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尚武痛痛快快的打了一架,姜尚文痛痛快快的看了一場打架,想起來徐煥時,徐煥早走的影子都沒有了。
不過雖說一場架打的竟然沒能跟徐解元多說幾句話,姜尚文的心情還是非常的愉快。這愉快一是這場打抱不平痛痛快快,要知道,自從她上岸以來,十回打架九回憋屈,不過打不過,是不能打,或者是打過之后,就得立刻彎腰陪笑拿錢砸上門賠禮道歉,明明不是她的錯……想想就憋屈,這回真是利落痛快。
二來,雖說沒能和徐解元多說幾句,那也是算搭上話了,而且這個搭上話,還搭的凈是鉤子,隨便甩一個出來,就能再搭上一回話,比如,她可以帶著專程感謝一回徐解元的指點(diǎn)什么的。
第三么,就是這場抱不平,是吃絕戶這種最讓人惡心的事兒。她爹最恨的事中,吃絕戶這一樁,得排前頭,她當(dāng)然跟她爹一樣。
姜尚文帶著打架打的心滿意足的姜尚武,回到自己家里,想了想,叫了帳房駱先生進(jìn)來,把今天這場事說了,“……先生給我分說分說,那位長衫那意思,那個無賴能血口噴人,我怎么就不能了?”
駱先生笑起來,“不能叫長衫,叫先生,那位先生是個厚道人,說到這個,得從律法上說起,律法上這采證的規(guī)矩,親族之內(nèi),和親族之外,大不一樣。
那位先生說的,是親族之內(nèi),若是親族之內(nèi)的案子,打個比方吧,有樁舊案,媳婦橫死,是被丈夫打死的,娘家狀告丈夫,官府拘了公婆來問,公婆說,這媳婦兒是自己摔死的,那,就是摔死的,公婆證言最重。”
“呸!”姜尚文啐了一口。
“象今天這事,族里說那媳婦偷人生的是野種,就是行族規(guī),連孩子一起沉了塘,官府也不能怎么樣,這是正理兒。”
駱先生一臉干笑,“大娘子,世情如此。”
“阿爹說,拳頭硬說話就硬。”姜尚文哼了一聲。
“那當(dāng)然,不過,誰的拳頭,都沒有世情這只拳頭硬,大娘子如今在明州城,在世情之中,可不能由著性子。”
駱先生的勸告委婉卻不客氣。
“我懂,您接著說。”姜尚文欠了欠身。
“這親族之內(nèi)的案子,大娘子學(xué)樣就學(xué)錯了,大娘子要指認(rèn)不相干的人犯了律法,那就得有人證有物證,或是,你能說的讓官老爺覺得是真的,那官老爺肯審,甚至動刑逼供,象大娘子今兒這樣,直通通就誣上去,那可不行,碰到難纏的滾刀肉,大娘子要吃大虧的。”
駱先生的話里透著警告。
“我知道錯了。”姜尚文再次欠身。
“那位先生真是厚道人,姑娘最好讓人打聽打聽,得好好謝謝人家。”駱先生又笑著建議道。
“知道是誰,就是明州城最大的才子,那位徐解元,不但有才,人品也好,真是和……”姜尚文一臉向往。
駱先生眨了下眼,又眨了下,竟然是徐解元,這可真是一個天大的巧字。
姜尚文送走駱先生,在屋里轉(zhuǎn)了幾圈,還是心潮澎湃,干脆出來,往后園子里兜大圈子去了。
圍著園子兜了兩圈,姜尚文腳步慢下來,看著清柳商量道:“你說,要是明天我?guī)е形渖祥T去謝謝徐解元,合不合適?”
“少爺還小呢,大娘子帶著少爺上門,肯定是徐家那位老太太出面,斷沒有徐解元出面接待你的理兒。”
清柳沒答姜尚文那句合不合適,又極其準(zhǔn)確的答了姜尚文的問話。
“我就是想著肯定這樣,才沒打定主意,那你說,要是上門謝過,然后再單請徐解元出來再謝一回呢?”
姜尚文擰著眉頭,再問道。
“謝一回是正理常事,再謝一回,還單獨(dú)請徐解元出來謝,大娘子,這也太……那位徐解元肯定不能出來,我瞧那位徐解元,可比大娘子聰明多了。”
清柳極不客氣的答了句。
“我就是想著肯定這樣,唉,還有件事,平心而論,我覺得徐解元也跟咱們一樣,看不下眼,打抱不平,咱們其實(shí)用不著承他多大的情,上門就有點(diǎn)兒過了,你說呢?”
姜尚文從這頭又轉(zhuǎn)向那頭。
“我也這么覺得,人情是有,也就是順手的人情。不過這人情是順手人情,人家能說,咱們可不能說,這是老爺?shù)脑挕!?
“嗯。”姜尚文沉吟片刻,“那這事,咱們得謝,又不能謝的太鄭重。上門就算了,單請出來……肯定請不出來,這個也算了,謝還是要謝的,還是得偶遇,偶遇上了,不用再找岔,直接上去搭話,感謝徐解元那天援手指教,然后順便請他……最好在茶樓酒樓旁邊,順便就請他喝喝茶什么的,對,就這樣!”
姜尚文一拍巴掌,愉快的做出了決斷,還是得偶遇!
這一回,清柳不停的點(diǎn)頭。
姜尚文打定主意,立刻叫了人進(jìn)來,吩咐繼續(xù)盯著那位徐解元,她得找準(zhǔn)機(jī)會偶遇感謝,最好能快點(diǎn),這感謝得及時,越快越好。
機(jī)會都是留給有準(zhǔn)備的人,隔了一天,機(jī)會就來了,午時剛過,徐家那位老太太出門看戲,徐解元將老太太送上車,就帶著他那個憨憨的小廝出了門,看樣子,就是閑逛。
姜尚文剛剛吃了飯,急忙重新梳洗,梳頭費(fèi)了好些功夫,就連抿胭指,也比平時不順,一連抿了四五樣胭脂,姜尚文總算覺得順眼了,再挑衣服,挑完衣服又覺得唇上的胭脂和衣服不配,再挑胭脂,雞飛狗跳忙了三四刻鐘,平時幾十息就能收拾好出門的姜尚文,總算出了門。
姜尚武當(dāng)然是一步不落,他得了姐姐要出門的信兒,就等在二門,直等的已經(jīng)堅定的認(rèn)為,姐姐耍他呢時,他姐姐出來了。
姜尚武上上下下打量著姜尚文,“姐,你還抿了胭脂?這胭脂太紅了,你這衣……”
“胭脂太紅了?”正越過姜尚武的姜尚文一下子頓住了,指著唇上的胭脂,問完清柳,再問明葉。
直問的姜尚武大瞪著雙眼,他姐這是怎么了?她什么時候抿過胭脂……抿過,過年過節(jié)的時候,可現(xiàn)在,不過年不過節(jié)的……
嗯,他姐有事兒,不但有事兒,她還瞞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