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的目光并沒有在文書綺的身上停留太久,反而紛紛落在文大少牽著的小丫頭身上,這位前不久才認祖歸宗的文家五小姐,聽說很得文國公寵愛,恨不得日日帶在身邊,只是因為身子不好,遲遲未曾讓眾人見到。
“這便是穎兒丫頭了吧?”皇后壓抑住激動的情緒,這是她最疼愛的幺妹文淺語的女兒,她朝著穎兒招招手,示意她上前去。
文穎兒怯怯地抬頭看向大哥,見大哥朝她點頭她才咬了咬唇,這時候老二文廣陌走上前去在她耳邊說了幾句,她那雙可愛的大明眸立刻亮了起來,旋即便提了提裙子便往前走去。
“皇后姨母圣安,皇上姨夫圣安。”小丫頭年紀雖小,但是教養(yǎng)卻是不錯的,雖不曾學過宮廷禮儀,舉手投足間倒是不乏大家風范。
“起來吧。”皇帝抬了抬手,皇后又朝她招招手。
方才離得遠,文穎兒看得不太清楚,這會兒走得近了,她才瞧見皇后容顏,歪著腦袋一臉天真地說道:“姨母和我娘長得很像。”
“哦?你見過你娘的人像圖了?”皇后驚訝地問。
文穎兒點點頭:“外公書房里有,給我看過,不過姨母比我娘親多了幾分威儀。”
瞧著她人小鬼大的言語,讓文皇后忍不住莞爾一笑,將小丫頭拉到身邊仔細地打量,雖說她年紀小,五官還沒長開,但是單單如今的模樣便和當年的淺語有七分相似,想到悲苦的妹妹,文皇后不由得悲從中來。
“姨娘不要傷心,二哥說娘親在天上過得很好,而且能看得到我們哦。”文穎兒稚氣地朝文皇后說道,又惹地皇后一陣輕笑。
說了幾句之后,文穎兒這才小聲地問道:“我能和遙姐姐坐在一起么?我有好多好多話要和遙姐姐說。”
皇后點點頭,小丫頭立刻歡呼起來,便往楚遙那兒跑去,皇后忙朝著身側(cè)的宮女示意跟著,便立刻有人又給楚遙邊上添了一雙碗筷。
只不過,這會兒小十四不高興了,原本他坐在南二哥和七姐中間,如今又來了個小丫頭,他只覺得自己被分了寵愛。
“你是誰?為什么要坐在這里?”楚葉塵小朋友很不高興,說話也很不客氣。
“我叫文穎兒,你又是誰?”文穎兒向來膽怯,不過什么都比不了坐在楚遙身邊的誘惑,也讓她的膽子大了起來。
“這是我的位置,你不能坐。”對于維護自己在南二哥和七姐眼里地位這件事,楚葉塵是絕對不馬虎的。
文穎兒到底年紀小,碰上這么個蠻不講理的,頓時顯出幾分手足無措來。
楚遙掩嘴偷笑,只覺得看這兩個小家伙斗嘴異常好笑,便也不開口圓場,倒是想看看他們能不能真的吵起來。
坐在另一邊的南謹軒自是知道楚遙這番看戲的心態(tài),不由得無奈搖頭,開口對楚葉塵說道:“這是你七姐的小妹妹,自然也是你的小妹妹。前陣子不是還在學《禮記?禮運》么,如今連這么個小小的地方都不肯相讓,還談什么天下大同?”
楚葉塵抿了抿唇,面上流露出幾分不好意思,他向來聽南二的話,只是如今在這么多人面前又覺得有些丟臉,頓時僵在那里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小十四向來知禮,不過是同穎兒開個玩笑罷了,瞧你南二哥那么嚴肅……”楚遙將兩個小家伙的餐具放在一起,讓穎兒坐在中間,這才完事。
他們的位置最是靠近上座,自然一舉一動都在帝后眼里,這時候睿武帝忽然大笑幾聲,原本還有些說話聲的大殿忽然就安靜了下來,眾人紛紛看向睿武帝,暗暗猜測皇帝怎么突然心情這么好了。
“看樣子當初朕讓謹軒去青陽殿還真是去對了,瞧著小十四小小年紀就如此通理,看來謹軒可不僅僅是做侍衛(wèi)去的,還是去當先生的了。”睿武帝似笑非笑地說道。
“微臣不敢,十四皇子天資聰明,并非微臣所教。”南謹軒連忙回答。
楚葉塵卻是急急地跳出來維護:“父皇不知道,南二哥可厲害了,無論兒臣問什么南二哥都知道。”
“哈哈哈,既然如此,便讓你南二哥好好教你功課,也省得上書房的先生同朕告狀,說你聰明有余,定不下心。”睿武帝有著很強的愛屋及烏心態(tài),他和小十四的母妃有一筆糊涂賬,連累小十四也不受他寵愛,才有了長達八年的冷待,但是如今小十四和楚遙關系好,睿武帝對這個兒子倒也上了心,雖然開蒙晚,倒也確實聰明。
被父皇說了幾句,小十四拖拉著腦袋也不敢反駁,只是明晃晃的大眼睛里頭閃著不滿。
“怎么,讓你南二哥教你功課,你還不愿意了?”睿武帝挑眉問道。
這會兒楚葉塵才醒悟過來,連忙點頭如蒜:“愿意愿意。”
區(qū)區(qū)南忠公庶子,不僅娶了公主,還一下升到正四品的御前侍衛(wèi),協(xié)理兵部事宜,這升遷速度也算是大凌國第一人了,如今皇帝竟然還讓他一個半分功名都沒有的侍衛(wèi)做皇子的先生,雖說不過是剛開蒙的小皇子,但是這樣的恩典也實在是太讓人驚訝的。
不止眾人詫異,連南謹軒自己都有些驚訝,以他對睿武帝的了解,他并不是這樣一個隨性的人。
楚遙倒是別有深意地注視著自家父皇,還真別說,父女連心這樣的話真不是胡說的,大概也只有楚遙能猜出幾分睿武帝的心思了,不過這也歸功于楚遙前世的記憶和睿武帝對她不設防的傾訴,那時候她并不懂這些朝堂上的事,甚至還覺得父皇總對她叨念這些事實在煩人,如今想來父皇也不過是找不到人傾訴,才會對著她這么個天真又不經(jīng)事的女兒說那么多朝廷里的事吧。
皇帝是一國之君,但是卻也不是真的能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皇權是高高在上的,卻也是被許多鎖鏈禁錮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