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娜止血時候用的紗布也好、她的手也好,都被染成了紅色,紅色的血漿渲染了反器材子彈沖撞的地面,閃耀著紅色警燈的警車從空中下落到盧修斯住宅。
下個瞬間,同樣閃著紅色信號燈的白色救護車來到,白大衣的男人們將愛麗絲和富蘭克林固定在擔架上,伯莎也趕來了,被催促著的幾個人也一同登上救護車,以猛烈的速度飛速前進。
“讓開!讓開!”露娜一邊推送著躺在膠囊急救艙里的愛麗絲,一邊驅散著醫療所過道兩面的人,“都別擋道!”人們紛紛讓開道,我們這才順利地經過過道來到急救室門口,那里匆匆地出來了兩名醫生,他們見他們過來馬上交替了他們的擔架。
露娜迫切地對兩位主治醫生說道,“大夫,相信你也知道他的身份……”可還沒等露娜說完,他們就一把推開她,對露娜呵斥道“別妨礙醫務工作!”便拉著擔架進入了屋子內。
在破碎意識的片片碎片中不斷地在露娜的大腦里追溯著各個分歧點,想要尋求一個不同的未來,然而露娜卻也無法改變過去。
“老姐,你不要嚇我!”聲音從伯莎那失去血色的薄唇中迸發而出,極度糾結而扭曲卻更顯現出凄絕之美的臉龐,如瀑布般溢出的淚珠在她的眼眶里打著轉。
手術室的指示燈還持續地亮著,但許久后門意外地被拉開了,一位女護士走了出來。伯莎失神地看著筆直走來的白色身影。那是一位看起來似乎是剛從護士學校畢業的年輕護士。面對修剪整齊的前發下一臉凝重表情的對方,露娜口中的話語幾乎是自動地從脫口而出。
“怎么……樣了?”
“大夫,助手們都已經做了最大的努力……”護士的聲音有些嘶啞、似乎是在故作逞強,“可是……那個女孩傷到的內臟實在太多了,我們幾乎投入了全部的蛋白質微型機器人,病情總算是穩定下來了,總算延緩了狀況的繼續惡化。”
“那另一個呢?”露娜迫切的問道,“就那名男士!他怎么樣了?”
護士低下了頭,也在這時,手術室的門被再次打開,里面推出了一具尸體,那是富蘭克林,他的面部蓋著一塊白布……他已經……
面對此景,三個人心里再次陷入了莫名的恐懼。
“快用質核物質?。 辈鸬?,露娜也突然想到這個茬,也跟著她補充道,“對!你們快用那個啊!”
護士愣愣地看著露娜和伯莎,那眼神就像看怪物樣的,還沒等我們疑問說出口,一旁的盧修斯先把護士招呼開了,然后在把我們拉到了一旁角落。
“怎么了!”“為什么不讓我們說下去?”露娜和伯莎不約而同地說。
盧修斯用手對她們做了一個住嘴的手勢,然后對兩人嚴肅地說道,“我非常理解你們倆現在的心情?!?
“那為什么不讓我們說?”
“先聽我把話說完……”盧修斯阻止道,“看到那邊的護士了嗎?”他用手指了指另一側角落,是剛才的那個護士,她正和另一位同事對她們價格指指點點。
“看到了。”露娜說道,“不就我們剛剛那個護士嗎?”
“很好!聽我說!”盧修斯伸出一只手指,解釋道,“不要再說質核離子,包括露娜你身體上的改造!”
“為什么?”
“奧斯羅尼和貴國不一樣,一切名義上的人體機能增強全部算是被列入道德犯罪。”盧修斯的表情更加嚴肅了,“道德犯罪在我國法律規定,輕則終生囚禁,重則當街論處。”
露娜和伯莎不說話了,默默地低下了頭,接著他拍了一下兩人的肩膀,然后繼續說道,“你們就在這乖乖等著吧,等結束在說其他事?!?
“那富蘭克林先生他……”露娜十分焦慮,“愛麗絲會不會也……”
“唉……”盧修斯嘆了口氣,“等最終結果吧……”說完,他走向了富蘭克林存放遺體的房間,露娜則帶著滿臉猶豫的伯莎回到了手術室外的座椅上。
那名護士又輾轉回來了,“你好,請問你有這孩子的聯系方式嗎?”
“什么……”露娜說著,她便在說不出話的她身邊坐下,護士探出身子,繼續說道,“這孩子的信息還沒完全查到,而且她脖子上的信息也沒有家屬登記,所以我來問問你會不會知道那孩子家里的電話號碼,那孩子……是你的……?”
wωw⊙ TTKдN⊙ ¢O 對于如同詢問般的語尾,使露娜卻沒辦法馬上回答。
她是露娜什么人呢?手下?救命恩人?露娜已經不再想在用這些詞了,但是,朋友、姐妹,她又怎么能說的出口……傷痛再次回蕩在露娜的心頭。
面對張口結舌的露娜,護士先說了話,“……家人,是吧?”
露娜沒有說話,反射性地縮起身子,接著她伸手遞出一本小小的記事本,黑色的合成皮革的封面,其上印燙奧斯羅尼的國徽,“在查找聯絡方法而確認那孩子的私人物品時,不小心看到的,真是抱歉啊?!弊o士帶著歉意離開了。
露娜緊繃的臉上稍稍浮現出一抹微笑,她輕輕將學生手冊翻到最后一頁打開,左側的透明夾中,是印有愛麗絲頭像的居住證,那右側,則是露娜的照片。她雙手顫抖地接過手冊,盯著照片上透明夾反射的一臉懵呆的自己。
“啪嗒”響起一聲,一顆水滴落在照片的表面,那是從她眼中溢出的東西,她在一段時間內都沒能意識到,“愛麗絲……”嗚咽的聲音劇烈地顫抖著,在下一個瞬間便化作孩子般的號泣。
“嗚……嗚……啊啊……嗚啊啊啊啊??!”露娜將手冊緊緊地抱在胸前,俯下身子痛哭起來,淚水接連不斷接連不斷地溢出,劃過臉頰落到地上,一幅幅舊畫面劃過她的腦海,此時此刻,她的胸口如同被剜了一塊似的劇痛中,舊傷和新傷從那兒一同溢出。
就這樣,手術持續了將近五個小時。
視野一隅的時刻現實從傍晚轉為深夜,露娜除了向還在現場協助調查的艾麗莎發送了一封電子郵件,說明了現狀并告訴她今晚自己會留守醫院后,露娜便坐在椅子上一動不動。這樣,威廉先生也就通知到位了。接下來露娜就像位中年律師事務性地完成愛麗絲的一切身份手續后。
經過漫長漫長的等待,在紅色的指示燈終于熄滅時,已經是指針指向零點的位置。一位年輕醫生走了出來,看到走廊上露娜和伯莎的困惑表情,他盡管有些疲倦,但還是以慎重的語調對現狀作了說明,“那個……止血雖然成功了,但是患者的內臟受損十分嚴重,隨時死亡都不足為奇,合成蛋白微型機器人群正全力以赴地進行修復和同化的工作,但最終還是要看患者自身的體力。”他頓了頓,“……總而言之,現在的狀態不得不說是命懸一線,今后的十二個小時是最為關鍵……請做好思想準備?!睅е鴩烂C的表情說完后,醫生和剛出來的幾名助手們便離開了白色的走廊。
留下的一人,是剛才的女護士,露娜悄悄看了一眼她,護士以溫柔的聲音對我們說道,“你們也快點回去休息吧,等明天的消息吧!”
“明天的話……”露娜吞吞吐吐地說道,“……就太遲了?!笨戳艘慌詽M臉猶豫情緒低沉的伯莎,露娜顯露出堅決不離開此地半步的頑固態度作出了回答,“醫生剛才說了,這十二小時是關鍵,愛麗絲明明在這里努力著,卻沒有一個人陪在她身邊,這……實在太殘酷了”
“……這樣……也是呢,和家里聯絡過了嗎?”
“嗯……”
“知道了,那么,我去拿毛毯給你,稍微等下哦。”說完,她快步走進走廊深處的值班室并很快取回了一條薄毯遞給了露娜,“放心吧,那孩子一定會好起來的,那么可愛……又有你倆這么棒的姐妹,快樂的人生,一切都才剛剛開始呢?!?
“非......非常感謝?!甭赌雀屑さ卣f道,“那個......什么時候能去看望她?”
“今天是不可能了呢,微型機器人手術室是全密封的?!彼f道,“不過,通過院內網絡可以看到影像哦,就只有現在,特別服務哦……”護士微笑著,在空中滑動指尖,接著“唰”的一聲,露娜的視野里出現了立維投影。
奧斯羅尼的VR科技已經達到這種地步了,還能與護士的神經元連接終端進行無線通信使得露娜有些驚訝,不過很快意識到這是藉由醫院的局域網而實現的。
點擊圖標,彈出一個動畫窗口。畫面昏暗、不甚清楚,但是凝神注意畫面中央可以注意到有一張異樣的床,上面一半像是被打開的膠囊的形狀,內部充滿了半透明的液體,浸泡在其中的雪白身體,露出到到直到肩膀稍微下方一點的位置。
兩腕與口中連接的導管看得讓人心痛,雙眼緊閉著一動不動。
“愛麗絲……”一旁的伯莎情不自禁喃喃地呼喚著。
現在,那奢華的身體內側,無數的微型機器人以及自身的生命力,正與巨大的損傷進行著斗爭,只有這場斗爭,我們無法給予任何幫助,除了唯一的祈禱外,什么都做不了。
“別擔心。一定會得救的?!弊o士又一次重復著,輕拍了一下露娜的背后,站起身體,“病情狀況有詳細地顯示在顯示器上,有什么情況的話馬上就會過來的。你也稍微休息下吧?!?
“是的。那……那個,非常感謝……”露娜說道,然后護士便離開了。
就這樣,露娜和伯莎徹夜守護在手術的門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