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然傷的這么重!
沐雨棠小臉微微泛白,漆黑的眸子里蒙了一層迷霧,對著清理廢墟的下人急聲命令:“快來幫忙救蕭世子。”
清冷的聲音里帶著從未有過的急切與擔憂,蕭清宇嘴角幾不可見的微微彎起,長長的眼睫顫了顫,輕咳幾聲,慢慢睜開了眼睛:“我沒事……只是失血過多,頭有些暈……”
“真的沒事嗎?”沐雨棠擔憂的望著他,面色蒼白的毫無血色,身上的一襲雪衣都快染成紅衣了,失了那么多血,會沒事?
“沒事!”蕭清宇嘴角彎起,黑曜石般的眼瞳深若浩瀚大海,可容納百川,讓人沉溺其中,再也觸不到岸。
沐雨棠擔憂的話到了嘴邊,再也說不出半句,她知道蕭清宇愛潔,下人們忙了半天,身上、手上都臟兮兮的,他不愿他們扶她。
雖然她也落了滿身的灰塵,比下人們干凈不到哪里,但蕭清宇不嫌棄,她自然不會推辭:“那我扶你!”
沐云嘉落座在清涼的樹蔭下,手扶躺椅柄,急切的望著沐雨棠所在的那片廢墟,沐雨棠死了沒有?尸體有沒有被砸的七零八落,拼湊不全?還是臟兮兮的,鼻青臉腫,讓人看不清模樣……
在她期盼的目光中,圍在廢墟四周的下人快速散開,一道嬌小的身影從成堆的碎石、木板里走了出來,她全身上下落滿了灰塵,看不出衣服顏色,發(fā)髻也十分散亂,但她窈窕的身形絲毫未變,美麗小臉上東一塊西一塊的染著塵灰,卻不影響眾人看清她的容顏。
沐雨棠,她居然活著出來了,房屋倒塌竟然都沒把她砸死,賤命可真大!
沐云嘉漂亮的眸子里閃著濃濃的憤怒與不甘,見沐雨棠肩膀上搭著一只胳膊,一道欣長的身影隨著她的走動,慢慢出了廢墟,英俊的容顏,清傲的眸子,赫然是祁王世子蕭清宇。
沐云嘉怔了怔,美眸憤怒的快要噴出火來,大庭廣眾之下,沐雨棠居然毫無顧及的和蕭世子摟抱在一起,她知不知道男女有別,知不知道禮儀廉恥?沐國公府的臉都讓她丟盡了。
見沐雨棠扶著蕭清宇出了廢墟,也絲毫都沒有松手的意思,她素白小手猛然握緊,眸子里閃過一抹寒芒,就要怒聲訓斥,下人們的驚喜聲搶先響起:“是老爺,找到老爺了,嫣然公主也在這里……”
“真的。”陳靜銳利的眸子里浮現(xiàn)濃濃的喜悅,急步走了過去,砸在屋內(nèi)的幾人,她最不想死的,除了蕭清宇,就是沐振了,云城還小,許多事情都不懂,若是沐振死了,他撐不起諾大的沐國公府:“你們都小心點,千萬別傷了老爺。”
沐雨棠對沐振,韓嫣然的生還沒什么特殊反應,她和蕭清宇能夠在屋塌的碎石,亂屑中死里逃生,沐振、韓嫣然自然也可以。
她已經(jīng)知道了渣爹沒死,算是盡孝了,蕭清宇受了重傷,她要扶他去治傷,這里這么多人照看渣爹,她就不去湊那份熱鬧了。
不想,她才剛剛走出廢墟幾步,身后響起李姨娘的驚聲高呼:“老爹,這……這是怎么回事啊?”
出什么事了?沐雨棠好奇的回頭望去,看到沐振只穿白色里衣,慢騰騰的走出埋他的廢墟,手臂上搭著一件灰溜溜的外袍,精明的眼眸精光閃爍,嘴角揚著傲然的笑,被砸的青一塊,紫一塊的臉容光煥發(fā),就像是情事過后的心滿意足。
一名柔弱的女子被下人拉出廢墟,纖細的身體輕輕顫抖著,弱不禁風,衣裙破破爛爛,極不蔽體,露在外面的肌膚,遍布著一片片青紫淤痕,漂亮的眼睛腫的像桃子,臉頰高高腫起,鮮紅的巴掌印震驚人心。
沐振強了韓嫣然!
看到這一幕的所有人,腦海里都不由自主的閃過這一結(jié)果,看韓嫣然的目光多了幾分同情:
公主才年方十七,正是青春大好年華,沐振已近四十,都能做她爹了,卻趁人之危,占人于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的廢墟下,真是老不知羞。
沐雨棠撇撇嘴,她今天的目的也是設計韓嫣然和沐振在一起,卻怎么都沒料到,沐振會在這種情況下對韓嫣然下手,客廳倒塌,被砸底下,生死攸關的緊急時刻,沐振做的不是設法逃生,而是與美女顛鸞倒鳳,真有閑情逸致!
韓嫣然蹲在廢墟上,雙臂緊抱著自己縮成一團,纖弱的身體輕輕顫抖,破碎的衣料飄啊飄,就像寒風中顫微微的可憐小花花,低低的抽泣聲傷心、暗啞。
沐振不由得想到了兩人親密時的銷魂蝕骨,她嫣紅的小臉,哭泣、哀求的低吟,搔的他心里癢癢的,忍不住身體里的情意勃發(fā)。
在一次次的抵死糾纏中,他像回到了年輕時候,身強如虎,體壯如狼,這種感覺,在陳靜,李姨娘她們那里從未有過。
人到了一定年齡,果然需要年輕女子來慰藉心靈,這名女子還不是普通女子,而是玄武國高貴的公主,玄武國萬千男兒愛慕的女子啊,卻成了他沐振的,他真是有幸!
沐振精明的眸子里閃過絲絲奇異的光亮,扯過手臂上灰撲撲的外袍披到了韓嫣然身上:“公主委身于本國公,本國公自不會虧待于你,明天我就去向皇上請旨,娶公主為平妻!”
陳靜一張小臉陰沉的可怕,憤怒的反對脫口而出:“這怎么可以?”韓嫣然是玄武國公主,身份比她高貴,若是韓嫣然得了圣旨入府為平妻,地位比她更高一截,她這名平妻要如何自處?
韓嫣然小臉慘白的毫無血色,蒼白的唇緊抿著,長袍下的小手,也緊緊握了起來:她堂堂公主,正值青春大好年華,卻被沐振逼迫,下嫁他這快進土的賤男,世間還有沒有天理?
她憤怒時曾想進宮告狀,讓皇帝斬了沐振,可她更知道,青皇有意羞辱于她,根本不會給她做主,若她真進宮告狀,得到的不是公證判決,而是更加不堪的羞辱!
沐振沉浸在得了美人的喜悅里,沒注意到韓嫣然的憤怒,眼角眉梢間都是傲然:“嫣然是玄武國公主,身份高貴,下嫁于我,是我的福氣,難道我不應該給她個名份?”
“老爺,青龍國最重禮儀,若嫣然公主恪守禮法,您當然可以明媒正娶,可現(xiàn)在,她無媒委身于您,分明是不知禮儀廉恥之人,如何配做沐國公府女主人?”
沐國公府的姨娘,庶女,以及大半下人都親眼目睹沐振和韓嫣然的丑事,想遮都遮不住,陳靜又恨又氣。
她精心設計,帶進府來的棋子,不但沒幫她打倒沐雨棠,還搶了她的夫君,和她成了死對頭,她真真是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倒霉到了極點。
沐振低頭沉吟,她的話確實有幾分道理:“那你說要怎么辦?”
“請老爺上書皇上,納嫣然公主為妾!”陳靜一字一頓,咬牙切齒!
韓嫣然已經(jīng)成了沐振的人,如果她一味阻止韓嫣然進門,只會讓人覺得她心胸狹隘,善妒。
韓嫣然比她年輕,比她漂亮,也比她身份高,如果她以平妻的身份進了府,籠絡了沐振的心,這諾大的沐國公府就會成為她的天下,自己將會輸?shù)囊粩⊥康亍?
所以,她要先發(fā)制人,將韓嫣然貶為妾,一個低賤到可以隨意買賣的小妾,若是她敢有一絲忤逆她的意思,她就立刻將韓嫣然發(fā)賣了。
韓嫣然低垂著頭,沉下的眼瞼里,寒芒閃爍,她一國公主,給這老男人做妾?任他們?nèi)覑u笑,糟蹋么?真是好算盤!
她已委身沐振,想要在沐國公府站穩(wěn)腳跟,必須為自己爭取最高的身份,地位!
猛然抬頭,寒冰冷的眸子看到的不是沐振、陳靜,站在廢墟外的蕭清宇,他輕靠著沐雨棠,飄逸的雪衣染滿了點點黑褐色的污跡,面色蒼白,神情疲憊,那雙黑曜石般的眼瞳依然深若幽潭,讓人看不到底。
他清清楚楚的看到她的丑態(tài)了!
鼻子一酸,淚水瞬間模糊了視線,她想算計的人是蕭清宇,如果沒出意外,現(xiàn)在是他們兩人在討論婚事,哪輪得到那個老賤男和那個蠢婦決定她的未來!
男子無媒睡個丫鬟,少女什么的,那叫風流,女子無媒與男子親熱,會被人辱罵不知廉恥。
所以,沐振強要韓嫣然被眾人知道,他沒有任何的不好意思,大大方方的站著,任人打量,瞟一眼頭埋在膝蓋里,羞愧的無顏見人的韓嫣然,他眸子里浮現(xiàn)一抹憐惜:“嫣然怎么說也是玄武國公主,皇上親自下令,要為她擇婿,給本國公做妾,實是不妥!”
陳靜聽聞他的話,眸子里閃過一抹輕嘲,都快四十的人了,還學人家二十歲的年輕人憐香惜玉,也不嫌惡心、造作,他拿皇上的圣旨壓她,她確實是不敢違抗,但某個人一向膽大包天,應該敢于違抗圣意,幫她解決麻煩!
悠閑轉(zhuǎn)身,她望著廢墟外的沐雨棠道:“大小姐,你怎么看?”
沐雨棠與韓嫣然因蕭世子爭風吃醋,很是不和,如果韓嫣然成了沐振的平妻,那就是她的繼母了,可以天天以長輩的身份教訓她,欺負她,以沐雨棠的聰明,絕對能夠想到這點,她絕不會讓韓嫣然成為沐振的平妻。
沐雨棠望著她眸子里快速閃掠的算計,勾唇冷笑,陳靜自己不敢抗旨,想將她推出去做出頭鳥,挨那當頭一槍,不愧是在后院斗了多年的,詭計多端,可惜,她要讓陳靜失望了。
“父輩們之間的私事,我這做晚輩的怎么能插手,父親看著辦吧,讓嫣然公主做妻也好,做妾也罷,只要是父親的決定,我都沒意見!”
陳靜的面色瞬間黑的能滴出墨汁來,她將最大的希望寄托在沐雨棠身上了,沐雨棠怎么能對這件事情聽之任之,不管不問:“雨棠,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么?”
“不就是父親要娶平妻,有什么大驚小怪的?夫人仔細想想,這京城大大小小的官員,哪個不是三妻四妾?父親娶我娘后,隨即就納你為平妻,這在京城掀起了激烈的軒然大波,被無數(shù)風流才子引為美談。”
“事隔十六年,我娘早已過世,后院里除了夫人,就只有兩位姨娘,和那些坐擁嬌妻美人的同僚們相比,父親真的很委屈,如今,他難得有喜歡的人可以說知心話了,夫人應該為父親高興,成全他們兩人,干嘛要反對?”
沐振這個渣爹對沐雨棠來說形同虛設,別說是娶一個韓嫣然,就算他將半城的妙齡少女都娶回沐國公府做平妻,也影響不到她早亡母親的地位,她絕不會有任何意見。
陳靜望著她巧笑倩兮的明媚小臉,騰起的怒氣狠狠的堵在胸口,這個小賤人,和她母親一樣可惡,無論何時何地,都不忘說點反對的話給自己添堵!
沐雨棠望著陳靜陰沉的面色,笑的明媚璀璨:“公主受傷,夫人當她像女兒一樣關心,奉養(yǎng),可見,夫人與公主甚是有緣,如今,你們兩人共侍一夫,由母女情份,改成了姐妹深情,親密關系更勝從前,真真是令人羨慕!”
明明是恭維道賀的話,聽到陳靜心里,卻如一根根鋼針,狠狠扎進心里,韓嫣然是她帶進府的,是她供養(yǎng)的,也是她提點的,到頭來,韓嫣然什么忙都沒幫上她,還搶了她的夫君,搶了她的地位,她這是作繭自縛,罪有應得!
“娶妻納妾這種事情,父親看著辦吧,蕭世子受了重傷,我?guī)タ丛\!”韓嫣然為平妻之事基本定下,沐雨棠也沒心情多留,扶著重傷的蕭清宇,緩緩走向臥房。
她的話讓沐振很是受用,感覺自己這個父親很受尊重,含笑著點點頭,看她的目光滿是贊賞,還連連夸贊她孝順!
韓嫣然悄悄抬起頭,狠狠瞪著沐雨棠遠去的背影,她以為助自己成為平妻,自己就會感激她了么?
房塌的瞬間,如果她沒有拉走蕭世子,現(xiàn)在的自己是在和蕭世子談婚論嫁,那將是多么開心,多么幸福,哪會像現(xiàn)在這樣,被老賤男強迫,恥辱的坐在這里,被人指指點點!
沐雨棠搶走了蕭世子,與她有奪夫之仇,她和沐雨棠不共戴天。
沐雨棠緩緩走著,察覺到了身后射來的憤怒視線,嘴角挑了挑:韓嫣然恨死她了,她也不喜韓嫣然,之所以讓韓嫣然嫁沐振為平妻,是因為韓嫣然貴為公主,年輕漂亮,也定然有野心,有傲氣,如果做了妾,處處被陳靜打壓,就算心里再委屈,也什么力都使不上。
若是她嫁給沐振為平妻,就能與陳靜平起平坐,也方便出手對付在沐國公府一手遮天,唯我獨尊的陳靜。
眾所周知,一名女子,想要后院筑建勢力,首先要握有管家大權,有了實權,很多事情都會變的容易許多。
陳靜管家十幾年,絕不會輕易交出大權,兩人在后院,肯定少不了一場你來我往的激烈拉鋸戰(zhàn)。
她就站在一邊,靜看她們的激烈爭斗,相信那場面絕對精彩!
沐云嘉側(cè)坐在躺椅上,瞪大了眼睛看沐雨棠扶著蕭清宇進了落雨閣臥房,眸子里怒火翻騰,這個賤人,居然在眾目睽睽之下,把蕭世子扶到她內(nèi)室去了,她知不知道禮儀廉恥?
她不要臉,沐國公府還要呢。
素白小手狠狠拍著躺椅柄,思緒快速運轉(zhuǎn),蕭世子重傷,神智不清,沐雨棠和他共處一室,絕對沒關好心,如果發(fā)生點什么事情,沐雨棠賴在他身上,他想推都推不掉,自己絕不能坐視蕭世子出事。
思及此,沐云嘉揮手招來四名下人,命他們抬著她前去沐雨棠內(nèi)室,準備訓斥沐雨棠,帶回蕭世子。
不想,剛剛走到房門前,就被丫鬟,嬤嬤們攔住:“二小姐,大小姐在為蕭世子治傷,不能打擾!”
沐云嘉不悅的皺起眉頭,眸子里滿是嗤笑:“姐姐懂醫(yī)術嗎?我怎么從來都不知道?”沐雨棠啊沐雨棠,為了能和蕭世子單獨相處,居然撒這么不靠譜的謊,愚蠢至極。
“這……奴婢們也不清楚,大小姐進屋前,吩咐奴婢們仔細看守,不許放外人進去,還望二小姐體諒!”丫鬟,嬤嬤們被她問的目光茫然,卻依舊緊站著,沒有讓開。
沐云嘉瞟一眼緊閉的房門,眸子里閃過一絲不耐煩,不過是一群低賤奴婢,居然敢擋她的路:“我是姐姐的親妹妹,怎么能算是外人,你們再說廢話,就拖出去,每人重打二十大板。”
尖銳的聲音帶著濃濃的怒意,震的丫鬟,嬤嬤們畢是身體一顫,下意識的就要讓路,可想到沐雨棠的鐵腕手段,她們打怵的心瞬間堅定:“二小姐,這里是落雨閣,凡事,大小姐說了算,請別讓奴婢們?yōu)殡y!”
“你們這群狗奴才,都被沐雨棠教的連主人都不認了,今天我就讓你們知道,誰才是沐國公府真真正正的主子!”沐云嘉怒不可遏,眸子里燃燒著憤怒火焰,揮手朝最近的一名丫鬟狠狠打了過去。
不想,手還未至丫鬟頰邊,就被人緊緊抓住手腕,力道大的仿佛要將她骨頭捏碎!
抬頭,正對上一名身穿雪色戎裝的陌生容顏,冷峻的面容。冰寒的目光驚的她身體一顫:“你是……”
“世子有令,在落雨閣休息,擅闖、打擾者,殺無赦!”冰冷絕情的字符緩緩飄散空中,男子手腕一翻,毫不留情的將沐云嘉扔了出去。
她纖弱的軀體就像斷了線的風箏,在半空中揮劃出優(yōu)美的弧度,重重掉落在堅硬的地面上,凄厲的慘叫穿透云層,響徹云霄,震驚了廢墟邊上的無數(shù)主人、下人。
沐雨棠無奈的眨眨眼睛,沐云嘉知道蕭清宇在這里,還想硬闖,真是自討苦吃,她不知道雪衣衛(wèi)個個冷心冷情,不懂憐香惜玉嗎?
蕭清宇失血過多,側(cè)躺到床上后就閉眼休息,疲憊的神色讓沐雨棠不忍叫醒他。
他受了重傷,必須脫去這身血衣,才能治傷,他傷重的昏迷,沐雨棠只好動手幫他脫衣服。
側(cè)坐在床邊,小手抓著他的衣扣,翻來覆去的解了半天,方才解開一顆,沐雨棠擦擦額頭的汗珠,頗為郁悶,這扣子究竟是怎么扣的,怎么這么難解?
“你沒解過扣子嗎?”蕭清宇半瞇著眼睛,對她這慢如蝸牛的效率深感無奈。
“解過我長裙上的,雖然不怎么好解,卻遠不及你這長袍的扣子困難,你能不能自己解?”沐雨棠不禁懷念起現(xiàn)代的扣子和拉鏈,簡單大方,一解就開,哪像這古代衣裙上的,繁繁索索,復復雜雜,半天都解不開。
蕭清宇望著她郁悶的小臉,深邃的眸子里浮現(xiàn)一抹清笑,聲音淡淡:“我沒力氣!”
解個扣子而已,動動手指就好,哪需要多大力氣,分明是蕭清宇享受她的伺候,不愿自己動手!
蕭清宇為救她受傷,她伺候他治傷也是理所應當,但是,她不想被這只腹黑貨算計:“蕭世子,這身雪衣染了那么長時間的污跡,怕是洗不干凈了,這件衣袍還要不要?”
蕭清宇望著她光芒閃閃的眼睛,墨眉挑了挑,嘴角彎起一抹淺淺笑:“不準備要了!”
“那就好!”沐雨棠嘴角揚起一抹詭異,小手猛然用力,只聽‘蹦’的一聲,堅固的衣扣被生生扯落,帶起一串銀色絲線。
衣袍都不要了,扣子完不完整也無所謂,她規(guī)規(guī)距距的解扣子,速度極慢,他非常不滿,那她就采用這特殊的方法,高效率的解衣扣,看他還能有什么不滿。
低頭看向蕭清宇,卻見他蹙著眉頭,漫不經(jīng)心道:“這么長時間,居然才解開兩顆!”
那清潤、飄渺的聲音,透出的不是不滿,而是非常不滿!
沐雨棠瞪他一眼,清冷的眸子里蒙了一層慍怒,小手用力,只聽‘蹦蹦蹦’幾聲,那白玉般的扣子在她手里土崩瓦解!
她還不解恨,素白小手抓著衣袍前襟用力撕扯,這長袍都不準備要了,它是整的,碎的自然也是無所謂了。
雅兒端著一只大托盤走了進來,上面擺著好幾只瓶瓶罐罐,輕聲道:“大小姐……”
當看到內(nèi)室的情景時,‘藥拿來了’這四個字生生卡在喉嚨,再也說不出來。
蕭清宇躺在床上,沐雨棠側(cè)坐著,向前傾身,雙手抓著他的衣襟用力撕掉,從雅兒的角度看去,沐雨棠半壓在蕭世子身上,撕扯他的衣服……
大小姐真是太……強悍了!
蕭世子驚才絕艷,京城無人能及,迷倒萬千少女,確實優(yōu)秀的讓人把持不住,可他現(xiàn)在重傷在身,又是在青天白日里,外面還有那么多守衛(wèi)的丫鬟,嬤嬤,大小姐就不能忍一忍,等到天黑?
蕭清宇望著與衣袍奮戰(zhàn)半天,卻連一道口子都沒扯出來的沐雨棠,黑曜石般的眼瞳浮現(xiàn)一絲戲謔,雙臂撐著床,慢慢坐了起來:“這件衣料很特殊,撕不爛,我自己脫吧!”
清潤的聲音徐徐飄來,雅兒一張小臉瞬間漲紅,蕭世子和大小姐真是……心意相通……主子們的世界,果然奇妙無窮,她這做下人的,完全跟不上腳步!
沐雨棠得知衣服撕不爛,也沒再堅持,甩手扔下讓蕭清宇自己處理,轉(zhuǎn)頭看到了托盤上的瓶瓶罐罐,她呼喚:“雅兒!”
雅兒突然被點名,神游九天的思緒瞬間拉回,低垂著頭,不敢看沐雨棠的眼睛:“奴婢沒看到,什么都沒看到!”急急的解釋著,她放下托盤,一溜煙的跑出了內(nèi)室。
望著她落荒而逃的身影,沐雨棠皺皺眉,蕭清宇受了重傷,不宜來來回回的翻動、脫衣,她撕衣袍只是為了方便給他上藥,雅兒跑什么?
剛才她離蕭清宇很近,從遠一點兒的角度來看,確實有點奇怪,難道雅兒以為他們在曖昧、親熱?
轉(zhuǎn)身看向蕭清宇,卻見他神情自然,黑曜石般的眼瞳寧靜的沒有絲毫波瀾,仿佛早就知道事情會如此:“蕭世子,你是不是早看到雅兒進來了?”
看到人,不告訴她,故意讓她在下人心里留個調(diào)戲蕭世子的印象吧。
蕭清宇瞟她一眼,優(yōu)雅的脫下染血白衣,似笑非笑道:“我躺在床上,你坐在外面擋住了我的視線,你都沒發(fā)現(xiàn)雅兒進來,我哪里看得到?”
沐雨棠瞪他:“看不到,你可以聽啊,別告訴我,以你蕭世子高強的武功、內(nèi)力,沒聽到她走進來的腳步聲!”她的心思在衣袍上,才沒注意到雅兒進來,她不相信蕭清宇也沒發(fā)現(xiàn)。
蕭清宇挑挑眉,嘴角微彎:“我受了重傷,你又不是不知道,武功、內(nèi)力都下降,沒聽到腳步聲很正常!”
敏銳的耳力是多年演練而來,不會因受傷下降多少,蕭清宇分明是在強詞奪理!
沐雨棠瞇了眼眸,正要繼續(xù)和他辯解,蕭清宇淡淡開口:“可以幫我上藥了!”
有氣無力的聲音讓沐雨棠到了嘴邊的話,生生頓下,瞟一眼扔在地上的血衣,她撇撇嘴,他傷的極重,當務之急,先治傷,治完了傷,再和他算總賬。
蕭清宇的傷,大多都在背上,沐雨棠拿了傷藥和棉帕過來,準備為他清潔傷口,可在看到他的后背時,驚的一怔:
原本光潔細膩的后背上,遍布著一片片青紫淤痕和一道道深深淺淺的傷口,有些傷口里還刺著尖利的石片和木刺,輕輕一動,鮮血淋漓,觸目驚心!
沐雨棠緊緊皺起眉頭,清冷的眸子里蒙了一層迷霧,傷成這樣,他居然一聲不吭:“你傷的太重了,我去叫府醫(yī)!”
“不用!”蕭清宇伸手拉住了她,深邃的眸子里閃過一抹清淺的笑:“你幫我就好!”
虛弱的聲音帶著淡淡的請求,讓人不忍拒絕。
“我怕我清理不干凈!”二十一世紀多是熱武器,處理個刀傷,槍傷什么的沐雨棠在行,拔石片,木刺,她真的沒做過,萬一清理不干凈,傷口發(fā)炎,化膿,受罪的是蕭清宇。
“沒關系,我相信你!”蕭清宇握著她胳膊的手掌緊了緊,暖暖的溫度透過薄薄的衣服透進肌膚,給人以強烈的信心。
沐雨棠點點頭:“好,我先幫你拔碎石,木刺,你忍著點!”
“嗯!”蕭清宇點點頭,轉(zhuǎn)身趴在床上,下巴放在交疊的雙臂上,眼眸微閉,就像睡著一般,優(yōu)雅的讓人目眩。
他們被砸廢墟下很長一段時間了,蕭清宇的傷口有些都結(jié)了痂,木刺、碎片嵌在里面,都快與肉長到一起了,沐雨棠緊捏住一片碎石,快速拔出,蕭清宇悶哼一聲,欣長的身軀忍不住輕輕一顫。
“是不是很疼?”沐雨棠知道,碎石,木刺都深嵌血肉,每拔一根,都會扯開傷口,疼痛難忍,她根本就是在明知故問。
“還好!”蕭清宇聲音淡淡的,沒什么起伏,英俊的容顏也是冷冷峻峻,沒什么波動,可當沐雨棠拔出第二片碎石時,他再次悶哼、輕顫。
“不如,我講個故事給你聽吧!”蕭清宇身上的碎石、木刺不知道有多少,再繼續(xù)拔下去,他肯定會疼昏,沐雨棠想分散他的注意力,幫他緩解疼痛。
講故事,當他是小孩子么!
蕭清宇墨眉挑了挑,嘴角彎起:“好!”
“故事的名字叫……叫《城主的新裝》!”沐雨棠雖是特工,小時候卻沒少看童話,蕭清宇是皇室人,她就給他講講皇室的事。
《皇帝的新裝》主講皇帝,但在青龍國,皇帝是忌諱,百姓不得私自議論,沐雨棠就將《皇帝的新裝》,改成《城主的新裝》,講給他聽。
沐雨棠講的很精彩,蕭清宇聽的很用心,末了,沐雨棠問他:“你覺得這個故事如何?”
蕭清宇沉吟片刻:“那城主那么笨,偏聽偏信,自己還沒有判斷力,怎么就沒人去攻打他的守城?”
那是童話故事,講述一定的道理,又不是現(xiàn)實生活的你爭我奪,打來打去,哪里會有戰(zhàn)爭!
沐雨棠暗自腹誹,又不能對蕭清宇言明,漫不經(jīng)心的敷衍:“那個……附近的人都愛好和平,不喜打仗……”
“再愛好和平的國家,也有野心,你那位城主,笨成了那副模樣,連兩個小小的騙子,都敢抓住他的弱點肆意欺騙,他怎么會守住那座城的?不符合常理……”
沐雨棠無語望天:“蕭世子,這是故事,故事懂不懂,自編自造的,不符合邏輯很正常,你就不要再刨根問底了!”
纖手抓住一根木刺,用力拔出,蕭清宇身體一顫,額頭隱隱布了一層汗珠,再也不說話了。
世界瞬間安靜!
沐雨棠仔細審視蕭清宇后背,確認沒有遺留碎石、木刺,長長的舒了口氣:“蕭世子,你的傷口極重,讓雪衣衛(wèi)回祁王府拿些極品傷藥過來吧,沐國公府的傷藥,藥效一般,你用了愈合的慢,可能還會留疤!”
沐雨棠沒想到蕭清宇傷的那么重,就讓雅兒準備了傷藥,現(xiàn)在看來,她那些傷藥根本沒用。
蕭清宇淡淡看她一眼:“你不喜歡疤痕?”他曾聽別人說,許多女子都喜歡男子氣概的女子,最強的代表,就是疤痕。
“疤痕在身,影響美觀!”沐雨棠回想她在溫泉山莊看到的他,寬肩窄腰,線條流暢,肌膚光滑細膩,若是背上留了疤,就不完美了!
蕭清宇嘴角彎起,她不喜歡疤痕,他不留就是:“無痕!”
冷風吹過,眼前白影飄渺,再凝眸,床頭桌上已然出現(xiàn)兩只青玉瓷瓶,可整個內(nèi)室除了她和蕭清宇,不見半個人影。
雪衣衛(wèi)還真是來無蹤,去無影!
沐雨棠撇撇嘴,拿了藥瓶幫蕭清宇抹藥,他背后的傷縱橫交錯,沐雨棠抹完后,蕭清宇已經(jīng)趴著睡著了。
沐雨棠沒力氣扶他起來纏繃帶,直接拿了一塊白絹,蓋在了他傷口上。
望望窗外,天色已經(jīng)暗下,她又累又困,簡單用了晚膳,沐浴梳洗后躺到了床上。
笨笨占據(jù)軟塌,她和蕭清宇睡一張床,蕭清宇重傷,一時半會兒醒不過來,她睡的很安心。
迷迷糊糊中,她感覺肩膀一沉,小腰一緊,疑惑不解的轉(zhuǎn)頭望去,正對上蕭清宇英俊的容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