個幕后最大主謀依舊安然無恙,隨時都可以出手對付雨棠。
于是,蕭清宇救活雷珊瑚,讓她憑著靠山王府的勢力和陳將軍府互相殘殺,如果她能殺了陳氏父子最好,就算她輸了,陳氏父子也會元氣大傷,雨棠輕而易舉就能拿下他們。
蕭清宇的布局,時時處處都在為沐雨棠著想,她心里涌上一絲甜蜜,輕靠在蕭清宇懷里,悠悠的道:“那皇上怎么會來這里?”
皇帝久居深宮,早不微服私訪,晚不微服私訪,偏在陳明源帶著尸體來鬧事時,來到了延王府前,絕對是面前這只腹黑貨的功勞。
“我只是告訴他朝中大臣之間頻起矛盾,問他要不要親自前往了解了解,他沉吟片刻,就隨我來了延王府。”蕭清宇說的輕描淡寫。
沐雨棠無奈的眨眨眼睛,為君之道,就是要平衡臣子們的勢力,臣子之間起矛盾,是皇帝樂見的,不過,這種矛盾要在他的控制范圍內,蕭清宇親口提及的矛盾,皇帝覺得非同小可,方才親自前來。
少將謀害郡主正妻,嫁禍另一名郡主,事關靠山王府,延王府,陳將軍府三方勢力,確實不容小視,事情傳來,絕對轟動全京城,皇帝這一趟并沒有來錯。
陳先河父子自以為高明的計策,全部都在蕭清宇的掌握中,父子兩人像個小丑一樣在他面前上竄下跳,真是愚蠢又可笑。
蕭清宇目光掃過假山一角,深邃的眼瞳凝了凝,輕擁了沐雨棠在懷,額頭緊抵著她的額頭,低低的道:“雨棠,你及笄那天,我來提親可好?”
沐雨棠一怔,這才想起她馬上就到及笄禮,青龍國的少女,只要及笄,就可以嫁人。
二十天后訂婚,嫁人?消息來的太突然,她有些懵懵的,目光不自然的閃了閃:“是不是太早了點?”
“在青龍國,女子及笄、嫁人是很正常的事情,不算早。”蕭清宇低低的說著,薄唇輕輕摩挲她粉色的唇瓣。
水潤的觸感透過神經直達心臟,沐雨棠纖細的身軀顫了顫,漆黑的眼瞳迷迷蒙蒙,含糊不清的道:“義父對你有些偏見,你提親,他未必會同意。”
蕭清宇聞言,深邃的眼瞳幽若深潭,延王一直不看好他,他本想著避開延王娶雨棠回府,可聽雨棠的意思,要得到延王的同意才行,她對延王真是尊重。
他身中的巨毒,沒有解藥,一時半會也想不出解毒方法,只要那毒還在他身上一天,延王就不會讓雨棠嫁他,他的娶妻之路,遙遙無期啊。
沐雨棠眼里的蕭清宇,總是神色淡淡的,運籌帷幄,談笑間指點江山,好像世間沒有什么事情能難倒他,難得看到他這么郁悶的神色,她心里突的涌上一絲戲謔,笑盈盈的道:“義父很好說話的,你送點他喜歡的東西,討好討好他,說不定他一高興,就同意咱們的事情了。”
蕭清宇俊顏微黑,延王的性子他了解的一清二楚,正直也固執,延王認定了他不是雨棠的良配,無論他怎么做,延王都不會同意他的求娶。
“如果延王這輩子都不松口,你是不是一世都不嫁我?”清潤的聲音里帶著淡淡的幽怨。
沐雨棠目光幽幽,不以為然的道:“放心,青龍國的女子,到了十七八歲都算是老姑娘了,義父不會看我終老閨房,一定會松口同意這門婚事的。”
十七八歲的身體已經發育完全,可以成親生子,十五歲成親,沐雨棠真的感覺太早了。
蕭清宇看著她笑彎彎的眉眼,俊顏又沉了幾分,二十天他都覺得度日如年,哪能等得了兩三年,順其自然法不可用,他必須想另外的辦法,讓延王同意雨棠嫁他。
微風吹過,淡淡清香縈繞鼻尖,蕭清宇低頭看著懷中人,眉眼如畫,明媚動人,點漆般的眼瞳光華璀璨,閃耀人眼,嘴角彎起優美的弧度,似在想詭計,算計人。
蕭清宇墨色的瞳仁里染上了清笑,輕輕俯下身,薄唇覆上她的粉唇,輕輕親吻,她細細的腰肢,溫軟中有著良好的彈性,他輕環的雙臂越收越緊,再也舍不得放開。
沐雨棠雙臂抱著他的脖頸,回應著他的深情,似雪白衣包圍著天藍色長裙,曖昧無邊,片片粉色花瓣自兩人身旁徐徐落下,美如一幅畫卷。
延王站在假山后,看著親密無間的兩人,蹙了蹙眉,蕭清宇驚才絕滟,能力超群,是難得一見的奇才,京城的年輕一輩,無人能比得上他,雨棠在他的保護下,不會受到任何傷害,可是他的身體……能保護得了雨棠多久?
雨棠也很喜歡蕭清宇,如果他強行拆散他們,雨棠肯定會怨他,不理他,甚至離開他,可如果成全他們,雨棠的下半生……唉,為人父親,真不容易。
蕭清宇看延王皺著眉頭轉身離去,墨色的眼瞳浮上一抹暗沉,延王還是不愿同意他和雨棠的婚事。
低頭看向沐雨棠,小臉嫣紅如霞,眼瞳朦朧如煙如霧,清淺的呼吸著,清新的氣息輕拂過臉頰,他眸子里浮上一抹清笑,抱緊了她溫柔若無骨的嬌軀:他要娶的是雨棠,只要雨棠同意嫁他,他們之間就沒有太大的障礙!
清風吹過,假山旁的兩人纏纏綿綿,沉醉了滿塘春水。
順天府大牢,陰暗潮濕,散發著陣陣霉味,陳先河站在鐵欄外,面色陰沉的可怕,明源沒打死雷珊瑚,還被她算計的丟官掉職,關進大牢,怎么會這樣?
“爹,現在怎么辦?”陳明源穿著雪白的囚服站在鐵欄里,眉頭緊皺著,滿目焦急,他被撤了軍職,貶為庶民,明天就要發配邊疆。
邊疆苦寒,勞作的多是窮兇極惡的罪犯,如果他去了那里,這輩子就休想再回來了。
陳明源是陳先河最得意的嫡長子,他也不想看他去邊疆受苦,但是:“皇上親自下的命令,咱們不能違抗,你先去邊疆呆段時間,我會想辦法,盡快調你回京。”
雷珊瑚之事,皇上雖然只處置了明源,但他能感覺到,皇上對他非常失望,非常不滿,隱隱,有放棄他的意思,他不能在這時候去觸皇上的怒火,否則,倒霉的可是整個陳府。
陳明源聞言,眉頭皺的更緊,他是陳府嫡出少爺,一直高高在上,受人尊崇,如今,卻要變成低賤罪犯,在苦寒之地冒著風沙、嚴寒辛苦勞作,只是想想,他都覺得頭皮發麻:“沒有其他辦法了嗎?”
陳先河瞟他一眼:“如果雷珊瑚肯原諒你,向皇上求情,事情還有一線轉機……”
“那不可能。”陳明源搖頭否決了他的提議,他險些將那破鞋打死,破鞋恨毒了他,恨不得將他碎尸萬段,怎么可能幫他求情。
“那你只能去邊疆受段時間的苦了。”郡馬殺郡主,搶奪靠山王府,這么震驚人心的事情,京城的大街小巷早就傳的沸沸揚揚,明源和陳府都被推到了風口浪尖上,明源留在京城也會被人鄙視,嘲諷,倒不如去邊疆避避風頭。
“好吧。”陳明源皺著眉頭應下,幾個月的苦而已,他能撐得過去,再回來時,他還能再進軍營,做軍中少將。
“雷珊瑚現在在什么地方?”那破鞋害他背井離鄉,嘗盡艱苦,他一定要狠狠教訓她。
“她搬出將軍府,住到驛館里去了。”陳先河目光陰沉,雷珊瑚死了好幾個時辰,又活過來了,命可真大,她也非常惜命,唯恐他們再害她,連將軍府的門都沒進,扔了和離書,帶著侍衛和嫁妝揚長而去。
陳明源暗暗磨牙,驛館戒備森嚴,他不能亂闖,便宜雷珊瑚了,雷珊瑚看上了蕭清宇,一時半會兒不會離京,等他回來,再教訓她。
陳明源以罪犯身份前往邊疆,順天府派了兩名官差押送,官差都認識陳明源,又得了陳先河的關照,沒給他上枷鎖。
一行三人慢騰騰的走在官道上,曬著熱辣辣的太陽,陳明源緊緊皺起眉頭,邊疆那么遠,他風吹日曬的步行前往,一個月后到達邊疆時,他兩條腿也要走廢了。
幸好他身上帶著不少銀兩,到前面的城鎮買幾匹好馬,騎著快馬悠然前行,一路上,就當游山玩水了,等他從邊疆回來,定要沐雨棠,雷珊瑚付出代價。
清風吹過,帶來一陣濃烈的殺氣,陳明源一怔,猛的頓下腳步,只見數十名身穿黑衣,面戴黑巾的黑衣人從隱蔽的樹林里竄出,揮動著長劍,徑直朝他刺了過來。
陳明源利眸一瞇,避開最前一人的攻擊,劈手奪過他的長劍,快速揮動著,斬殺黑衣人。
黑衣人全身縈繞著濃濃的殺氣,招式快,狠,準,是真正的殺手,十多個人一起圍攻陳明源,逼的他只有招架之功,毫無還手之力,心中暗暗震驚,是誰看他不順眼了,居然雇了這么多頂尖殺手取他性命?
“啊……啊……”激烈的兵器交接聲里傳來兩聲凄厲慘叫,陳明源回頭一望,是押送他的那兩名官差被長劍刺穿,腥紅的血線潑灑一地,看的人心驚膽寒。
陳明源一怔,看到眼前寒光一閃,胳膊傳來火辣辣的疼痛,拿劍的手猛的一抖。
黑衣人們看準機會,十多柄長劍毫不留情的朝他刺了過去。
陳明源揮劍阻攔,不想,劍被打落于地,六、七柄長劍刺到了他身上,傷口尖銳的疼,鮮血染紅了雪白的囚衣。
一柄長劍橫到了他脖頸上,透過薄薄的肌膚,他清楚感覺到劍刃散發的殺意,只要他敢動,長劍就會毫不留情的割破他的肌膚。
“你們是什么人?知不知道我是誰?”陳明源出生就是將軍之子,高高在上慣了,被生擒,也輸人不輸陣。
“陳少將在京城赫赫有名,我們哥幾個怎么可能不認識!”一名黑衣人陰陽怪氣的說著,眼睛里盡是嘲諷,現在的他是他們的階下囚,居然還對他們大呼小叫,不知所謂。
“知道還不放開本少將?本少將和你們沒有大仇大恨,只要你們迷路途知返,回頭是岸,本少將可以饒你們一命,全當今天的事情沒有發生過。”
陳明源厲聲恐嚇著,焦急的目光頻頻望向官道,黑衣人一來就拔劍刺向他,目標很明確,他們就是來殺他的,絕不會輕易放過他,他必須拖延拖延時間,想辦法保命。
長長的官道前不見頭,后不見尾,也靜悄悄的,不見半個人影,他想求救都找不到對象。
“不好意思陳少將,有人出銀子買你性命,我們哥幾個拿人錢財,就要與人消災。”黑衣人不屑嗤笑,馬上就要入土的人了,還敢教訓他們,不知死活。
陳明源眸子里浮現濃濃的慌亂,額頭滲出細細密密的汗珠,黑衣人們武功高強,他完全不是對手,如果他們要殺他,他根本逃不掉,他是陳將軍府的嫡長子,滿府的富貴榮華正等他去享,他絕不能死在這里。
“那人出了多少銀子,我出雙倍……不,十倍給你們,只要你們放了我,我立刻奉上銀兩。”殺手殺人,無非是為了錢財,他許他們多多的財寶,買下自己的性命。
“本郡主給的價格,你恐怕付不起。”傲氣的女聲突如其來的傳入耳中,陳明源身軀一震,慢慢轉頭看去,只見雷珊瑚坐著四人抬的竹椅悠悠的走了過來,重傷未愈,她小臉非常蒼白,下巴高抬著,滿目傲氣。
“賤人,原來是你!”陳明源銳利的眸子里燃起熊熊怒火,他剛才猜測了好幾名與他有仇恨的人,卻怎么都沒料到,幕后主使會是雷珊瑚。
“是我又如何?”雷珊瑚擺手落下竹椅,看陳明源脖頸上橫著劍,敢怒不敢言,心里樂開了花:“陳明源,被人拿刀痛刺的滋味如何?”
輕飄飄的聲音帶著咬牙切齒的味道,聽的陳明源一驚,心中騰起很不好的預感,滿目戒備的道:“你要做什么?”
“陳少將曾對我做過什么,我就對陳少將做什么。”雷珊瑚眉眼彎彎,笑的好不得意。
陳明源一張俊顏瞬間慘白的毫無血色,他拿木棍痛打雷珊瑚至死,雷珊瑚也是想將他也活活打死嗎?
滿身傷痕,肺腑重傷,那慘狀,只是想想,他都不寒而栗:“雷珊瑚,這里是京城,不是你的靠山王府封地,你敢為非作歹,皇上絕不會放過你。”
“是嗎?”雷珊瑚故做為難的蹙了蹙眉,猛的伸手拔出侍衛的佩劍,對著陳明源狠狠砍了下去。
惡風呼嘯而來,陳明源想要躲避,卻被黑衣人們緊按著,動彈不得,眼睜睜看著利劍劃過衣衫,將他的右胳膊砍下半截,頓時,鮮血飛濺,“啊!”凄厲的慘叫穿透云層,響徹云霄。
“雷珊瑚,你這個賤人。”陳明源倒在地上,雙目赤紅的狠瞪著雷珊瑚,恨不得將她生吞活剝。
“還有力氣罵人啊,看來,傷的還不夠重。”雷珊瑚笑意盈盈的說著,手中長劍狠狠刺向陳明源,讓他痛打她,讓他重傷她,讓他殘殺她!
鋒利長劍在陳明源身上快速揮劃著,一下一下又一下,道道血線飛濺,陳明源的四肢全被砍下,挺拔的身軀也被劃滿了傷痕,陣陣慘叫聲震驚耳膜,他雪白的囚衣徹底染成了血紅色。
漸漸的,地上的血越來越多,陳明源的痛呼聲越來越微弱,雷珊瑚停了手,居高臨下的看著血肉模糊的他,嘴角揚起得意的笑:她被打死后,命大的復活了,可不想陳明源也有這么好的運氣,所以,她要將他大卸八塊,讓他沒命復活。
陳明源失血過多,目光渙散,眼前陣陣發黑,模糊的視線里現出雷珊瑚傲嬌的小臉,他拼盡全力,咬牙切齒的怒吼:“雷珊瑚,你不得好死。”
“我能不能得到好死,暫時還不知道,不過,我知道你馬上就要死了。”雷珊瑚微微笑著,目光猛然一寒,手起劍落,陳明源的頭被砍了下來,咕咕嚕嚕滾到一邊……
寬闊的大路上,鮮血一片片,殘肢斷體散落一地,濃濃的血腥味在空氣里漫延,熏人欲嘔。
雷珊瑚看著,心里涌起報復的快感,狼心狗肺的賤男人,終于死了,真是開心啊!尸體嘛當然是不收斂的,她要讓他曝尸荒野,死都不得安生!
甩手將長劍扔給侍衛,她高抬著下巴,傲然道:“回京城。”
陳家的人,沒一個好東西,皇上不肯還她公道,她就自己報仇,陳明源已死,接下來,她要對付那個野心勃勃,心狠手辣的陳先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