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菲兒勞累了一日,大感疲倦,雖滿腹心事,一腦子疑團,頭一挨著枕頭,即沉沉入睡。天色未明,更殘漏盡,侍奉她的兩名宮女急衝衝奔進裡間,喚醒趙菲兒,低聲道:“候夫人,衛(wèi)嬤嬤急請你去皇后娘娘寢殿。”
“皇后娘娘又怎麼啦?”趙菲兒正在夢裡大快朵頤,吃著她最喜愛的桂花糕,李氏在一側慈祥地望著她,笑瞇瞇勸她吃慢點別噎著。她滿心眷念著家裡的溫馨,不情不願地睜開眼,腹中咕咕著響,方想起入宮這麼久,尚沒吃上一頓飯。她滿腹怨念,揉揉惺忪的睡眼,打著哈欠由莊薔扶她起身,申姤替她穿上深衣。兩女送她到門口,來傳話的宮女就守在門外,領著趙菲兒過皇后那邊。
趙菲兒走在廊道間,就見衛(wèi)嬤嬤焦急地朝外張望。她一見到她,就如見到救星一般,三步並著兩步過來,屏退宮女,拉著趙菲兒在廊柱下立定,四顧無人,方將頭湊到她耳邊悄語:“候夫人,皇后娘娘適才受了點刺激,又發(fā)了病。老奴著急,特意請你過來看看,她這病能治否?”
“發(fā)了病?”趙菲兒狐疑地問,“此話怎解?”
“唉!你一向避居始平,不問世事,如今又初入宮中,想必不知娘娘的病癥。老奴也說不好她這病癥,一旦發(fā)作就不肯說話,將自己關閉於暗室中,徘徊不定,不眠不休,精神緊張,畏光畏任何人接近。”衛(wèi)嬤嬤焦急地道。
“這病是什麼時候發(fā)作的?”趙菲兒入睡前,竇皇后還好端端的,怎麼她睡醒一覺,竇皇后竟然會發(fā)了宿疾?
衛(wèi)嬤嬤見趙菲兒追問,遲疑一會兒才作答:“娘娘發(fā)病前,秦公公派了個心腹小內侍過來,老奴亦不知他對娘娘說了什麼。小內侍走後,娘娘就發(fā)了病,先是將侍奉她的宮人全攆出寢宮,只留老奴在她身邊侍奉,她歇斯底里大哭大叫,砸了許多貴重之物,老奴怎麼勸也勸不住,然後她就僻入暗室,成了這副樣子。候夫人,你趕緊去看看吧!”
趙菲兒雖對竇皇后相知不多,但昔日在皇陵初見她時,就知她一向寡言少語,氣度傲然中亦顯
出幾分抑鬱。她想了想,又問:“娘娘大哭大叫時,可說了什麼?”
衛(wèi)嬤嬤爲難地看著她,顯是不肯多言。趙菲兒亦知她心有忌諱,遂不再追問,讓衛(wèi)嬤嬤帶她去見竇皇后。
趙菲兒的腳剛一踏進殿門,就見滿地狼藉,慘不忍睹。她小心翼翼隨著衛(wèi)嬤嬤繞過那些亂七八糟的物品,來到一間密室外。
密室的門被衛(wèi)嬤嬤推開,她退後一步,示意趙菲兒進去。趙菲兒站在門口,探頭謹慎地朝裡張望,她身後的衛(wèi)嬤嬤突地將她一推,她身不由己被推得跌進密室。門在她身後關閉,她陷入一片黑暗中。
“哈哈……”一個粗啞刺耳的女子狂笑聲響起,並朝她不斷接近。趙菲兒心知不妙,翻身而起,去推密室的門,哪裡能撼動分毫?
一股沉悶的風聲呼呼襲來,趙菲兒敏銳地將身子朝一側閃開,一個硬物砸上密室的門,發(fā)出巨大的響聲,接著響起一個嘶啞的聲音:“jian婦,叫你仗著臉蛋漂亮,喜歡勾三搭四,不守婦道。今ri你落進本公主手中,看如何收拾你。”
“你是誰?”雖然說話的人聲音嘶啞,趙菲兒發(fā)現此女聲音,並非竇皇后。
“哈哈……你管我是誰,反正本公主收拾的就是你這個小jian人!”說話的人掄起一物,朝四周胡打亂砸。
“公主?”先帝育兩子,汝陽王和今上,今上除了剛得一子,別無他出,趙菲兒沒聽說過宮中尚有什麼公主。她稍一不留神,背上被一根棍子結結實實打中一下,痛得她悶哼一聲,朝前蹌踉倒下。
這女子還真有幾分蠻力,一擊打中,她毫不遲疑對準趙菲兒所在方位,呼呼掄下棍。趙菲兒聽聞風聲不對,咬牙忍疼連忙就地翻滾十餘圈,堪堪躲過此女致命的擊打。她怒火橫生,管你是皇后還是公主,起身朝前摸索,不管找到什麼物品,就朝那女子砸去。手上東西砸出就跑,迅速變幻方位。
兩名女子就這麼在黑暗中乒乒乓乓?guī)稚狭恕?墒敲苁耶吘箍臻g小,物品少,趙菲兒丟出十餘件物品,都沒砸中那女子
,反惹得她怒吼不休,緊追不捨。她再沒了抓持之物,這樣下去可不是辦法。她忽然摸到一堵牆面,牆上掛著一把琴,她不假思索將琴噗地砸向那個瘋子一般的女人。哐噹一聲大響,琴一下砸中了她,那女子怒吼一聲,舞棍朝趙菲兒所在方位快速奔來。
趙菲兒本欲再跑,轉念一想,反而貓腰匍匐下地,朝此女奔來方位爬去,她邊爬邊取下發(fā)間金簪,拔掉簪帽,簪尖對外,聽到女子腳步聲奔到離她不遠處,屏息凝神小心翼翼探出手去,待觸碰到那女子的褲腳,使出扎銀針的功夫,朝前快準狠扎去。女子好似亦發(fā)現她就在附近,正停步遲疑不前,將棍子呼呼舞動不停,沒提防到腳跟忽然被什麼尖利之物紮了進去,疼得她嚎叫一聲,不假思索舉腳朝外踢去。
趙菲兒順利偷襲成功,心頭狂喜,翻身滾遠,使女子一踢成空。女子腳跟被紮了金簪,疼痛不已,行動不便,就在原地發(fā)出嘰裡咕嚕的怒罵,蹲身查探傷勢,趙菲兒聽不懂她罵的什麼鳥語,反正她只需躲在一側,靜待透骨麻醉散的藥力發(fā)作。透骨麻醉散若是口服,藥xing沒這麼強,一旦沾上血液,立刻會滲入體內,發(fā)散極快,會令人昏睡一兩日不得醒轉。
“啊!”女子發(fā)出一聲短暫而急促的痛呼,想必是拔除了腳跟處的金簪,“啊!救命啊!有刺客!”那女子終於發(fā)出高亢的尖叫,衝向密室門口,中途撲通倒下去,又慘呼一聲,許久都沒了動靜。
趙菲兒起身,小心翼翼接近那女子,發(fā)現她已昏睡,大起膽子在她身上摸索,先是在她懷中摸出一個小包裹,她捏了捏,裡面硬錚錚的非金即玉,定是她的寶貝要緊東西。她二話不說,將此包揣入懷中,然後在她緊握的手中發(fā)現自己的金簪,她抽出金簪,將之cha回鬢間。
時間過得好漫長,趙菲兒待在密室裡,不知過了多久,又冷又餓,又驚又怕,不知如何是好。幸好她隨身帶著百寶斷續(xù)丹,服下一粒後,身上棍傷好轉許多。
許久之後,密室的門吝嗇地罅開一道細縫,露出一絲微弱的光線。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