睿武帝素來不喜歡干涉皇子們的私事,尤其是在女人的問題上,反正這些事有皇后憂心,但是最近老五和梁家小姐的事已經(jīng)幾次三番地傳到了他的耳中,他也就問了幾句。
“梁吟霜的事,是怎么回事?”睿武帝讓其他人先行離開,只留下了楚思淵。
楚思淵一怔,沒想到素來不管這些瑣事的父皇會忽然提起了這一樁,不過他很快回神:“兒臣會處理好的,讓父皇憂心是兒臣的不是。”
“梁國公是朝廷重臣,他的嫡女……哼,你也是真敢。”睿武帝沉冷的聲音響起,他合上手中的奏折,抬頭看向兒子,冷聲說道,“連個女人的事都處理不了,日后要如何處理政務(wù)?”
這句話里的含義,可就多了。
就連向來沉穩(wěn)的楚思淵都忍不住眼角一跳,幸而他回神極快,只一瞬間便垂首應(yīng)道:“是,兒臣知道了。”
“朕聽說,你的后院如今被一個宮女把持著?”睿武帝又起了另一個話頭,“鳳吟雖然任性,到底是祁國公主,有些事還是不要做得太過頭才是。”
這話,便是在責(zé)怪他了。
楚思淵何其聰明的一個人,立刻就明白了父皇的意思,連聲應(yīng)下。
“朕一直以為你是個聰明人,你卻連后院都打理不好……”睿武帝的聲音不響,卻是字字落在楚思淵的心頭。
“謝父皇教誨,兒臣一定會盡快處理好后院之事。”楚思淵只覺得一顆心都顫抖了起來。
他是知道自己父皇的,若是他沒有看在眼里的人,他是半句話都懶得多說的,如今他愿意和自己說到這個份上,代表自己如今已經(jīng)走到了他的眼里了,這對他來說是天大的驚喜。
饒是機(jī)關(guān)算盡的楚思淵,在隱隱得到父皇肯定的時候,他的心底仍是忍不住歡喜雀躍起來,這么多年以來他一直都跟在三哥后頭,但凡父皇夸獎時總是先說前頭的三哥,而他不過是被帶到一句兩句便罷了。
“之前幾樁,你都處理得很不錯,只要是有能力的,朕總是能看到的。”睿武帝又說了一句,旋即將方才正看著的奏折遞過去,“你看看這一本。”
這是第一次,睿武帝讓楚思淵看奏折,他只覺得渾身的血液都涌到了頭頂,好一會兒才回過神來,三步并作兩步地上前接過奏折,翻開一看,不由得面上一驚,慌忙跪下:“父皇明鑒,兒臣并不知曉。”
“起來吧。”睿武帝擺擺手,一副毫不在意的樣子說道,“朕自然知道你的性子。”
“可是鄭大人……”楚思淵面露驚恐地抬頭看向睿武帝,糾結(jié)道,“兒臣從不曾妄想太子之位,論嫡論長都輪不到兒臣,這鄭大人如此……真是叫兒臣無地自容了。”
是了,這是一封請立太子的奏折,其中將三位適齡皇子的優(yōu)劣分析得頭頭有道,并未建議立誰為太子,但是明眼人一看這分析,便能立刻明白推薦的人是誰。
楚思淵確實(shí)一心想得到太子之位,若不然他也不會暗中蹦跶那么久,但是想歸想,他還是個很有自知之明的人,他能抓在手里的東西并不多,自然不可能在這種時候以卵擊石。
而這奏折,卻是實(shí)實(shí)在在地要將他推到風(fēng)口浪尖去了。
“朕記得,你府里有個侍妾,是鄭卿的侄女?”睿武帝又提起一茬。
打從楚思淵大婚,除了將洛伊納為侍妾,薛氏還幫他納了幾個侍妾,而這鄭大人的侄女便事其中之一,不過因?yàn)槟青嵓倚〗闶莻€庶女,又是個善妒的,楚思淵并不太喜歡她,寵過幾次也就再沒想起來過。
“是兒臣沒有將此事處理好。”如今除了這一句話,楚思淵也不知道該怎樣解釋了,而且他父皇最不喜歡人解釋。
“你們都是要做大事的,不要被后院的那些女人扯了后腿。”睿武帝對楚思淵后院的那些事很看不上眼,他從不反對男子三妻四妾,但是卻也不該是隨便怎樣的女人都往府里帶。
“是,兒臣知道了。”楚思淵如今只能低著頭認(rèn)錯。
見楚思淵態(tài)度不錯,睿武帝也沒有再多說別的,便揮揮手讓他出去了,而后,內(nèi)室的文習(xí)凜和南謹(jǐn)軒才走了出來,饒是誰看到都不會相信,不過一年時間,睿武帝對這個女婿的信任居然已經(jīng)和從小就欣賞器重的文家大少一樣了。
“說說看法。”睿武帝朝著放在案幾邊上的奏折努了努嘴,兩人上前翻開看了看。
“五皇子素來謙遜,不會做這樣的事。”文習(xí)凜打起了官腔。
“謹(jǐn)軒呢?”睿武帝偏頭看向女婿。
“臣也覺得不是五皇子示意。”南謹(jǐn)軒的措辭和文習(xí)凜一樣,很是官方。
隨即,睿武帝瞪了這兩人一眼,不由得暗忖還真是兩只滴水不漏的狐貍,難怪能臭味相投成為好友,他自然知道這件事定然不會是老五所為,即便老五想要這太子之位,也不會用這樣的方式,太下乘。
“梁吟霜的事你們知道么?”睿武帝又提起了方才同兒子提過的事。
南謹(jǐn)軒和文習(xí)凜相視一眼,他便知道這是要他回答的意思了,文習(xí)凜素來不喜歡對這些事多作評價。
“梁家小姐傾慕五皇子已久,只是梁國公似乎并不愿意成全。”南謹(jǐn)軒想了想又道,“不過這件事,如今在京城里謠言四起,對五皇子的清譽(yù)很是不利。”
睿武帝看了一眼女婿,暗罵狐貍,這話聽著像是在為五皇子說話,可又何嘗不是給人挖坑呢?五皇子是什么人,若是他當(dāng)真無心人家小姐,豈會什么都不做任由事態(tài)發(fā)展?
“梁國公……”睿武帝冷笑一聲,不予置否。
“其實(shí),微臣今日入宮時,還聽到一件事,只是不知道……”南謹(jǐn)軒忽然又開了口,不過這一次他的面上,微有幾分猶豫。
難得能看到南謹(jǐn)軒露出這樣的神情,倒是引起了睿武帝的興趣,連忙讓他說下去,南謹(jǐn)軒沉吟一聲才說:“梁吟霜及笄時,無方大師曾經(jīng)為她批命,乃是鳳格之命。”
御書房里,忽然死一般的寂靜,仿佛連一根針掉到地上,都能聽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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