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背詩?
顧念雲(yún)一直防著顧玉柔這一手,這纔出聲把她留在太子府,而顧玉柔在太子府看起來也一直都是乖巧有加,看起來絲毫沒有要爭個才女名聲的樣子。
沒想到不過是顧夫人來太子府上看了一圈,她倒是自己輕描淡寫地學會了?
顧念雲(yún)面上的笑臉微微僵硬了一瞬間,慶幸著幸虧顧夫人正面對面把安姐兒抱在自己的身上,這才笑著道:“背詩?安姐兒這纔多大啊……想當初墨無瑕第一次背詩才是兩歲的時候吧,我們安姐兒可破了她的記錄去了,我定要寫信去笑話笑話她才行的!”
提起墨無瑕的記錄,顧夫人皺起眉頭猶豫了一下。
墨無瑕一向是這京城之中的才女標桿,才七歲的時候就能七步成詩了,甚至男扮女裝下場科考的時候還高中了個會元。後來被墨夫人發(fā)現(xiàn)了她胡鬧,禁止她再去,不然真的考個狀元回來也不是沒有可能的。
自家女兒竟然比墨無瑕的才名還要顯赫?
看著顧夫人猶豫的這一下,顧念雲(yún)趕緊趁熱打鐵:“安姐兒這才學,就算是孫妙如再生,也是比不上呢!”
孫妙如是民間傳說之中最爲聰慧的才女,不過卻福薄命坎,不過十八歲就去世了。
說完,看著顧夫人面上也有些凝重了,顧念雲(yún)這才輕輕地拍了一下自己的臉:“哎喲,瞧我這嘴巴,怎麼能拿安姐兒和隨便人相比呢?”
顧夫人有些猶豫地看了一眼懷裡乖巧的安姐兒,問道:“你說,安姐兒這背詩的時間,會不會實在是太早了些?”
“倒也是不算早了……”
顧念雲(yún)先是成功地暗示了顧夫人,讓她覺得安姐兒現(xiàn)在的表現(xiàn)太過異常,而且女子有才也不一定是什麼好事,這才把自己之前想好的理由拋出來。
“不過,安姐兒背得是什麼詩?可千萬別是什麼豔曲……”她做在顧夫人身邊,也是一副擔心的眼神看向顧玉柔,“安姐兒的奶孃並不識字,我安排過去的丫鬟,也只有一個勉強會看個數(shù)字撥弄個算盤的……也不知道安姐兒到底是從哪裡聽到的……”
顧夫人這下眉毛皺得更深,看向安姐兒,說道:“剛剛你妹妹背誦得是一首絕句,我倒是還記得,正是你父親最喜歡的那一首……”
“柳葉鳴蜩綠暗,荷花落日紅酣。三十六坡春水,白頭想見江南。”
顧念雲(yún)在心裡頭冷笑了一聲,顧玉柔心裡想得倒是好,這首詩可是當年顧半城最喜歡的一首詩。
顧夫人只怕也是因爲這個,所以才分外高興的吧?
她隱去了臉上的笑意,微微蹙眉,一臉擔心的模樣:“要是別個也就還罷了,顧府人人都知道老爺最愛這一首,甚至親自題在了照壁之上。便是有人想要背誦,只怕也是早就背完了。何必等到看著安姐兒的時候反覆背個不停呢?”
顧夫人也想到了這一點,本來還覺得十分開心的她,現(xiàn)在越發(fā)覺得大女兒說得對,此事定有蹊蹺。
雖然覺得自家小女兒才華一時無兩,但是她卻也不希望有下人故意利用
這一點來邀功買好。
“你是說……”
顧夫人的臉也沉了下去,她仔細想來,確實是這個樣子。剛剛聽說安姐兒居然背了一首詩的時候,她就是太興奮了,這纔沒想到這些可能性。
畢竟,在她眼裡,可是見過了太多太多的邀寵方式了。
顧玉柔聽見兩人的說話,心中有些焦急,可是她剛剛被懷疑了一下,現(xiàn)在如果再說些什麼,一定會被懷疑的。
顧夫人倒是眉頭皺起得更加深刻了,她雖然不介意自家女兒提前被教會背誦一首半獸詩,可是她最不喜歡的卻是這羣下人們居然敢做主子在住!
顧玉柔就算是年紀再小,那也是顧家的主子,絕對不是一個兩個下人能慫恿的!如果她自己想要背詩句,任憑她背完整本也沒關係,可是……
想到這裡,顧夫人的臉色更難看了些。
如今安姐兒住在顧念雲(yún)的這太子府,太子府的下人們就算是再想往上爬也斷然不會用這麼一個接口,不然將來安姐兒一旦離開太子府,跟著回了顧府,那前程可還不如老老實實地留在太子府呢。
“安姐兒的奶孃,你安排著換掉吧。”
顧夫人的臉陰沉了下來:“反正現(xiàn)在安姐兒暫時也不吃奶了,早些給她換個心術(shù)正些的。”
顧夫人懷裡的顧玉柔瞪大了眼睛,她好不容易背了一首詩,想要來定然可以讓顧夫人重視起來,說不定太子爺會注意到她。
哪裡曾想,顧念雲(yún)不過三兩句話,就把事情扭轉(zhuǎn)成了現(xiàn)在的這個樣子。她會背詩,倒成了奶孃的罪證!
在太子府裡住著,周圍都是顧念雲(yún)的人,這本身已經(jīng)讓顧玉柔感覺到忐忑不安了。奶孃雖然是顧夫人指派給自己的人,可是卻也算得上是對她最掏心掏肺的下人了。
如果任憑顧念雲(yún)把奶孃也換走,那豈不是自己身邊就都是顧念雲(yún)的人了?
想到這裡,顧玉柔有些心急,她忍不住想叫出來奶孃的名字來。
如果她能夠叫出奶孃的名字,想必顧夫人就一定會知道自己這個女兒離不開奶孃、也就不會這麼做了吧?
“要嬤嬤……要嬤嬤……”
本來顧念雲(yún)還擔心顧夫人會不會過幾天又心疼安姐兒,把奶孃安排回來。但是聽見沒腦子的顧玉柔叫了要奶孃出來之後,她瞬間就放下心來。
長興的這羣貴婦們,最怕的就是兒女被奶孃教養(yǎng)得和自己不親近了,顧玉柔叫出這麼一句來,那奶孃不光是要被趕走,只怕是還得被全家遠遠地送出京城這塊地方。
顧夫人一瞬間氣得幾乎嘴脣都在哆嗦,顧念雲(yún)於心不忍,把返哥兒放下,把安姐兒從她的懷裡接過來,輕輕地摟著顧夫人道:“母親您千萬彆氣著,這事情原都怪我,是我沒看住姐兒,讓奶孃帶壞了她。我看,既然姐兒現(xiàn)在已經(jīng)不肯吃奶了,不如接下來索性就直接讓王嬤嬤帶著她。王嬤嬤是從宮裡出來的,又能從小教姐兒規(guī)矩……”
她這話還沒說完,就感覺到懷裡的顧玉柔身體僵了一下。
因爲顧玉柔之前曾
經(jīng)有過被王嬤嬤看著跪祠堂的經(jīng)歷,整個顧家裡面,除了顧念雲(yún)她倒是最怕這位王嬤嬤了。如果真的被丟給王嬤嬤的話,就算現(xiàn)在顧念雲(yún)不能對王嬤嬤直說這嬰兒身體裡面是顧玉柔,到時候王嬤嬤自然也不能縱著她。
要知道,那位王嬤嬤掛在口頭上的一句話可就是女兒家當以嫺靜爲要。顧玉柔想要在她手底下做出一個才女的名聲,可是太難了。
顧夫人見顧念雲(yún)這麼說,自然是不捨得苛責大女兒,她自問對小女兒一切都好,當初拼死拼活地把她生了下來,可是……
看著顧夫人有些傷心,顧念雲(yún)趕緊叫了瑤華把王嬤嬤請上來。
雖然顧夫人把王嬤嬤送來是幫著顧念雲(yún)管教這太子府裡的下人們的,可是王嬤嬤畢竟不但是從宮中出來的,而且還伺候過顧念雲(yún)的祖母,她自然也不敢拿她當普通嚇人看待。就連叫人過來,都是叫人去請的。
王嬤嬤走進來,還不待行禮,顧念雲(yún)先搶先叫了一遍免禮,親自把安姐兒暫時給白詩詩抱著,自己站起來與她吩咐這件事情。
“王嬤嬤,這次叫您過來,還是有件事情只能託付給您。”
“老奴不敢,大小姐有什麼吩咐,儘管吩咐。”
當著顧夫人的面,她叫的都是大小姐,只有顧夫人不在的時候才叫太子良娣。
顧夫人笑著看王嬤嬤:“王嬤嬤,您也是伺候過婆母的老人了,不必如此客氣。”
她嘆了口氣,顧念雲(yún)趕緊接著繼續(xù)說:“王嬤嬤您有所不知,姐兒的奶孃壞了心思,不能再留著用了。這麼一個小小的人,居然被她教會了背誦平日裡父親最喜歡的一首詩……”
顧念雲(yún)故作擔心地看了看“安姐兒”,這才繼續(xù)道:“誰知道她讓安姐兒學會背這首詩,該受了多少罪?安姐兒可是連姐姐都還叫不清楚呢……”
躺在白詩詩懷裡的顧玉柔幾乎要氣死了!
顧念雲(yún)怎麼這麼能顛倒黑白?還不知道受了多受罪……倒像是她親眼看見了似的!她自從被抱到太子府來,這個大姐姐可就只去看過她一次,還餵了她整整一塊最討厭的菱粉糕!
弄得到現(xiàn)在整個院子的丫環(huán)都以爲她最愛吃這個味兒……
顧玉柔這邊在心中腹誹,可是顧夫人卻一下子就當真了。
原因無他,這麼小的嬰兒,誰會相信能徹頭徹尾地背下來那麼一首詩?如果真是奶孃教的,還不知道要給她的安姐兒多少苦頭吃呢!
想到這,顧夫人眼圈頓時紅了,殷切地看著王嬤嬤:“嬤嬤……我這苦命的姐兒,可就都教給你了。”
王嬤嬤也信以爲真,她在宮中倒是沒少看見妃子們爲了向皇上邀寵,讓小皇子小公主強行背下各種對話的。想到這,立刻乾淨利落地給顧夫人行了個禮:“夫人您放心,我一定會看好小小姐的。”
顧玉柔在一邊聽著,正想哭出來,卻冷不防嬰兒的身體突然尿了出來。
一時間滿堂鬨笑,顧念雲(yún)看著滿臉鬱卒之色的“安姐兒”,頓時覺得心情好上許多。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