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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風(fēng)夜放花千樹,更吹落,星如雨。寶馬雕車香滿路。
雖然今年長興不但大興武事,后來又因為大堤偷工減料而導(dǎo)致發(fā)洪水,可是這些也絲毫影響不了京都元宵佳節(jié)的熱鬧程度。
或許也可能是因為,今年那樣多災(zāi)多難,所以更需要有些好事情來慶祝。
因為這樣,今年的花燈據(jù)說乃是近十年之中最盛大的。
一路坐車到了事先定好的酒樓,兩人準(zhǔn)備先吃喝一些做一做,然后再下樓去逛燈市。
待得小二把酒菜上齊后,瑤華立刻過去關(guān)上了包廂的門,顧念云笑著看她:“不必緊張,你別看明面上只有我們幾個,可是背地里不定有多少人跟著呢。”
衛(wèi)辰舟輕笑頷首:“你也知道今天出來是冒險?”
顧念云微微吐了舌頭,夾了一筷子烤鴨子到衛(wèi)辰舟的碟子里:“幫我卷好。”
衛(wèi)辰舟輕輕搖了搖頭,夾了幾乎透明的薄餅,把鴨肉平攤放好,又用新鮮的胡瓜蘸了甜面醬擺好,這才卷起來夾了放在了顧念云面前。
顧念云才咬了一口,就聽見酒樓下面絲竹之聲大作,好奇地探頭下去望。
他們坐的這處位子正是臨窗,窗下就是一條密密麻麻擺放著許多花燈,大多數(shù)是街兩旁的商戶們扎的。
這元宵節(jié)里頭,絕大部分花燈都是商戶們貢獻(xiàn)的,而且隨著這習(xí)俗綿延下來,幾乎互相爭斗誰家扎的花燈最好看,已經(jīng)是成了元宵佳節(jié)的一部分了。
不過,這樣被抬著前進(jìn)的花燈,顧念云也還是第一次見到。
下面絲竹之聲大作之處,若干個光*裸著上半身、只露出來兩條胳膊上滿滿的花臂的漢子,抬著一座花車,上面正坐著一名女子,穿得仿佛是月中嫦娥一般,被座下的燈光一襯,倒是真的有幾分仙氣。
顧念云微微蹙起眉頭,這樣看起來雖然很好看,可是這女子卻是一看就不是什么良家女子。
雖然元宵佳節(jié)女子出街游玩一般也沒什么事情,可是這樣坐在花燈上大搖大擺招搖過市卻罷了。
看著顧念云微微皺眉,衛(wèi)辰舟也伸頭看了看。看清楚了下面是何人之后,他立刻伸手把顧念云拉了回來:“看她作甚,一個伎子罷了……沒得臟了你的眼睛。”
“伎子?”
青樓之中的美人也分為兩種,一種是賣身的妓*女,這種最是讓人瞧不起的。另外一種卻是白詩詩這一種的伎樂,雖然最后也可能賣身,但是絕大部分的時間卻都是有自己的才藝招攬客人。
不過,不管哪一種,都是一樣被良家女子看不起的。
衛(wèi)辰舟點了點頭:“看起來是濯樓的琳瑯姑娘……”
他這話還沒說完,顧念云那邊就幾乎打翻了醋壇子。
她從座位上站起來,重新坐到了衛(wèi)辰舟身邊,手上卻是在他腰腹之間慢慢用力。
“琳瑯姑娘?看這樣子……太子殿下似乎是去捧過場啊?”
衛(wèi)辰舟才說出了個名字,就覺得有些不對……
雖然他見到琳瑯的場合是在七皇子和墨白玉給他的接風(fēng)宴上,不過現(xiàn)在提起來當(dāng)初他先從嘉興關(guān)回來的時候,似乎并不是什么好選擇。
“當(dāng)時我剛剛從嘉興關(guān)回來,墨白玉和七皇子給我開的接風(fēng)宴上請了琳瑯姑娘……她彈得一手好琵琶,不過就是我們幾個喝酒,然后讓她在一邊彈曲子罷了……”
不過就是讓她彈曲子罷了?
顧念云瞇起眼睛,回頭對著瑤華:“瑤華你聽見沒有,七皇子現(xiàn)在連吃個飯都學(xué)會招妓了……這樣下去哪里還得了?”
瑤華的臉通紅一片,不好意思接著小姐的話,趕緊低下頭去。
顧念云兀自不肯放手,用力地掐了衛(wèi)辰舟一會兒覺得手疼,索性抬起來道:“我掐得手疼,你給我揉揉。”
衛(wèi)辰舟頗為無語地看了一眼自己身邊理直氣壯的小妻子,忍不住俯首親了她一記。
“放心,我可是連多看她一眼都沒有……家里有著我們云兒這樣的天仙美女,誰樂意看外面那些丑八怪?”
聽著衛(wèi)辰舟用丑八怪形容樓下那位正拿著琵琶做出種種飛天姿態(tài)的琳瑯姑娘,顧念云這才覺得舒服許多,不過臉上卻沒露出笑容來:“這么說,是不是等我老了、丑了之后,你就能理直氣壯地出去找比我美的了?”
衛(wèi)辰舟低沉地笑了起來,只覺得懷中的顧念云今夜異常可愛,如果不是顧忌到她腹中胎兒,他說不定現(xiàn)在就抱著顧念云回到太子府去。
“誰說的……你縱然是一百歲,也比外面那女人十六歲的時候好看得多。”
顧念云微微紅了臉,推著已經(jīng)親吻到了她耳后的衛(wèi)辰舟:“你收斂著些,這可是外面的。我們下去看花燈吧?我聽著絲竹之聲小了許多,現(xiàn)在下去就撞不見了。”
衛(wèi)辰舟這次就是帶著顧念云出來玩的,自然沒有不允的,瑤華趕緊跟店家會了賬,又挑了一塊新鮮的銀絲碳裝入手爐,一行人下了酒樓。
元宵佳節(jié)的燈市不僅僅是花燈而已,更有品種繁多的小吃和各式各樣的燈謎。
許多高高懸掛起來的小花燈上面都寫著各色燈謎,只要猜出來燈謎,就能把花燈拿回去。
顧念云一路上猜了幾個,卻都沒把花燈拿下來。她今日只帶了瑤華和暗雪出來,如果見一個要一個的話,一會兒就拿不住了,總不能把布置在暗處的暗衛(wèi)們叫出來拿著花燈吧?
這條路是整個京城元宵節(jié)之中最熱鬧的一條街了,街上可謂是行人如織,幾乎只能順著人流向前走。
兩旁的花燈看著也都格外漂亮,這條街上有顧家的兩處產(chǎn)業(yè),一處典當(dāng)鋪,一處是布莊,俱都扎了又高又大的花燈出來,在顯眼的地方寫了一個顧字。
顧念云站在原地笑瞇瞇地欣賞著,自覺自家的花燈就是比兩旁別家的好看許多。
“瑤華,拿兩張一百兩的銀票去賞了兩家掌柜的,就說是東家賞的。”
瑤華點點頭,立刻拿了銀票去了。
她雖然一直在小姐身邊伺候,但是能
在顧府手下做得久的大掌柜哪個不是人精似的,自然一眼就認(rèn)出來是如今身為太子良娣的顧大小姐身邊的侍女。
收了銀票之后,兩名老掌柜也趕緊過來給顧念云和跟在顧念云身邊的男人磕頭。
雖然并不知道太子長什么樣,也沒見過本人,可是如今既然大小姐已經(jīng)是太子良娣,就算是用腳想也肯定知道旁邊這就是太子本人了。
衛(wèi)辰舟難得地對著外人露出了一絲笑臉,兩位老掌柜也不敢過多打擾主子游玩,趕緊退了下去。
“我們繼續(xù)吧?”
才說了這一句,顧念云又聽到剛剛那絲竹聲音再次響起,忍不住沉了臉。
這女人怎么又回來了?
旁邊的閑漢們倒是很滿意,紛紛搶了地勢較高的地方,準(zhǔn)備一覽這平日里看不見的琳瑯姑娘的芳容。可是顧念云的臉上卻陰沉得不行。
她難得出來一次,怎么居然兩次遇見她?
而且,這花車是從她行進(jìn)的方向來的,在酒樓上面看著的時候且不覺得,現(xiàn)在站在路邊,頓時覺得那花車大得幾乎要把路都堵上了。只能站在路邊等著這花車過去,他們才好繼續(xù)前行。
“夫君,明年一定要禁了這花車才行!”
顧念云憤憤不平地說著:“這樣堵著路,別人還怎么玩?簡直……”
衛(wèi)辰舟微笑著看著吃醋了的顧念云,除了她之外,別人都是其樂融融地準(zhǔn)備著看濯樓的頭牌呢。畢竟這位琳瑯姑娘手中的琵琶可是京城十絕之一,平日里不是達(dá)官貴人,等閑人可難得聽到。
不過嘴上他還是哄著顧念云:“好好好,明年開始就禁止花車游行。”
聽著衛(wèi)辰舟這么說,顧念云方才舒坦了許多,她抬起頭皺著眉頭打量起來站在花車上邊彈琵琶邊做出種種飛天姿態(tài)的琳瑯來。
之前在酒樓上頭看得不甚清楚,如今在下面看起來,她這才發(fā)現(xiàn),這位琳瑯姑娘為了好看,竟然甚至還把一雙白嫩得如同藕一般的手臂露在外面。
她的手臂上帶了好有十幾個臂釧,做起姿勢的時候,臂釧互相叩擊叮咚作響,把旁邊的幾個閑漢勾引得直欲爬上車去。
顧念云不滿地撇了撇嘴。
雖然等閑女子出街也用不著幃帽,可是今日顧念云格外打扮了一番,化了現(xiàn)下京城最是時興的唐時妝,額頭上貼了花鈿,唇上也用了新出的胭脂。頭上更是梳了格外襯得她嬌俏美麗的高髻,棄了那些個簪釵不用,只在頭頂上插了一朵碗口大的金箔做的牡丹花,有風(fēng)吹來的時候,花瓣甚至還在微微顫抖。
她本來得意地轉(zhuǎn)了幾圈給衛(wèi)辰舟看,可是卻被對方抓著套上了幃帽,不然如今滿街第一美人應(yīng)當(dāng)是她才對!
見顧念云有些不高興的樣子,衛(wèi)辰舟正要伸手摟住她,可是此時,異變陡生。
那花車已經(jīng)慢吞吞地走到了顧念云和衛(wèi)辰舟旁邊,就在這個時候,本來站在花車最高處的琳瑯突然彈錯了一個音,身子一歪,直直地朝著下面倒了下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