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哩當啷。
嘁哩哐啷。
言家鏢局真不是蓋的,第一次出來護送云凈舒的護衛隊,也不過二十幾個人,但言初七他們在客棧不幸遇險,損失了十幾個護衛,所以初七小姐飛鴿傳書回家,立即的,馬上的,瞬間的,言初二帶著言初五言初六和一百多個護衛,外加小青小藍小綠三個丫頭就呼呼啦啦地追了過來。
一時間云凈舒回家的隊伍,從二十人一下子擴展到了一百多人。再加上放心不下白子非的四喜,叮哩當啷的隊伍快趕上公主出嫁了,浩浩蕩蕩地就直朝煙州開了過去。
這一百多人是沒錯,馬車也增加了好幾輛也沒錯,可是他對馬車的分配非常非常的有意見,憑什么是言初七和云凈舒一輛,白四喜和小青小藍小綠一輛,言初二和言初五、初六一輛,而他!
居然自己一輛!
白子非憤怒地向后望,人家的馬車里都坐得滿滿當當,擠擠挨挨的,他的馬車里反而空空蕩蕩的,連一個人影都沒有。他想躺,想坐,想站想跳,他想倒立都沒問題。關鍵是——他好寂寞哇哇!
他上車時是很怒火沖沖地朝言初二抗議,言初二只回他一句:“我妹說了,你覺得和別人共乘太擠了,所以特別準備這輛最寬……大的馬車,白公子就一個人在里面折騰吧。”
暈倒,他一個人,怎么折騰?!
憤怒地白子非去捉白四喜,結果四喜丸子丟了個大包袝給他,就雙眼放光地跑到言家丫環的車上去了。這個死四喜丸子,以為自己叫四喜,就能搞4P?!小心到時候那三個打起來,直接把他滅到里面!
白子非伸長了脖子朝最后面望過去,因為那是言初七和云凈舒的馬車。
馬車里,很安靜。
車帳上的流蘇,在車輪轉動中,輕輕地搖曳。
言初七坐在馬車的窗邊,靜靜地遙望著車窗外掠過的遠山。
那山澗里有淡淡的霧氣飄過,清脆的鳥鳴在樹林里穿行。車輪吱嘎吱嘎地在窗外響著,馬車里有一淡淡而恬靜的馨香,輕輕地散發著。
這氣氛好的真是讓人流眼淚啊。
可是別忘記了,偏偏坐在一起的是沉默的云凈舒公子,和安靜的言初七小姐。
于是這么浪漫的,足可以把談戀愛談到一起“滾馬車”的氣氛,就被這兩個沉默而木木的主角們無情地浪費著,浪費著。
云凈舒坐在一邊,雖然微微地閉著眼睛,看似在養神,其實他一直都在注意著言初七的一舉一動。
她真的很安靜。
是個他在江湖上幾乎從來沒有遇到過的小女人。不,她似乎又不是小女人,她不像別的執劍江湖的女生,雖然穿著披風,拿著寶劍,但只憑著那三腳貓的功夫,一遇到困難,只落下跳著腳兒喊男人保護的本事。她們號稱女俠,闖蕩江湖,實則是在搞亂江湖,還以為自己多精靈古怪,多貌美如花。但其實……云凈舒見到那樣的女人,幾乎都不會對她們說一句話。
但今天的情況,似乎反了過來。他們車子坐了這么久,她竟然沒有對他說一句話。安靜得像只小貓兒,像讓人無法發現她存在的貓咪。可是在客棧里,看她碧玉劍在手,唰唰挽出劍花與他并肩作戰的樣子,卻又比任何男人都威風凜凜,勇猛而果敢。
他怎么就遇到她了呢?
云凈舒微微地迭眉。
言初七剛剛好轉過頭來。
他正望著她,眸子便閃也沒有閃地直望著她。
一雙星辰似的眸子,一抹優雅而瀟灑的氣質。那一記血紅的朱砂痣,不僅記錄了他身世的血海深仇,也更為他的身上添了一股神秘而動人的魅力。
言初七羽毛般的長睫微微地顫了顫,似覺得這樣與他對視有些不好,卻又不知道該把目光擺去哪里,便只想又回過頭去。
“初七。”他突然叫她的名字。
那低低啞啞的聲音把言初七嚇了一跳,他一直很客氣地叫她“言大小姐”、“初七小姐”,還未曾這樣親昵地稱呼過,更何況是在這窄小的空間內,他低低而沙啞的聲音,聽起來更是有一種魅惑而曖昧的感覺。
“為什么……會遇到你呢?”云凈舒又幽幽地問。這聲音似在問她,卻更像在自言自語。
言初七轉過頭去,似想要望他一眼,但又似有些羞澀,長睫像是蝴蝶般扇了幾扇,但終究還是沒有抬起眼簾。
恰好這時趕車的車夫喊道:“大小姐,再過了前面一個小鎮,就到煙州了,二當家讓我問問您,要不要在小鎮上休息一下?”
言初七聽到這話,才轉過頭來,似詢問般地望一眼云凈舒。
云凈舒的眸光靜靜地,“悉聽尊便。”
言初七便轉回身去,輕聲地吩咐,“請找家客棧歇息。”
“是,大小姐。”車夫連忙應聲道。
云凈舒的心頭微動了一動。
他和她,果然是有些微妙的。雖然兩個人都不擅言語,但是在那一絲一縷的眼神中,卻更比那些拖拖拉雜的話語,更有默契。
向來獨來獨往的他,忽然有點喜歡這樣的感覺。
白子非坐在車上,瞪,使勁瞪,用力瞪,掛在車門邊緣地瞪。還是看不清最后那輛馬車上的動靜,只是影影綽綽地覺得那車上流蘇搖動,曖昧非常。
哼,那一對X夫X婦!兩個人終于單獨在一起了,一定高興得連口水都流下來了吧!他可憐的初七妹妹,就這么落入那個云壞蛋的魔爪里了!真是女人心,海底針,就這么把他一個單獨留在最前面的馬車上,也不覺得他好可憐!女人啊,女人,你的名字叫狠心。
白子非扒住車緣,拼了命地看。
“這么辛苦干什么,那么想看到,干脆把眼珠子挖下來貼到她的身上去吧。”車廂里突然傳來幽幽的聲音。
“哦。”說的也是耶,把眼睛挖下來……白子非動手……驚覺不對!猛然轉過身來。
白四喜丟給他的那只大包袝已經散開了,那只胖嘟嘟、肥嘟嘟,毛色晶晶亮得像銀子一樣耀眼的銀皮狐貍,居然就四腳朝天地躺在包袝里。看到白子非驚奇地轉過身來,它笑瞇瞇地對他眨眨眼睛,“仙人,看到我驚喜嗎?我的造型你還滿意嗎?”
白子非眼角抽搐。
這個銀皮狐貍,不僅縮在他的包袱里,還把包袱里所有的衣服都套在了它的身上!左一件白衫,又一件藍袍,外加三條花內褲,尾巴上面還吊著三只白襪子。白子非實在被它打敗了。
“花狐貍,你到這里來做什么?!”
安狐貍也狐貍眼角抽搐,“仙人,我告訴你一百八十次了,人家不姓花,人家姓安!真是的,老是鬧失憶,叫錯人家的名字!”
噴……也不知道整天鬧失憶不知道自己是誰的,是他還是它!
“少廢話,你來這里做什么?還躲在包袱里……難道是四喜收拾東西的時候,你偷藏進來的?花狐貍,你怎么能逃出籠子來!”
“我怎么不能!”安狐貍瞪著白子非,“人家已經修練了一千七百年,那只小小的籠子又算是什么!”
暈倒!白子非被它打敗,原來今天不是失憶日,明明是記清日嘛!連自己修練多少年都知道,所以才會動用功力逃出籠子里來。
“別胡鬧了,你趁早快點給我回家去,不然我就把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