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新跟著喬元敬在商場起伏這麼多年,哪是這麼好糊弄的,一陣嘆息:“我在想,實在不行,可以把你手中的股權轉讓一些,但是喬氏財務漏洞太大,就算你肯賣,目前沒有哪個有錢人敢接手這麼一個燙手山芋。喬小姐,你不是有很多影視圈朋友嗎?可不可以找他們借些?好象你有個非常鐵的哥們,是什麼當紅小生?我聽說像這種身價的明星拍個電視劇片酬都是好幾千萬。”
出了齊霜這件事,喬暮不敢再把身邊的朋友拉下水,她淺笑著說:“不了,黃叔叔,這件事我想靠自己,可以嗎?”
“唉——”黃新唉聲嘆氣:“我知道你的難處,那這三天看看有沒有什麼奇蹟吧,要是沒有,喬氏就真的完了。”
喬暮心臟緊縮,沉默了兩秒:“不會的,黃叔叔,相信我,我一定會帶著喬氏度過這次難關。”
兩人又聊了些公司的事,明天,她得去喬氏一趟,下面還有一部分門店在運營,整個公司雖然陷入危機,但還沒有全面停止運轉,集團上下還有好幾千號人要養。
晚上吃過飯,喬暮口袋裡的手機震動,是仲夜摯的電話。
“喬小姐,初八早上九點在民政局門口見。”
“我會的。”喬暮木然的答應,又問他仲思緲的情況。
“可能是有你經常陪她的原因,緲緲今天情況還好,只發過一次脾氣,晚上睡覺前她問過我好幾遍,你什麼時候過來看她。”
喬暮想著那軟萌的小丫頭,原本放在口袋裡的手一瞬間就緊握成拳,連呼吸都變得小心起來:“很抱歉,我明天可能沒空,不過我儘量抽時間後天過去看她可以嗎?”
“好,我會幫你轉達。”仲夜摯的聲音在夜色中偏磁性:“喬小姐,晚安。”
“晚安!”喬暮下意識的說完,屏幕一暗,那頭先切掉了電話。
身後,傳來一陣高跟鞋響聲,喬昕怡刻意的親暱嗓音傳來:“姐姐,和誰通話啊?傅景朝交了新女朋友今天刷爆了朋友圈,該不會姐姐你也有了新男友馬上要曝光吧?我的新姐夫是誰呀?”
喬暮側過頭,冷冷的看一眼喬昕怡看好戲的表情,一言不發的上樓。
喬昕怡雙手抱胸,看著樓梯上的喬暮,撇了撇嘴,哼,以她的直覺,喬暮最近肯定勾搭上了新的男人,她一定要找機會把這個男人給挖出來。
正月初六。
早上,喬暮來到喬氏集團,大廳內很多員工抱著紙箱從電梯裡出來,一見到她個個像見到仇人一樣要衝過來,有人直接往她臉上吐口水。
黃新早有先見之明,帶了好幾個保安圍在喬暮四周,這才避免了混亂。
“呸,什麼玩意,一個戲子也能來當什麼ceo,這種破公司不倒纔怪。”
喬暮被黃新和保安簇擁著進了另一個電梯,電梯上行,她舔脣問旁邊的黃新:“黃叔叔,這些是新一批裁員的嗎?”
“是啊。”黃新嘆氣:“不裁員不行啊,每個月的薪水花銷太大,我讓財務算了筆帳,要是裁掉這批人,我們每個月可以少發近八十萬的薪水,你算算看,一年就多少,能省將近一千萬呢。沒辦法,那些員工有情緒也正常,畢竟正式上班還沒到,提前兩天就把他們召過來說辭退的事,誰都沒好心情。”
喬暮點點頭,將心比心,她當然能理解。
說完這些,黃新意識到了什麼,解釋道:“不過這些決定是在你沒上任前,所以我一時忘了通知你,是我失職,下次不會出現這樣的錯誤。”
喬暮充分信任黃新,拍拍他的手臂笑著說:“黃叔叔,不用緊張,我沒有怪你,我在商場上有很多不懂的地方,以後還要請您多多指教。”
黃新謙虛的擺手:“指教就不必了,我跟著喬董也有幾十年了,這家公司就跟我自己家一樣,我是不允許它倒下去的。”
兩人邊說話邊進了辦公室,裡面已經有兩個精英模樣的男人在等著她,見到她主動伸出手自我介紹。
“這兩位跟隨喬董多年,業務能力很強,這次提拔他們任你的副手,我想會給你減輕不少負擔。”黃新跟著介紹道。
喬暮鬆了口氣,點頭笑著:“是啊,有人幫我,我想我會做得更好。”
這幾天在公司,喬暮一直處於學習的狀態,很多東西還是一知半解,但比一開始接觸要好一些,也漸漸摸清了一些門道。
下午,喬暮決定提前下班,去看看仲思緲,想起來她有好幾天沒去了,怪想小丫頭的。
走出辦公室,剛好碰到黃新:“這麼早下班?”
“嗯,我有點事。”喬暮把散落在頰邊的碎髮撥到耳後。
黃新看著她欲言又止,喬暮知道他要問什麼,擠出一絲笑:“我知道明天是最後一天,放心吧,黃叔叔我已經有辦法了。”
“十個億,你真有辦法。”黃新面上一喜,“還是跟你那些影視圈的朋友借的嗎?”
喬暮含糊的笑了笑,佯裝低頭看手錶:“我快來不及了,黃叔叔,我回頭再跟你說。”
搭電梯來到樓下,喬暮長吐出一口氣,回頭看了一眼身後的高樓大廈,雖只及東城集團大樓的一半高,但也威武氣派。
曾幾何時,喬氏變得風雨飄搖,江河日下。
她思緒一番發散,手機震動。
接通后里面是個陌生的聲音:“喬小姐嗎?我是***看守所的副所長,我這裡有個犯罪嫌疑人終於答應要見你,喬小姐有空嗎?”
“是不是喬雲深?”喬暮急忙問道。
“是的,是喬雲深。”
喬暮忙問:“什麼時候?”
“後天上午九點。”
“好的,我會準時去的。”
放下電話,喬暮激動不已,雲深哥終於肯見她了,他被關進去那麼久,她打聽過說是他的案件比較複雜,光是警方收集完全部的證據,加上走司法程序可能要半年後纔開庭,她以爲起碼要半年後才能見他,沒想到他突然改變主意了。
下午四點,喬暮來到朗詩公館。
仲思緲剛剛午睡起牀,正在發起牀氣,把手邊所有能砸的東西全砸在保姆身上。
“緲緲。”喬暮一進去,小丫頭立馬變乖了。
喬暮低頭看著地上一地的洋娃娃,儘量柔聲勸道:“砸人是不對的,雖然這些玩具比較軟,但是你拿東西砸人就是不禮貌的行爲,以後不可以這樣知道嗎?”
仲思緲扁了扁小嘴,像是要哭。
喬暮板著臉,並不認爲自己說重了,在她的理解裡仲夜摯對女兒過於溺愛,纔會讓小丫頭如此不尊重保姆,發脾氣了就亂砸人,如果不及時制止,以後只能變本加厲。
小丫頭眼淚在眼睛裡打轉了半天,卻沒掉下來。
仲夜摯立在門口,想進來,被喬暮搖頭無聲的制止了,他默默的站著,沒再進來。
仲思緲情緒去的很快,見爸爸不幫她,自己穿衣服,洗臉,拿著小梳頭讓喬暮幫她梳頭。
喬暮第一次幫小朋友梳頭,有點不知道從什麼地方下手,只簡單的梳了一個馬尾,在小丫頭的頭頂別上她最喜歡的水晶皇冠。
仲思緲非常開心的在鏡子前左瞧右瞧:“你梳的真漂亮。”
“是緲緲長得漂亮,梳什麼都好看。”喬暮摸摸小丫頭的小腦袋,真的很難想象,這麼一個人見人愛的小傢伙會和狂躁癥扯上關係。
“暮阿姨,我可以叫你媽媽嗎?”仲思緲照完了鏡子,眨著渴望的大眼睛看她。
喬暮只覺得心臟的位置一陣尖銳的疼痛傳來,她扯著嘴脣笑:“當然可以。”
“媽媽。”仲思緲飛快的撲進她懷裡。
喬暮眼眶溼潤,抱著小丫頭軟軟香香的小身體,感觸良多,最多的是欣慰,她終於和女兒相認了,雖然晚了這麼多年,雖然兜兜轉轉了這麼久,還好,她們團聚了。
晚上,喬暮待到仲思緲睡著才拉上門,仲夜摯送她出去,兩人沒說話,就沿著長長的走廊往前走。
仲夜摯側臉打量著她緊皺的眉心:“有心事?”
喬暮情不自禁的摸上自己的臉,隨即低頭一笑:“沒有。”
“我聽說了喬氏的事,要不要幫忙?”
“不用。”
“真的不用嗎?你不要逞強,喬氏的事每天報紙上都有刊登,我手頭上有一筆錢,可以幫你。”
喬暮動搖了,隨即她搖了搖頭,“真的不用,謝謝你,好意心領了。”
仲夜摯見她拒絕的意思明顯,沒再勉強:“天不早了,我開車送你回去。”
“不必了,我叫了車,就在外面。”喬暮朝他笑,指著大門口,朝他擺了擺手。
大門外,空蕩蕩的,當然沒有車。
喬暮腦子裡很亂,她在盤算著怎麼樣給那個男人打電話。
想了很久,她拿起手機,撥了那個號碼。
“傅景朝,你在哪兒,我過去找你。”
傅景朝好象在開什麼會,能夠聽到好幾道渾厚聲音在議論什麼打擊力度,黑幫什麼的,等她再聽,很明顯所有的聲音都沒了,只留下男人低啞嗤笑的嗓音:“喬暮,事如今你以爲你是誰?你一個電話,我就得聽你的?”
喬暮閉了閉眼,在寒冷的夜色中吸了一口冷氣:“傅景朝,那天你說好的,只要我答應,你就幫我。”
會議室外,傅景朝拉上會議室的門,凝視著窗外濃稠的夜色,嗓音深沉:“那只是你的想法,我只說你惹了我,我就不會善罷甘休,我會拿喬氏開刀,你要是再當我的女人,那麼只是扯平了那天你算計我、招惹我的帳,不包括其它。”
好一副精明商人的嘴臉。
喬暮發現自己這時候居然還能笑得出來,“所以,傅先生,你這是打算既得了人,又不打算辦事對嗎?”
傅景朝扯了扯領帶,彷彿極力在忍耐著脾氣:“我很忙,沒空跟你在這裡磨嘴皮子。”
他說完,切斷了電話通訊。
喬暮聽著那頭傳來的嘟嘟聲,有好幾秒的怔忡,滿耳朵都是他的聲音,有剛纔的,也有那天的。
她捂住腦袋在地上緩慢的蹲下身,將自己環抱起來。
室外溫度不高,但她不覺得冷,那種冷是從骨髓裡溢出來的冷,冷到整個心臟都麻痹掉了。
……
晚上十一點,喬暮下了車,走向那天離開的皇家壹號會所。
九樓,第一個房間。
與她那天離開前不同,套房裡收拾得乾淨整齊,明亮簡潔,空氣中好象還有花香,她轉頭注意到有一隻打開的長方形紙盒,盒子精美而巨大,一大束香檳玫瑰躺在裡面,香味就是從那裡面散發出來的。
有了這一束玫瑰花的點綴,整個空間看起來生動了許多,不再死氣沉沉。
喬暮欣賞了一會,感覺心情不那麼沉重,進了裡面的臥室。
她先洗了一個澡,穿著白色浴袍出來,看到了那晚躺過的kingsize的大牀,掀開被子躺進去。
這時,已經是半夜了,北面窗外的樹影透過玻璃灑落進來,在地毯上搖曳出大片斑駁的暗影。
這幾天她每天睡眠不好,白天忙碌導致精神高度緊張,她躺下來沒一會,眼皮開始打架,爲了不讓自己睡著,她在牀櫃上找到了電視遙控。
電視裡剛好在放一條新聞:“……據知情人透露,東城集團總裁傅景朝昨日帶著女友姚千語回帝都參加某軍政名門的喜宴,這是傅景朝和姚千語第一次公開出席活動,當天,傅家長輩也出席了喜宴,此舉被外界解讀爲姚千語一隻腳已經踏進傅家……”
喬暮放在被面上的手指泛白,拿著遙控的手條件反射的按了關,吵鬧的電視瞬間變得安靜。
她走到窗前想推開窗透氣,不經意的看到下面的停車場停了一輛眼熟悉的車,男人從車子上下來好象有一會兒了,沒急著上來,只見火光跳躍,他在冷風中不急不徐的點了支菸,靠在車旁抽了起來。
男人毫無預警的擡頭,目光正好落在她這扇窗戶,她明明知道隔了九層樓高的距離,他看不清窗後的她,她仍是下意識的後退,伸手迅速將窗簾拉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