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舞陽甩了甩胳膊,活動活動筋骨,想來也是給綁得挺難受的,笑道,“盧大令主,您什麼時候開工啊?”
秦舞陽這次笑得毫無惡意,倒有了幾分秦音的明朗,盧曉笙也笑了笑,“急什麼?明天一早就開工,今天我得先睡會兒。”
盧曉笙睡得很沉,睜開眼睛已是傍晚十分了,車上顛簸,醒來的時候渾身筋骨痠疼。此時卻以不是荒郊野嶺,人來人往,顯然是個挺熱鬧的城池。
秦舞陽笑道,“還早上開工呢?明天早上再開工吧?你可真能睡,睡了兩天一夜,來,你看看這是什麼?”說著遞給他一張尋人的文書。
盧曉笙結果一看,上面畫著一個二十歲左右的年輕人,生得眉清目秀,書卷氣十足,長得倒也挺好看的。這張臉越看越熟悉,就是一時想不起來是誰的。
下面寫道,“林家三子林風走失,有知其下落告知者,林家必當傾盡全力報答。”
盧曉笙心想,這個人竟然和狻猊同名,不知道有什麼名堂?看那畫上的林風衣著十分考究,想必這林家必定是個大戶人家,要是知道林風的下落,一定能好好的敲他一筆,這人的相貌又這般眼熟,放佛天天都見,又好像從沒見過。
秦舞陽看著盧曉笙抓耳撓腮,眉頭緊鎖的樣子,笑道,“三公子,怎麼,連自己也認不出來了嗎?”
盧曉笙如醍醐灌頂一般,畫上的人,明明就是自己啊!“怎麼回事兒?”
其實仔細看還是有些細微不同。
“別裝了,三公子,誰不知道林家是燕國首富,你也真是有意思,放著好好的公子哥不當,卻來做什麼盧曉笙?”秦舞陽道。
“不是,我叫盧曉笙,不是什麼三公子。我……哎呀!反正我是盧曉笙!”盧曉笙有些言語錯亂,鬼知道這是怎麼回事兒?
“哈哈!行啦行啦!文府就要到了,你爹就在前面車上,他認了你這個兒子,你可不能不認爹啊,哈哈!你去和他說吧!不過,三公子,到了林府,可別忘了咱們的生意啊!令主大人。”秦舞陽笑道。
“誒呀!你也不想想,我要是去了林府,怎麼做生意,你快想想辦法,我真的不能去!”盧曉笙想這個藉口可能是最後一根救命稻草了。
“我看不然,林家家大業大,你在裡面做事自然會方便些,你放心,曾老道說了,你在哪都一樣做令主,你只要負責發號施令就行了,會有人傳達的,你想想,這些事要不是都安排好了,我們能讓你爹見你嗎?”秦舞陽道。
盧曉笙暗暗叫苦,這些人讓自己假扮林風,真是什麼事都能做出來,誰知道自己睡著的時候發生了什麼事兒,都怪自己睡得太久了,這幾十個小時過去,誰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不過自己怎麼會睡這麼久呢?
盧曉笙只能在車裡撓頭,怎麼回事?不過現在最應該想的是,怎麼辦?自己是三公子,那就是還有兩個哥哥,再加上爹孃,大戶人家肯定還有姨娘,說不定自己還有幾房小媳婦,那治瑞怎麼辦?還有,自己在這兒,怎麼去君山?……越想越遭,越想越亂。
想著想著,馬車便停下了。兩個門童過來請盧曉笙和秦舞陽下車,盧曉笙只見好大一座院子,院門口烏泱泱男男女女老老少少站了好幾十人。
盧曉笙還什麼都沒看清楚,一個衣著華麗的老夫人便一把將他抱住,哭道,“我的風兒啊!可算讓娘找到你了!”
盧曉笙自然是連娘也不認識,自然也沒什麼好感動的,只好強裝出傷心哽咽的語氣,道,“娘,您別哭,風兒不是回來了嗎?”
其他人也紛紛上前勸道,“是啊,老夫人,三公子平安歸來,您就別哭了。”
老夫人鬆開盧曉笙,攜了他的手,道,“我兒在外面一定吃了不少苦,快隨娘回家去吧。”
到了廳堂,衆人落座,老夫人就只拉著盧曉笙的手讓他坐在身邊,盧曉笙聰明,雖然不認識他們,但說話間也推測出了衆人的身份。
衆人免不了問盧曉笙這兩年來的事情,盧曉笙自然免不了又真真假假地亂說一通,索性沒有露餡。不過盧曉笙發現,林風失蹤這天,正是盧曉笙穿越這天。這一點盧曉笙其實早就猜到了,只不過得到了證實罷了。
談話至深夜,盧曉笙見不少人都已露出了倦意,其實他自己也早已心急如焚,自己是個冒牌貨,說得越多,破綻越多,便道,“林風看娘有些累了,不如咱們散去,讓她老人家休息吧?”
文老夫人笑道,“還是林風最孝順,對對對,散了吧,都去休息吧!風兒啊,你也去吧,她們聽說你回來高興得緊呢,快去看看你的夫人們。”
“是。風兒告退。”盧曉笙面子上畢恭畢敬,心裡卻十分不爽,夫人也就算了,還夫人們,當我盧曉笙是韋小寶啊?
又想道,我盧曉笙可是個專情的人,雪兒現在還等著我去救她,什麼夫人們,是林風的又不是我盧曉笙的,晾著不理他們也就是了。
然後又在心裡把石決明,曾老道,荊軻,秦舞陽四個罵了個遍,也不知道這四個人是怎麼想的,不會真是爲了賞錢吧?雖然這些人一向沒什麼錢,但也不能這麼不擇手段吧?這完全就是把他盧曉笙賣了啊!
想想他們不能在這裡呆太久,明天得找個時間幾個人商量商量後面該怎麼辦。
盧曉笙給家丁引著到了住處,只見十分豪華,高臺廣廈,門楣上三個大字“閒竹館”,只可惜此處地處中國東北,雖叫閒竹館,卻是一棵竹子也沒有的。盧曉笙不禁啞然失笑。
這可真是名不副實了。
院內家丁,丫鬟十幾個,見盧曉笙過來,全都嘻嘻哈哈圍過來笑道,“三公子,你可算回來了!這一走就是兩年,可想死我們了!”
盧曉笙心想,莫不是這林風還是個賈寶玉似的人物,和自己的丫頭小子都打成一片了?這可不好,我初來乍到,這些人的脾氣秉性還不熟悉,這樣親暱,太容易露出破綻了。
盧曉笙輕輕推開他們,笑道,“是好久沒見了,我困了,想去休息。”
衆人面面相覷,覺得這三公子今日十分不對勁,這兩年來似乎性情大變了。臉上的笑容都凝住了,全都諾諾不做聲,怔了一會兒都去幹活去了。
盧曉笙也不理他們,徑自走進屋裡去了。屋內也很寬敞,只不過多了幾分柔美雅緻,十分的賞心悅目,盧曉笙四處走動賞玩起來。
須臾,只聽屋內簾聲響起,環佩叮噹,卻是一羣女子走了出來,盧曉笙心裡暗暗叫苦,“壞了,林風的一堆夫人來了!這可怎麼辦纔好,我盧曉笙今天不會要死在這兒了吧。”
正想著,幾位女子已從內室走出來,其中一位說道,“早聽說公子回來了,我們女人家,也不好出去拋頭露面的迎接,公子累了吧,快洗洗休息吧。我們姐妹都爲公子把熱水準備好了。”
盧曉笙心想,這林風的夫人倒也賢惠得很,就是不知道長的什麼樣。想著便轉過身去。
只見這一共只有四位夫人,盧曉笙暗暗鬆了一口氣,畢竟只有四個,不是一堆。一位生得儀態端莊,溫柔可親,穿一身赭石色衣服,黑髮垂肩,宛然一個大家閨秀,賢妻良母。正是剛纔說話的那位。
還有一個紅衣女子,狐眼紅脣,頭上首飾也盡是紅色的,妖嬈嫵媚,卻又眉目清冷,連睜眼也不看盧曉笙一眼。
還有一個生得眉目高挑,看起來飛揚跋扈,衣著華麗卻顯得庸俗不堪,天生麗質卻美的有些空洞。盧曉笙只看一眼就覺得十分討厭。
還有一個最爲顯眼,生得雍容華貴,美麗非凡,霸氣外露。穿一身黃金色紗罩裙子,玉帶橫腰,頭上珠光寶氣,卻有母儀天下之姿態。
盧曉笙心想,這母儀天下的自然就是正妻了,盧曉笙對她也頗有好感,朝她笑了笑,道,“我今天累了,咱們各自休息吧!”
還未等那正妻說話,那眉目高挑的嬌聲道,“誒呀!公子!你都兩年沒回來了,也不和昭瑞說說話兒,怎麼就自己歇著去了!”
盧曉笙厭惡的緊,心想,原來你叫昭瑞,和我的治瑞妹妹只差一個字,這名字起得倒好,只是可惜了這個好名字,這種女人,還是放在立春院,立夏院之類的叫春芳,小倩什麼的比較合適。
盧曉笙正等著其它三位爭風吃醋,卻見其它三位夫人不動聲色,那赭石少女依然淺笑妍妍,紅衣少女依然眼不看紅塵,那正妻面稍漏慍色,卻也不說話。
盧曉笙心想,那昭瑞一看就不是個好東西,自己怎麼著也得躲著她點兒。自己要自己去睡,那昭瑞自然有話說,自己若是和其中一位夫人在一起,那昭瑞不就沒話說了嗎?
於是盧曉笙向那正妻走過去,笑道,“好久不見了,我有好多話要和你說呢,咱們兩個到你屋裡說說話,讓她們去睡吧。”
那正妻也不說話,只微微點一點頭,就朝裡屋走去,其它兩位也不做聲,自己回去了,那昭瑞哼了一聲,摔了門,把盧曉笙下了一跳。
盧曉笙跟在後面,心想,這林風的夫人倒是高冷的很,看來林風倒是個怕老婆的,話說回來,那林風不會是受不了壓迫所以離家出走了吧?
二人到了屋裡,盧曉笙在幾前坐下,那正妻捧上一杯茶來,笑道,“哥,你也太任性了,怎麼一回來就把那位太歲爺給得罪了,以後她不高興,鬧起來,你可別指著我幫你扛著。”
盧曉笙給嚇了一跳,怎麼叫哥呀?不會這是自己的哪個妹妹吧?這是怎麼回事?一時倒不知道該怎麼說話了。
那正妻給盧曉笙倒了茶,拿手在盧曉笙額頭上輕輕一撫,笑道,“怎麼了?今天怎麼像個傻子一樣?我還以爲你發燒了呢!”
盧曉笙道,“沒有,我沒事,我太累了。”
“哈哈!是,是,都過了半夜了,我一高興給忘了,我這就去整理牀鋪。”說著便去。
盧曉笙忙道,“不急不急,咱們說說話。”心想,這還了得,牀鋪整理完了我盧曉笙不就死了。
那正妻停下道,“不急就不急,你就是想一出是一出,那你先去洗澡,我也收拾收拾。”說著便出去吩咐人侍候盧曉笙沐浴更衣。
盧曉笙換上文竹的絲綢寢衣,只覺料子不如比自己平時穿的好了多少倍,回到臥室,見那正妻已經卸了裝束,躺在塌上,朝他笑道,“哥,雪兒也睡不著,你過來躺下,咱們躺著說話。”
盧曉笙心想,我的雪兒如今生死未卜,怎麼這裡又來了個雪兒,不過眼瞅著這兩個雪兒不是一個雪兒,只不過是重名罷了。
不過要躺在一張牀上說話,盧曉笙心裡還是怕得緊,這上面若是治瑞他還可以勉強接受,只可惜這是人家林風的妻子啊!
不過看這情形,文竹出走前和這個雪兒的關係一定好得很,若是真的文竹,總不會在這裡坐一晚上,只好硬著頭皮,躺在了旁邊,心裡只好祈禱著,希望這位雪兒夫人一定要自重些。
盧曉笙不敢和她捱得太近,只側身躺著,身子的一半都懸在外面。那雪兒夫人笑道,“你這麼躺著還不如坐著舒服呢!往這邊點兒呀!”說著自己往裡挪了挪。
盧曉笙想,這雪兒夫人倒識趣,難道她和林風平時也是這樣的嗎?這難道就是成語所說的相敬如賓,不過如果這樣,那林風倒是少了很多閨房之樂了。
盧曉笙也往裡挪了挪,那雪兒夫人坐起來,細細地幫盧曉笙掖了被子,盧曉笙感到十分受用,卻又不知道該說什麼,只能笑笑。
盧曉笙心想,自己提出要說話,總不能和人家這樣僵著,不過確實也沒什麼好說的,這雪兒夫人和文竹的關係自然極不一般,盧曉笙此刻說什麼肯定都是十分不像的了。
“雪兒,我不在的這兩年,你們過得怎麼樣?”盧曉笙只能沒話找話。
“還能怎麼樣呢?大婚那天,剛拜完天地你就不見了,幸虧公公婆婆豁達,知道你一向是這樣的,否則可有我們苦頭吃了。”雪兒夫人抱怨道。
盧曉笙大喜,剛拜完天地,自然沒有棟過房了,不知怎的,竟有點口乾舌燥起來。
“對不起,雪兒,苦了你了。”盧曉笙道,語氣中不知不覺已多了幾分柔情。
“你這個傻子,你晾了那個太歲爺,怎麼就苦了我了呢?我巴不得你逃了呢!哈哈!”那雪兒夫人笑道。
雪兒夫人笑得十分爽朗好聽,一看就是個豪爽的人,盧曉笙覺得這雪兒夫人倒也可愛,又想到林風果然是受不了家庭暴力才離家出走的,也忍不住笑了起來。
那雪兒夫人愈發高興了,道,“你又笑什麼?你闖下大禍了你知不知道,這小太歲後來哭著鬧著回家,公公婆婆賠了多少笑臉纔給接回來,估計過兩天老太歲就來興師問罪了。”
“他來興師問罪還能怎麼樣?”盧曉笙心想,這女婿自古都是怕老丈人的,更何況看那昭瑞的德行,想必自己這個老泰山也不是個講理的。
“你說呢?行了,今天先睡覺吧,養足精神,明天好挨鞭子,我叫畫繭準備好了金瘡藥,你就放心吧!”那雪兒夫人若無其事的說道。
盧曉笙如何放心得下,明天就要挨鞭子了誰也放心不下啊!剛要再問,卻見那雪兒夫人已經合上了眼睛,睡著了。
盧曉笙逃過一劫,心裡卻有些不是滋味,倒不是因爲明天要挨鞭子,只是因爲這雪兒夫人就這麼睡著了,總感覺好像少了些什麼。無奈盧曉笙雖然不是柳下惠,卻也是個君子,也只好默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