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彭氏國裡,彭祖追得越來越緊,幾乎是步步緊逼,狻猊傷勢漸好,盧曉笙和荊軻便一起回到了秦朝,留下狻猊一人與彭祖周旋。
至秦朝後,與石決明相會,此時石決明已經救出治瑞,並且還口口聲聲地說要到秦國把齊王田建一併救出,盧曉笙雖不知道爲什麼,但隱隱覺得會和硃砂有關,再加上自己體內的珍珠合脈散,也只好跟著去了。
其實,可愛的治瑞妹妹也是一個原因。
正值中午,四人行得肚飢,眼見前方酒旗招展,不遠處,似有擊築聲傳來,鏗鏘有力,悅耳動聽。四人朝著酒旗走去,路不遠,盧曉笙擡頭看那門楣上的招牌“禾山夕”他的腦袋一下子大了。“禾山夕?”這不是他和溪雪智斗大塊頭的地方?但他清楚地記得當時的“禾山夕”是在代郡,怎麼跑到鉅鹿郡來了?況且,外觀也不甚一致。
盧曉笙還在遲疑,早被治瑞一把拉了過去,“曉笙哥哥,你在想什麼呀?餓死了,趕快進去吃點東西好趕路。”
荊軻略微遲疑,拿了個大大的竹編帽子帶在頭上,把帽沿拉的很低,也跟著進去了。擊築聲就是從這裡穿出來的。
“店家,麻煩幫我們做些飯菜。”
“好嘞!您稍等,一會兒就給您端上來。”夥計轉身去了廚房。
盧曉笙仔細看著這家“禾山夕”分店,只覺比代郡那家氣派得多,櫃檯前坐著一個鬚髮皆白的老掌櫃,神采奕奕,頗有些仙風道骨的意思。
東面有一個淺紅色的紗帳,影影地能看見一個築師在擊築。盧曉笙仔細往裡瞧了瞧,這人比高漸離粗壯許多。也不知爲什麼,一聽見築聲,盧曉笙就想到高漸離了。
“禾無甘霖兮,農無依!山欲傾塌兮,道阻艱!”猴子擺弄著筷子,若無其事地吟著。
那老者從座位上緩緩走下來,拿著一根竹簡,到他們跟前,指著道“這是幾位的飯錢,幾位算下,可還對嗎?”
“不對,多了三兩三錢銀子”猴子答道。
“那再給客官加三道菜可好?”老者答道。
“不好,只加一道便可。”猴子道。
“是。不知客觀想要什麼菜?”
“那得看你有什麼食材?”
“小店的食材多得很,我一時記不全,可否請客官移步去廚房觀看?”
“甚好。”
四人隨老者進了廚房,穿過廚房,是這老者的居所。
那老者請衆人進去後把門關上,道,“夕陽西下,紅日落。這位可是候小先生?令師進來可好?”
“不敢當,不敢當,師父他很好,晚輩替師父謝謝您老人家了,還請問老人家尊姓大名?”猴子道。
“我姓崔,單名一個廣字,諸位這就出去,免得衆人生疑,然後找個藉口在這裡投宿,有要事相商。”
“是,謹遵老先生教誨。”四人行了禮,退了出去,重又回到前店。
盧曉笙只覺飄忽忽的,崔廣,以他這個半吊子的知識,如果沒記錯的話,就是後世大名鼎鼎的黃石公啊!就是張亮三進履授天書的那個神閒啊!那本書不是就叫《黃石天書》嗎?
在現代,連個校長都見不著,一穿越,竟能見到如此這般大人物,盧曉笙不禁有些樂不思蜀了。
“給本官奏一首新普的曲子!”盧曉笙有生以來從沒聽過有人說話這麼飛揚跋扈。
一羣秦兵簇擁著一個官樣打扮的人進店,那人的肚子比十月懷胎的女人還要大,還用手撫摸著,好像裡面當真有個孩子似的,盧曉笙見了偷偷地笑。
“誒呦,監獄史大人,您又來捧杜仲的場了,小店真是棚壁生輝呀。您請坐!”崔廣趕緊從裡面迎了出來。
盧曉笙一下笑了出來,對石決明說道“二師兄,你認不認識一戶姓黃的人家?”
“哪一戶?你倒說說。”石決明知道盧曉笙狗嘴吐不出象牙來,故意這樣問。
“這家呀,兄弟四個,一個叫黃芪,一個叫黃芩,一個叫黃柏,一個叫黃連。你認得嗎?”
“我沒有你見多時廣,當然不認識。”石決明當然不知道這麼多中藥名,要不怎麼會不知道自己的名字本身就是個中藥名?杜仲也是一位藥,盧曉笙正是聽到這個名字纔想到這個梗編排石決明。
其實石決明一直在吃沒看過《西遊記》的虧,他哪知道自己是淨壇使者呢?
“是,大人,小人新作了首曲子,還請大人點評一二。”幕後那人起身行了個禮。
“演!”
一首更華麗的樂曲緩緩想起。曲調雖美,卻未免太浮躁輕狂了些,至少盧曉笙這麼認爲。那大人卻聽得如癡如醉,連連拍案。
“嗯,很好,很好~~~,賞,三百兩金子!”
“謝大人賞。”築師停了築,起身謝賞。
“誰讓你停的?接著擊!”那大人怒道。
“是,是。”
築聲再次響起,從剛纔斷的那一節。
“大膽!本官叫你接著擊,你爲何從前一段,你是存心要戲弄本官嗎?”那人暴跳如雷。
盧曉笙以不知不覺攥緊了拳頭,石決明手上也不知不覺多了幾顆銀針。崔廣低著頭。
“是,是,小人接著擊。”
“不必了,得罪了本官,沒有第二次機會,來人啊,‘禾山夕’所有人,抓去大牢!”
杜仲撲通一下跪下來,哀求道“大人,都是小人的不是,和其他人無關啊!”
“是嗎?那好,其他人免罪,來人啊,把這傢伙亂刀剁成肉泥!”
“大人,杜仲一時疏忽,求您……”崔廣懇求道。
“這老頭囉嗦,一起剁了!”
衆人舉刀便砍。
石決明剛欲揮手髮針,只聽樓上一人叫道“且慢!”這聲音極冷,冷得像冰窖裡的冰,只覺把那些士兵的手都凍住了。
這一聲叫得十分及時,好幾把刀就停在離杜仲和崔廣不到兩寸的地方。那人從樓上緩步而下,負手道“監獄史大人若肯放人,在下爲大人彈奏一起如何?”
“你,憑什麼?砍呀!接著砍!怎麼都停住了?砍呀?”
衆人舉刀又砍,沒錯,要不是這人的聲音冷得這般出奇,一句“且慢”根本不足以讓這些如狼似虎的秦兵停手。
“就憑我是高漸離!”
“高漸離”這三個字一說出來,所有人的目光都聚了過去,如激光一般,齊刷刷的。
崔廣和猴子嘆了一口氣。
唯獨盧曉笙沒有,他認識高漸離,高漸離對他倒沒什麼,只是,高漸離在這兒,秦音呢?或者說,秦舞陽呢?
“好!那就先留著這兩條命,你若擊得讓本官滿意,我就饒他們一命,若……”他的話沒有說完,他發不出聲音了。
因爲高漸離已經悄無聲息的開始演奏了,高漸離擊築的時候,沒有人有說話的能力。在這完美的築聲中,人們能做的只有一件事,靜靜的聽。
“禾山夕”的門口聚了好多人,人們都在靜靜地聽著,不發出一點聲響。
一曲奏罷,四下無聲。
窗楞上落滿了鳥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