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家大公子差遣小人過來,喊謝小郎過去呢。”
謝長翟喊她過去?謝瑢擡眼朝著遠(yuǎn)處的謝長翟看過去,正好看見他也在看這邊,於是不疑有它,便搖搖晃晃的站了起來。
謝長翟在對岸,要繞到假山後面,再穿過一道長廊和一處院子才能轉(zhuǎn)過去,謝瑢雖然很不情願,但是這次她不請自來,沒有和家主報備,雖然內(nèi)地裡已經(jīng)撕開來了,但是表面的文章還是要做的,不然以後在建康的路勢必不是很好走。
謝瑢喝的酒水有些多了,頭昏昏沉沉的,她踉蹌了一下差點(diǎn)摔倒,很快平穩(wěn)住身子,穿過假山朝這小路走,猥瑣的瘦子跟在她的身後,亦步亦趨,謝瑢也沒有什麼懷疑,所以等她差點(diǎn)又要摔倒後,那瘦子一把扶住她,她道了一聲謝,要抽回手的時候卻被他從背後忽然抱住,驀地那瘦子就開始上下其手,喉中還發(fā)出噁心的喘息聲。
“鬆手!”謝瑢喝道,那瘦子卻嗤笑一聲:“謝小郎的花名早就在建康傳出來了,你今日是和張小侯爺來的吧,他是小侯爺不假,可是我也是國舅爺,跟著我也不丟人。”
這話聽起來簡直是十分羞辱,加上那瘦子竟然在她的臉上舔了一口,謝瑢只覺得要是有刀,她想直接殺了他!
“我是謝家的人!你這樣做不怕謝家的人報復(fù)嗎?!”謝瑢一腳踩在那瘦子的腳背上,然後猛地掙脫開來,因爲(wèi)酒勁太過,因爲(wèi)慣性,她超前衝過去,額頭擦在了石頭上,破了相。
那瘦子冷笑,在地上吐了一口吐沫,慢慢的走了過來:“我實(shí)話跟你說了吧,國主早就看你們這些個世家大族不滿意了,這次就要藉著南蠻的手除掉你們呢!要不是看你有幾分姿色,合了小爺?shù)难劬墸斃u不會管你死活!”
“滾!”眼看著那瘦子又伸出手來,謝瑢大聲的呵斥道,瘦子竟然擡手就給了她一巴掌,謝瑢被打的一懵,那瘦子已經(jīng)將她抱在了懷中,她反應(yīng)過來剛要呼救,就感覺那瘦子突然直挺挺的朝後倒過去,她只覺得胸口一涼,便見自己的素色長袍上已經(jīng)有了鮮血,地上的瘦子身下全部都是猩紅色,在夜色深重不斷的蔓延開來。
“你……殺了他。”謝瑢癱坐在地上,雙手撐在地上朝後退了兩步,擡頭看那人,面色平淡,神情冷漠的用帕子擦拭著手中匕首的血漬。
等到全部擦拭乾淨(jìng)後,他將帕子丟在地上,將匕首裝好放在衣袖中,琥珀色的眸光中掃過謝瑢的時候,有點(diǎn)嫌棄,他冷笑:“早些聽聞平安謝瑢玲瓏心思,今日一見,恐怕傳聞有誤,你身爲(wèi)謝家的子弟,怎麼連這麼個廢物都收拾不了?”
謝瑢額頭上的鮮血順著臉頰留下來,她看著那具屍體有些愣神,第一次沒有立刻反駁謝長翟的話。
謝長翟嘆了一口氣,走了過來,剛要伸出手來扶她,就被猛地拍掉手掌,他愣了下,看著眼前這個前一秒還脆弱的小少年像是失了控的兔子竄了出去,看著她慌不擇路的樣子,謝長翟認(rèn)命的跟了過去。
謝瑢像是迷路的蒼蠅,只想著要逃離這個地方,太噁心了,剛剛被那個瘦子碰到的地方太噁心了,她想要找個地方立刻清洗一下。
她沒有方向的亂跑,一頭撞進(jìn)了一個清香的懷抱中,她低著頭就要離去,卻被拽住了手腕,一道清冽的嗓音傳來:“謝小郎,你沒頭沒腦的跑什麼?”
陳夙?
謝瑢迷茫的眸子,在看到陳夙的瞬間淚眼婆娑,她脆弱的站在他的面前,不顧他身後的一堆奴才僕役,眼淚吧嗒吧嗒的往下掉。
陳夙見她額頭上和衣服上有血漬,蹙眉,連忙拉著她的手朝自己的宮殿走去。
他走得很快,謝瑢驚慌失措的情況下腳步輕浮,差點(diǎn)就摔在地上,他連忙將她抱在懷中,用自己的衣袖蓋住她的臉,迅速朝著自己的宮殿飛去。
讓所有的宮女太監(jiān)都出去後,陳夙抱著謝瑢來到溫泉池水邊,他輕輕的將她放了下來,看著她哭的一抽一抽的小模樣,只覺得心都要化了。
“怎生這麼狼狽了?我聽說我的阿瑢來了,正要過去看你,就見你沒個目標(biāo)的亂跑,發(fā)生了什麼了?”他用清水替她擦拭掉臉上的血漬。
謝瑢水眸空洞,像個美麗的瓷娃娃,好半響才顫抖著身子開口:“……有個人,他,他想侵犯我……然後他被謝長翟殺了……”
陳夙在聽見有個人想要侵犯她的時候,桃花眸子閃過殺氣,捏著謝瑢的手也重了起來,又看見她此刻小可憐的模樣,嘆了一口氣將她抱在懷中:“沒事了,我在這裡。”
“……我是不是很沒有用?”半響,謝瑢從他懷中憋出這麼一句話,話音裡再次有了哭腔。
“我一直以爲(wèi)我很厲害,可是現(xiàn)在發(fā)現(xiàn)我是真的沒有用,奶孃死的時候我無能爲(wèi)力,來健康之後屢次被陷害,我也沒有真正的動作去揪出他們,我太弱了,真的太弱了……”她雙手緊緊的抓著他的衣服,纖細(xì)弱小的身子在他的懷中不斷的顫抖著。
陳夙抱著她慢慢下了溫泉,輕聲的安撫著,好不容易等到她不哭泣了,低頭一看竟然看她睡著了,只能認(rèn)命的替她開始脫掉溼衣服,看著昏暗的燈光下面的美麗酮體,他眸光暗了一下,乾咳一聲,趕緊替她穿好乾淨(jìng)的長袍,然後抱著她躺在了自己的榻上。
等忙好這一切,他才走出自己的宮殿,剛出門就看見拐角的地方站著一襲青衣,他踱步過去。
謝長翟見他出來,面色平靜:“謝瑢是謝家的子弟,請世子爺將她交出來,夜色深了,該將她帶回府邸休憩了。”
“謝嫡子也說是夜色深了,雖都是男兒身,但畢竟是住在世子爺?shù)膶m殿中,恐怕會遭人非議。”謝長翟面色清冷,卻是一點(diǎn)不肯退讓。
陳夙冷哼,眸光看著謝長翟竟然有輕微的挑釁:“若是本世子不肯呢?”
“那就請世子爺勞累將謝瑢喊出來,問上一問,若是她不願意跟著回謝家,我也不強(qiáng)求。”
“她已經(jīng)睡了。”陳夙淡淡的丟出這麼一句話。
謝長翟雙手負(fù)於身後:“那就沒有辦法了,只能讓長翟親自去叫了。”說著他邁開一步,陳夙伸手將他攔住,面色冷了下來:“謝長翟你敢!”
氣氛一下子冷峻起來,二人誰也不退讓,眸光所及之處皆是冰霜陰冷,眼看著就要動手,忽然門欄處傳來一聲柔軟的嗓音:“我回去。”
陳夙轉(zhuǎn)過頭看到謝瑢穿著一襲淺色的長袍,那是他的衣衫,很大,將她完全的包裹在其中,行動不方便,她便拖著衣角慢慢的跨過門欄走了過來,站定,又說了一聲:“我回去。”
蒼白的小臉上有一抹堅定,陳夙剛要脫口的話語便再也說不出口了,他側(cè)過身子給她讓開,直到她的背影消失在拐角處,他都沒有再說過一句話。
“哥哥……那是男子。”嬌嫩的嗓音在他的身側(cè)響起,陳夙側(cè)過身子低頭看到了一襲橘紅色羅裙的陳胭脂,面色不變,他點(diǎn)了點(diǎn)頭:“我知道。”
“陳國那麼多的好女兒,哥哥爲(wèi)何執(zhí)著於一個男子?而且還是個如此沒用的男子。”陳胭脂說著,那雙好看的桃花眼裡面閃過嫉恨的光芒。
陳夙揮了揮袖子,淡淡的開口:“這件事情就不用你管了,時候不早了,胭脂去休憩吧。”說著他轉(zhuǎn)身朝著自己的宮殿而去,那榻上依稀還有離開之人的氣息,他將自己依偎進(jìn)去,眸光中清冷一片。
陳胭脂站在宮殿門口的臺階之上久久的都沒有離去,雙手快要攪碎手中的帕子,最後所有的怒氣化爲(wèi)一聲冷哼,她擡腳給了自己身邊的一個丫鬟一腳:“站著幹什麼?還不快扶我下去!”
“諾!”丫鬟被踹了一腳一聲不敢吭,趕緊扶著陳胭脂下去,朝著公主殿走去。
這黑夜裡的血腥就像是被人淡忘一般,再也沒有人提過這件事情。
再說謝瑢驚魂甫定的坐在馬車上,微睜著眼睛看著馬車內(nèi)閃爍的燭光發(fā)呆,對面坐著的是捧著書卷的謝長翟。
“你以後莫要再去找陳世子了。”謝長翟突然開口說了一聲,謝瑢擡眼看他,卻見他仍然專心的盯著書卷,就好似剛纔的話不是他說的那般。
“爲(wèi)何?”謝瑢裹緊身上的長袍,鼻息間都是那人的清香。
謝長翟嘆了一口氣,將書卷丟到一邊,眼眸中的琥珀色直視謝瑢,他平靜的開口:“與虎謀皮,終將不得善終。”
謝瑢簡直是要被氣笑了,她看著一本正經(jīng)的謝長翟,再也不掩飾自己的憤怒和諷刺:“不得善終?陳夙是虎沒錯,那麼你呢?謝長翟你所代表的謝家是什麼?將一個旁支推出來粉飾太平,這種行爲(wèi)是什麼?陳夙不是好人,你謝長翟也不見得有多麼光明磊落!況且這是我自己的選擇,和你有什麼關(guān)係!”
和你有什麼關(guān)係!
謝長翟不知道爲(wèi)何,聽著這句話便覺得有些刺耳,但是一直以來的剋制不允許他做出過多的動作和情緒,他淡淡的收回眼神,將書卷拿回手中,馬車內(nèi)重新恢復(fù)了平靜。
謝瑢在一邊嗤笑一聲,便雙手抱住自己的身體,靠著馬車開始閉目養(yǎng)神。
平安謝家一定是有什麼東西,是讓這些人惦記的,不然爲(wèi)何一個小小的城池,爲(wèi)何一而再而三的被人推到風(fēng)口浪尖?看來,她得找個時間回平安跟老太太談一談了,謝楠這個無能的父親是指望不上了。
馬車搖搖晃晃,在漆黑的街道上緩緩行駛,凌晨夜深露重,遠(yuǎn)處不時傳來幾聲貓叫,聽著就覺得不太對勁,謝瑢閉著眼睛,想著也許是自己剛剛被那個瘦子嚇到疑神疑鬼了,建康怎麼會有人敢光明正大的對謝家嫡子的馬車出手呢?
這個想法剛剛落下去沒有多久,就聽見一聲急速尖銳的呼嘯聲,然後馬車內(nèi)壁突然插入一把匕首,直接貼著謝瑢的鼻尖,嚇得她直直的往後仰過去,好在是謝長翟手快拉了她一下,兩個人立刻掀開車簾子,竟然看到車伕已經(jīng)倒地身亡,馬車周圍站著十幾個蒙面拿著長刀的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