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宮后頭是一片湖泊,因為離主殿極遠(yuǎn),很少人會往那邊去。
楚遙不是第一次到這個行宮,自然對里頭十分熟悉,她只身信步往湖泊的方向走去,遠(yuǎn)遠(yuǎn)地便看到一抹青色的身影,瞧著這架勢倒像是在釣魚。
她放輕了腳步,緩步到了那人身側(cè)停下,果然是秦衍,他偏頭朝著她微微頷首示意,楚遙倒也沒有在意,注意力全在他的魚餌那邊。
安靜了約莫一盞茶的時間,秦衍魚竿一挑,果然釣上了一條魚,魚線晃過來,他伸手將魚扯下,再丟回湖中。
“果然是特立獨行的秦公子。”楚遙淡笑著說道。
“釣魚不過是個靜心的過程。”秦衍收起魚竿,站起身緩緩躬身作輯。
“就如秦公子考科舉,并不是真的想做官,不過是享受過程罷了,對吧?”楚遙淡笑依然,只她對面那人的神情卻是微微一滯。
秦衍眼中閃過驚訝,面上卻很快恢復(fù)輕笑:“在下自然有心為官,否則也不會來考科舉了。”
顯然楚遙并不打算在這個問題上同他多作糾纏,畢竟想不想做官都好,他到最后都會棄官從商,時間會證明一切。
“今日本宮,是想同秦公子做一筆生意。”楚遙習(xí)慣了開門見山,她覺得秦衍是個聰明人,同聰明人拐彎抹角實在沒有必要。
“公主有什么事,吩咐便是。”秦衍很是恭謙,沒有半分商賈之子的市儈。
“本宮聽說秦公子一直都對船運十分有興趣,只可惜缺少一筆資金。”楚遙滿意地看到對面那人掩飾不住的震驚,旋即說道,“凌國發(fā)展很快,父皇對南北水利交通很是重視,本宮相信在未來,船運定然會成為一項十分重要的運輸方式。”
“對船運有興趣的不止我們秦家。”秦衍并沒有說他自己,而是說他們秦家,實際上江城的秦家后來便是以船運起家,成為凌國數(shù)一數(shù)二的商賈。
“如今凌國的貨船至多只能裝載兩千石的重量,而秦公子手里的圖紙,所造的貨船能裝載多一倍的貨物,不止船身沒有大很多,航速也較之更快,耐浪性和安全性也更高。”楚遙說完這些,秦衍的臉色已經(jīng)徹底地沉了下來。
秦家如今的繼承人并不是秦衍,而他會走上科舉這條路也是無奈之舉,若不是后來秦家繼承人出了意外,他這個庶子根本就不可能有機會回去掌管秦家,人都有自私的一面,既然秦家對他無情,他又怎么可能將手里的圖紙拿出來無償給秦家呢?
然而這件事,除了秦衍自己,沒有人知曉。
但是現(xiàn)在卻被楚遙當(dāng)面說了出來,秦衍如何能不震驚。
“公主如何得知這件事?”秦衍再不敢小看眼前這位公主,當(dāng)下便正了神色。
為什么會知道這件事?楚遙淡笑,奪嫡風(fēng)波中最大的事件之一便是湖州城的災(zāi)荒,湖州三面環(huán)山,只一面臨湖,三皇子的人翻山越嶺地押運糧食,途中出了意外,那時五皇子提出水運,還提出秦家的船舶能裝載四千石的貨物,并且航運速度極快,后來五皇子便是解決了湖州城災(zāi)荒的功臣,越發(fā)得到了睿武帝的信任。
“本宮如何得知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本宮給你資金,助你打下打一片江山,只是不知道秦公子有沒有這個魄力,敢不敢接受這個挑戰(zhàn)?”楚遙從不認(rèn)為自己很會看人,但是她卻十分相信秦衍絕非池中之物,一個識時務(wù)又聰明的人很難得,一個清醒又睿智的人更難得。
面對這個突如其來的餡餅,秦衍的態(tài)度十分謹(jǐn)慎,面上不顯,心底卻是驚濤駭浪。
“公主憑什么以為在下能成功?”秦衍瞇起眼,仔細(xì)地打量楚遙,想要看透她的打算。
“秦公子志不在官場,又何必勉強自己,不如做自己真正想做的事,豈不快哉?”楚遙含笑,不疾不徐地說道。
從昨日見到秦衍開始,楚遙就在思索該如何接近他,思考了許久還是覺決定開門見山,她相信自己的直覺,這個年輕人有野心也有抱負(fù),他絕不會甘心將自己埋沒在官場中。
“在下可以考慮一下么?”雖然楚遙的話很有誘惑力,但是秦衍卻不是毛頭小子,他素來謹(jǐn)慎慣了,越是有好事發(fā)生,越是防備心重。
楚遙對他的戒心毫不在意,越是謹(jǐn)慎代表他越是在意這一樁交易。
站在他身側(cè)的楚遙負(fù)手而立,淡淡地說道:“本宮最近聽到一個傳言,聽說秦公子的胞姐許了一門親事,是江城知府的續(xù)弦。”
說到這件事,秦衍的臉色難看了幾分,原先的慵懶閑散全然不見,只換上了凝重。
秦衍冷聲問道:“公主到底是何意?”
“本宮只是想告訴秦公子,唯有你手中握有權(quán)力,足夠強大才能守護想要守護的人,否則……便只能看著在意的人受苦。”說完,她便轉(zhuǎn)身走了。
秦衍沒有再說什么,只是垂在身側(cè)的手握緊了拳頭,努力克制住沸騰的情緒。
是了,楚遙的幾句話正戳中他的心頭,他是庶子,在秦家不受重視,他的胞姐過得更是艱辛,他努力考科舉,為的就是出人頭地,日后有能力保護胞姐。
他的胞姐是幾個姐妹中容貌最出色的,卻因為生母出身卑微,讓他們姐弟倆在秦家舉步維艱,而他胞姐更是成為其他姐妹和姨娘的眼中釘,幾次想要將她送去權(quán)貴府里為侍妾,幸而此次他科舉高中,秦父對他們姐弟倆才好了一些。
要說秦衍恨不恨秦家,答案是肯定的,他恨透了秦家人的攀高踩低,更恨父親的無視,若是可以他甚至不想再見到秦的人,然而他的胞姐,卻是他唯一割舍不了的親人。
想到這里,秦衍忽然站了起來,轉(zhuǎn)過身看著楚遙離開的方向,抿緊的唇線泄露了他堅定的決心,他有一種直覺,七公主或許就是他的貴人,得她幫助,成就一番事業(yè),很可能將會成為他最大的機會。
而他,從不會放棄任何一個,可能成功的機會。
【作者題外話】:小夕差了些資料,有點糾結(jié)該用“船運”,還是“航運”,最后還是選擇了“船運”,因為是架空歷史,所以……嘿嘿,不要太糾結(jié)在這個小細(xì)節(jié)喲,么么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