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曉笙回到代王宮的時候,秦音正一個人坐在館邑里。
“秦音,你終於回來了!”盧曉笙興奮熱烈地跑過去抱住他。
“秦音,你回來了真是太好啦!”田雪兒也興高采烈地叫道。
“哼!是嗎?”秦音推開盧曉笙,冷冷地答道,“你們不大希望我回來吧?”
盧曉笙一怔,不過自己想想自己把秦音一個人扔在秦國軍營,秦音生氣也是應該的,解釋道,“秦音,我知道你生我的氣,可是……”
盧曉笙的話還沒有說完,一陣急促的敲門聲響起,“我是高漸離!”
溪雪走過去開了門,高漸離一步衝進屋內,向著秦音奔去。
“舞陽!你沒死!真是太好了!你沒死!”聲音不大,卻很熱烈激動。
秦音不知所措,盧曉笙心想,難道這就是高漸離反應異常的原因?難道是秦音不小心和兩千年前的秦舞陽撞臉了不成?
“舞陽,才過了五年你就不認識我了?我是你高漸離大哥啊!”高漸離抓住秦音的臂膀,激動地說。
秦音依舊不知所措,不過他還是囁如地叫了一聲高大哥。
“太好了,舞陽,終於找到你了,想不到你還活著,大哥泉下有知,也可以安息了。”說道“大哥”,高漸離眼圈竟紅了。
盧曉笙心想,此時距荊軻刺秦已過去了五年,誰都知道荊軻被車裂而死,秦舞陽當場就被亂刀斬爲肉泥,就算古代消息閉塞,高漸離也一定會知道這件事啊!不會是看見秦音長得像故人一時激動給衝昏了頭腦了吧?
再說,現在秦音無非只有兩個選擇,第一,承認自己是秦舞陽,可秦音終究不是秦舞陽,紙裡包不住火,一旦身份暴露,高漸離白白付出了感情,由傷心而生憎恨,說不定秦音就性命難保。第二,不承認自己是秦舞陽,那高漸離此刻一定傷心欲絕,不過俗話說得好,長痛不如短痛。
秦音一副無辜的,不知所措的樣子。盧曉笙只好說話,
“高大俠,你認錯人了,他不是秦舞陽,他叫秦音,秦舞陽不是已經……”
“傳言未必可信,我熟悉舞陽,就是他,不會錯的。”高漸離冷冷地,不容辯駁地說道。
高漸離說的也有道理,秦舞陽被亂刀砍成肉泥,確實是野史傳說,不過盧曉笙始終覺得,秦舞陽和荊軻一起去刺秦,絕無生還的可能,嬴政不可能這麼寬宏大量。
再說了,就算別人盧曉笙認不出,自己的室友總不會認錯吧!不過看高漸離勝券在握的樣子,盧曉笙一時也不知道怎麼辦纔好了。不過盧曉笙之所以是盧曉笙,自然是有他的過人之處的。他能做出別人做不出來的事情。
秦音不知所措,高漸離熱切激動,盧曉笙閉目沉思,溪雪看著盧曉笙閉目沉思。
忽然,盧曉笙放下了抓著右耳垂的手,問道,“高大俠,你看過秦舞陽洗澡嗎?”盧曉笙這話問得沒頭沒尾,不過所有人好像一下子就明白了。
高漸離深沉地點了點頭,溪雪先是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然後也微笑著點了點頭。
“我知道舞陽身上的傷疤,後背上有三處劍傷,兩處刀傷,左臂上有一處匕首的傷,有兩寸長……”
高漸離說著,就像說他老婆給他生了幾個孩子一般熟悉。用一句成語,就叫,如數家珍。
盧曉笙想象著,一個人那麼多的傷疤,後背都涼了。
“那高大哥,你看,秦音身上可有什麼傷疤嗎?”盧曉笙笑得很自信。
秦音身上確實沒有什麼傷疤,盧曉笙是知道的,這小子要不是家裡盧攔著,都能去當宇航員了。
秦音脫掉上衣的一剎那,沒有人能形容盧曉笙的表情,至少我不能。
秦音看著自己的身體,渾身止不住地顫抖。
只有高漸離是平靜的。這人一旦恢復了平靜,心裡就很難再起波瀾。不過如果仔細看,還是看得出眼波里極力掩飾的激動。
“後背上有三處劍傷,兩處刀傷,左臂上有一處匕首的傷,有兩寸長……”盧曉笙轉著圈兒數著,竭力想找出一處破綻。
他放棄了,因爲根本毫無破綻。
傷疤像蜈蚣一樣盤踞在盧曉笙的心上。
沒有人能解釋這種超自然的現象。
“頭髮!頭髮!頭髮!”盧曉笙和溪雪幾乎是同時喊出了這句話。這是他們最後的希望了。
秦音是個現代人自然不會有古人那麼長的頭髮,所以他們一直都是用布包著頭。
秦音的髮質和他原來的皮膚一樣好,盧曉笙一直都不知道這小子有什麼缺陷。在盧曉笙眼裡,秦音完美得就像一塊未經雕琢的璞玉。
秦音的頭髮垂了下來,很長,過肩。
一根根烏黑的,堅硬的頭髮,就像一把把淬了劇毒的劍一樣。
秦音中了自己的毒。
他不住地顫抖,然後終於不動了。他暈了過去,閉上了眼睛。
盧曉笙也想暈過去,可惜他暫時不能。
“盧少俠,你的朋友我救出來了,你也沒必要呆在代郡了,咱們就此別過吧!”高漸離抱起秦音,向盧曉笙冷冷地說道。
盧曉笙心裡很不是滋味,這人也太刻薄了點兒吧?況且,秦音這個樣子,盧曉笙怎麼可能會走呢?
“可是我是他的朋友,我得和他在一起。”
“你是他的朋友,不是我的朋友。”
“可是……可是我救了你。”盧曉笙本不想說這句話,不過他認爲這是最後的殺手鐗了。
“我說了,改日定當報答。”
……
高漸離邁開步子向門口走去,根本沒看盧曉笙一眼。
“你們知道了舞陽的身份,我不殺你,就是最好的報答了。”
這是高漸離出門前留下的最後一句話。
只留盧曉笙和溪雪兩個在空蕩蕩的屋子裡,“曉笙,怎麼辦?”溪雪問道。
“我們去找文三公子,”盧曉笙道,“石決明說過他會幫我們的,他讓我們偷高漸離的築,高漸離不讓咱們跟著他咱們怎麼偷?再說,我懷疑,秦音身上的變化和硃砂有關。”
“嗯,沒錯,和硃砂有關?”溪雪半信半疑地問道。
“我也不知道,只是猜測,雪兒,事不宜遲,咱們走吧!”
盧曉笙和溪雪仔細辨認道路到了文三公子的居所,盧曉笙扣了扣門,從裡面走出一個家丁來,盧曉笙對了暗語,就被引了進去。
只聽得一片男男女女的嬉笑聲,那文三公子正在和家裡的丫鬟家丁打鬧成一團,不亦樂乎。
盧曉笙心想,難道這文三公子竟是個賈寶玉似的人物?
那文三公子見他來了,笑道,“曉笙,你怎麼剛走就回來了啊?捨不得你文竹哥哥吧?”
又向衆人笑道,“我這小兄弟和我有話說,你們先自己玩去兒。”那些丫鬟小子也不行禮,蹦蹦跳跳地去了。
衆人散去,文竹身旁卻還坐著一個姑娘,盧曉笙一來不好意思仔細看,二來看不清,不過朦朧中覺得這姑娘肯定有幾分姿色。
文竹笑道,“曉笙,這是你櫻櫻嫂子,你還有好多嫂子,改天我一一給你介紹,你來找我什麼事兒,說就是了,櫻櫻不是外人。”
盧曉笙看著文竹和櫻櫻秀恩愛,雖有些彆扭,卻也只好把高漸離和秦舞陽之事一五一十說了,不過自己穿越過來的事兒卻一點沒提,只說自己和秦音原來朝夕相處。
盧曉笙說完後,緊張地等著文竹的反應,卻見那文竹先是沉思,然後從座位上一躍而起,笑道,“曉笙啊曉笙,你真是一員福將啊!”
盧曉笙感到莫名其妙,那文竹道,“櫻櫻,曉笙不明白,你和他說。”
那櫻櫻點了點頭,舉止十分得體,柔聲說道,
“相傳上古有一部書,叫做《丹方鑑源》,這部書裡記載了四種硃砂,其中一種叫做“鏡面砂”,只要有合適的載體,這鏡面砂就能讓世人看到他想讓世人看到的任何一種景象。”
“也就是說,有人給秦音用了鏡面砂?”盧曉笙問。
“沒錯,只有這一種解釋。”文竹道。
盧曉笙陷入了沉思,用砂之人應該不會是高漸離,他總不會蠢到自己騙自己。那還會是誰呢?
可能的對象太多太多,一時真的無法推測,不過無論是誰,這人的目的都是要把秦音安放在高漸離身邊,那麼,秦音會不會已經受了控制呢?
這個問題的答案,雖說盧曉笙現在也不能確定,但一定是肯定的概率大於否定的概率了。
盧曉笙不禁倒吸了一口涼氣。文竹當然也想到了這些,嘆了口氣,道,“曉笙,這件事得從長計議,你先回去,等我們商量好了就去找你。”
盧曉笙帶著一肚子的疑竇怏怏不樂地回到館邑,怎麼理也理不出什麼頭緒來,還好有溪雪陪著聊天。
大約過了半個多時辰,卻見幾個穢國大漢好像去面見代王,又過了片刻,那代王興高采烈的竟親自送這幾個穢國大漢出來,然後低頭吩咐了幾句,幾個侍衛就列著隊朝盧曉笙的房間走過來。
“盧先生,大王有旨,請盧先生沐浴齋戒,大王不日便設九賓大禮款待盧先生。”那侍衛畢恭畢敬地說道。
“喂!等等,怎麼回事兒?”盧曉笙心裡十分不安,那羣穢國人自然是文三公子派去的了,這文三公子辦事道快,纔不到一個時辰過去,自己就又可以名正言順地呆在代國了。
只是,無功不受祿,這從天而降的九賓大禮,恐怕盧曉笙得付出什麼代價吧?
“盧先生,大王的吩咐,我們也不知道爲什麼,不過大王說了,盧先生是上天派給他和代國的救星。”那侍衛道。
盧曉笙心裡更沒底了,誰都知道這一站代國被滅,趙嘉被俘,他盧曉笙穿越過來難道還能改了歷史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