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理說,從沒有長輩來給晚輩祭奠的,這不符合規矩,但是太后偏就來了,還擺出了偌大的排場,派了太監跟著管家到里頭唱諾,讓人去府外迎接。
南忠公心下明白,這是太后給他們家的下馬威了,他不由得嘆息,當初有多風光,如今就有多悲劇,太后甚至沒有派嬤嬤來,而是親自來了,看樣子這樁事是真正落到太后心坎上去了。
不過說來也是,就算景太后再自我,到底也是從小便被她養在身邊的孫女,縱然當初允了她這樁婚事亦是有著壓皇后那邊一頭的想法,畢竟也是希望她能好好過日子的。
卻沒想到,如今成親沒多久,就讓她白發人送黑發人。
她好好一個出色的孫女,才進了南忠公府沒多少日子,就這樣沒了。
太后是斷然不可能咽得下這口氣的,此時便是親自上門來尋晦氣的。
“太后金安。”一大家子跪地請安,只楚遙微微福身,畢竟她是公主又懷了身孕。
太后沒有讓眾人起身,只面無表情地從人群中間穿過,直直地往靈堂方向而去,后頭一群人便紛紛起身跟在太后身后。
這件事太后怎樣都想不通,好好一個孩子怎么會說沒就沒了,前幾日她還到宮里來見了她的,知道她懷了身子,太后還賞了不少好東西,這才多少日子,南忠公府就派人送了信入宮,說是人沒了。
“依依……”太后撫摸著棺木,精致的妝容也掩不住面上的憔悴,整個人都蒼老了許多。
“太后……”南忠公動了動唇,便說不出話來了,他實在不知道此時該說些什么。
“到底是怎么回事?好端端的怎么會著火的,為什么誰都沒事,就單單哀家的依依沒了……”景太后終于回過神來,冰冷的眼神盯住南忠公,直叫他忍不住一陣唏噓,她卻冷笑著說道,“你今日若是說不出一個所以然來,給不出一個交代來,哀家就叫你們整個南忠公府,都為哀家的孫女陪葬?!?
這話,卻是嚴重了,可見太后心里還是有楚依依位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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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后息怒,此事只是意外。”南忠公忍不住開口解釋,見太后臉色難看,趕緊將事情的前因后果解釋了一遍。
然而,景太后卻壓根不想聽這些事,她只覺胸口處怒火燃起,她養了十來年的丫頭就這么沒了,換做誰能受得了?
“意外?”景太后冷笑,她雖不聰明,卻也知道這世上沒那么多的意外,“南忠公莫不是以為哀家是老糊涂了?竟會相信什么意外的鬼話?”
南忠公真是冤枉死了,太后不信這是意外,可這偏就是意外了,再說死了個郡主媳婦,他也很惱火好嗎?皇室的好處還沒沾染到幾分,就已經惹來了一身騷。
是了,從本質上而言,南慕封其實很像南忠公,同樣的涼薄冷漠,對他們來說并沒有那么多感情的付出,只有用和沒用而已,女人對他們來說,興許也是會引起幾分憐憫,卻是極少極少的,至少在大利益面前,任何人都要往邊上靠。
“小七,你堂姐到底是怎么死的?”太后偏頭看到楚遙沒什么表情地立在一旁,沒來由地升起一把怒火,為何她毫發無傷,而她心愛的孫女卻沒了。
楚遙一眼便看穿了太后的想法,只心底冷笑,從很早開始她就不曾對太后有過期待了,這個人名義上是她的祖母,實際上卻是連她的幾個舅母都不如。
也幸而南謹軒并不太了解太后,只以為她是沒了孫女傷心,太后對楚遙和三皇子都不太疼愛的事他倒是知道的,因此也并沒有太大反應,若不然他哪里還能容太后這般質問,這人可不會管眼前這人是誰的。
“孫女也是今早才知道此事的?!背b微微低了低頭,看起來很是傷心的模樣,一只手不自覺地撫摸著小腹。
景太后再恨,也不會真的在外人面前與她為難,更何況她如今還懷了身孕,若是當真有個三長兩短,宮里那幾個還不跟她拼命了?
“你堂姐……你絕不能讓她白死啊?!本疤笃嗥嗟卣f了一句,眼眶也不自覺地紅了起來。
“太后,還是保重身子,堂姐若是知道太后紆尊降貴到府里來送她最后一程,一定會很欣慰的?!背b的臉上滿是真誠,望向太后的眼中更是裝滿了擔憂。
不得不說在裝傻充愣的本事上,太后不及楚遙。
“依依……”太后見嘴上討不到什么便宜,便只轉過頭撫摸著木棺,心頭一陣悶悶的。
“太后節哀?!本疤笊磉叺膵邒呙Σ坏锨胺鲎∷慌绿蟊瘋^度,傷了身子。
說來,太后這段日子的身體不太好,原本還說要回太國寺的,卻因為身體的緣故耽擱了,當然到底是因為什么緣故沒有離京,也只有太后自己心里清楚了。
“這是我養大的孩子啊……”太后說著說著,竟是悲從中來,身子微微弓起,很是悲痛的模樣。
楚遙并不上前攙扶,甚至連意圖都沒有,只吩咐了清歡和嬤嬤一起扶著太后到一旁坐下,她時刻靠在南謹軒身邊,半步都不肯離開。
她心里清楚得很,越是這種忙亂的時候越是容易出差錯,她肚子里那個看著受眾人期待,誰知道那些人心里真正的想法呢,除了待在南謹軒身邊,哪里她都不放心。
“太后還是別太難過了,堂姐在天之靈也不愿太后如此傷心的?!背b到底還是開口勸了幾句,至于太后聽不聽她的勸,她也就管不了那么多了。
“這件事不能就這樣算了,南忠公,三日內你必須給我一個交代?!碧髤柭曊f道,“我斷不能叫我的孫女白沒了。”
南忠公張了張嘴,說不出話來,明知道太后這是要人泄憤,南忠公也是一嘴的苦,卻是半句都說不出來。
“還有你,哀家聽說你昨夜竟是沒有趕回來?你到底將依依放在哪里,你眼里還有沒有哀家了?”太后轉移了目標,對準了南慕封怒噴起來,只覺得他越發礙眼,再不復從前的清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