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敢,不敢。章先生似乎還有話說,只是時髦男人已經開口提醒:“時間不早了。”
兩人道別,然後長廊裡響起了兩串腳步聲。一重,一輕。
沈陳一個人,在風裡站了很久,直到聽到會場裡傳來的喧鬧聲才轉身回到會場。剛落座不久,會場就響起了雷鳴般的掌聲,葉小姐滿臉喜色地站在臺上。
白穆言轉過頭來問她:“怎麼去了那麼久?”她沒有回答,認真聽臺上主席主持人說,“恭喜葉小姐以四十一萬拍下了柯先生的表。”葉小姐朝臺下揮了揮手。主持人繼續:“下面有請章晉西先生爲她送上柯先生的驚喜。”掌聲再起,章老先生上臺來,激動地說:“柯先生的驚喜是……他將爲葉小姐支付那四十一萬元,也就是說,這塊表免費送給葉小姐了。”
葉小姐雙手捂著嘴,睜著大大的眼睛,一副不可思議的表情。臺下也是一陣騷動,不少人捶胸頓足,早知道驚喜是這個,這塊表怕會被拍出天價來。
拍賣會已近尾聲,有些人甚至已經提前離開。葉小姐回到臺下,臉上泛著紅潮。沈陳無意看了眼她手上的那快表,一瞬間心臟停止了跳動,甚至忘記了怎麼呼吸。
那塊表,竟然是她送給他的。也並不是什麼世界名錶,和他平日裡戴簡直不能同日而語。是她在一家精品店裡看到的,不過幾百塊錢,她送他全是因爲他往她卡里打了一大筆錢,第一次。那塊表是她唯一送給他的東西,當時買的時候她還嫌貴呢!
會場熱鬧依舊,章老笑呵呵地走過來,葉先生站起來與他握手。
“柯先生已經走了。”章老滿臉惋惜,看了眼葉小姐手上的表盒復又低聲說,“藍氏的結果卻是讓我不解,剛剛到手卻又請來融資,併購專家……到不像是他一貫的手段。”
葉先生一臉嚴肅:“柯振德乳臭未乾,藍氏到他手上能搗鼓出個什麼來?他柯氏還能出兩個柯衍?”
“柯振德是誰?”白穆言也湊了過來。
兩位先生倒是直白:“柯家二少。呵呵,柯家的事情還是不議爲妙。”
白穆言訕笑了了一下,沒再多話。柯家還有個二少,這倒是頭次聽說。
回去的路上,她一直很平靜,白穆言說了幾句什麼她沒有聽清,直到車子停在酒店門前。
“不舒服嗎?”白穆言沒有開車門,倚到沈陳身上。
“沒有啊。”沈陳偏過頭,使白穆言的吻落了個空。伸手要開車門卻發現車門是鎖著的。“開門。”沈陳說。
“再呆一會吧。”白穆言無賴地,環上她的脖子,下巴抵在她肩膀上。
然而沈陳不解風情:“很熱唉!”說著,用力掰開他的手。
白穆言一直知道她不喜歡他的靠近,但是五年前可不是這樣的。“我突然覺得你一點都不喜歡我。”白穆言開了車門,“沈陳,你到底要我怎樣?”
沈陳沒有說什麼,真的不喜歡他嗎?總有一種不一樣的感覺,好像他們……並不是記憶中的彼此。
“你先回去休息吧,明天早上我來接你。”白穆言說完就開車離開。
獨自站在酒店的門口,看著來往的車流。城市的天空沒有閃亮的星星,偶爾劃過的亮點是經過航線的飛機。鳥和魚不能相戀,因爲彼此到不了對方的世界,魚愛上了鳥因爲思念而哭泣,鳥兒卻不知道魚融在水裡的眼淚。鳥會愛上魚嗎,它的世界是廣闊的天空。水裡窒息的窒悶,黏膩的潮溼想想都可怕。
從B市回來,日子又陷入一種平淡枯燥中。
“女人的青春就用在這個機器上面!”八月的第一天就聽到劉子文小姐在電腦前牢騷,“碼字,碼字……碼你妹子”劉子文轉頭看沈陳:“美女,神馬時候把你男人帶來,讓我養養眼,這鬼日子簡直不把我當青春美少女過啊,有木有?”
沈陳失笑,她又來了什麼邏輯:“文子,你還是好好打字不要胡思亂想了。”
她做無比痛苦狀,揪了揪前不久剛剛染黃的頭髮說:“美女,你是不是和小開分手啦?”劉子文一向當著沈陳管白穆言叫“你男人”或者“小開”儘管沈陳辯解過無數遍他不是她男朋友。
見沈陳不回答,劉子文怪笑著開口:“被我猜中了?”
沈陳無奈了:“拜託,你不想做事就出去給我們買冰去。”
劉子文怏怏地伸出手,在接到沈陳遞過來的百元大鈔時才起身緩慢地朝門口挪去。
劉子文回來的時候,沈陳的工作正好告一段落,她的工作其實不多,因爲太閒所以給隔壁組搭了把手,他們最近採訪一個美籍華僑,沈陳幫忙做一些稿子上的校譯。沈陳在專業方面一直很過關,當時學校的教授就一直慫恿她讀研來著,只是……
“《周新聞》找新人唉!”劉子文剛進屋,站在冷氣下吹風。
《周新聞》是李才旗下最熱銷的雜誌,這本雜誌因爲視角獨特,前沿,以幽默的筆調調侃時事在國內一直有一大批固定的讀者。搞新聞的人都希望到《周新聞》去熱血一把的,但是《周新聞》也是出了名的嚴苛,女人當男人用,男人當牲口用就是其內部現狀。
沈陳關掉音樂問:“找什麼樣的?”
“怎麼最近一直都在聽粵語歌啊?”劉子文思維跳躍,“香港男歌手我只喜歡Enson……”
“劉子文!我問你找什麼樣的?”沈陳簡直想掐死她了。
“嗯,好像是要弄個專欄什麼的,專欄編輯?好像是。”劉子文走過來,“貼內部呢!難道要找內部的?誰去啊?”
張必插嘴:“就你這樣的不想去吧。要真是負責一個專欄那可不得了了啊!”故意拿鄙夷的眼神看劉子文:“我看你真不行。”劉子文也不回嘴,拿出袋子裡的芒果冰,在張必眼前晃了晃,“本來準備了你的份,現在……算了吧!”
張必露出討乖的笑容:“哥們一場嘛!”
或許……可以考慮一下的。沈陳獨自尋思著。
晚上下班路過粘貼欄認真地看了看,出了大廳正好白穆言的電話進來,是要約她一起吃晚飯。找了藉口回絕,打車到了療養院。最近一星期她都有過去看看,陳鎮宇自上次手術之後一直住在那裡。
渝同這幾天一直陪護在病房裡,見了沈陳微微一笑將她領進病房裡。其實說病房並不貼切,這裡陳設與家裡並無兩樣只是周圍住著醫生護士而已。
“來了!”陳鎮宇放下手中的報紙,笑得非常慈祥,“吃了沒有?”
沈陳點頭,天氣一熱她就會沒胃口,所以晚飯就直接省略了。擠出一點微笑問他:“今天好些了嗎?”
“本來就沒什麼事,是他們小題大做,非要我住在這地方。”陳鎮宇裝著不高興的樣子。沈陳沒多說什麼,她一向沉默的,而陳鎮宇也習慣了她這樣子,只是自己找話題來:“今天沒和男朋友一起出去玩?”他已經從渝西嘴裡知道沈陳男朋友的存在,所以就時常問起,之前要求過要見他,她拒絕了。她和白穆言真是不清不楚,就是承認關係她也不希望見家長。
回來的路上下起了一場大雨,沈陳坐在的士裡,望著玻璃窗外淋漓的世界,心裡默默做了個決定。
翌日。
“美女,副總找。”剛剛進辦公室就聽到劉子文的大嗓門。同事們紛紛側目,劉子文同情地握了握沈陳的手。
李航會找她是意料之中的。
“我替你問過了,調你過去不是不可以的。”說是招四名,名額有限但也不是定死了的。李航的手在下巴上抹了一把,“那邊說了要到S市總部去調研半年。要有歐美隨時的歐洲護照,調研結束會安排到香港分部工作。”擡眼認真地看著沈陳,見她沒什麼反應才又開口:“穆言知道了嗎?”
沈陳並不知道這個工作除了個前期調研還要有歐美護照,這個是得考慮一下。但是李航提到白穆言。她並不是白穆言的所有物,沒必要經由他的同意吧。最重要的是她不想呆在原地不停地打轉,她想要改變一下,至少有所追求。
李航耐心地等她的回答,然她只是低著頭。李航看了看錶說:“這樣,你再考慮考慮。一會我還有個會,你先出去吧。”
應了聲好,沈陳安靜地退了出來。電話約白穆言吃晚飯,嘟了半天對方也沒有迴應。結果下班時分當沈陳走出辦公大樓時卻看到某人養眼的白色奔馳停在門口。劉子文本來正低頭瀏覽微博,見沈陳停下來才把眼睛從手機屏幕上挪開,然後有點小激動地吹了個****哨。沈陳扶額,往白穆言那走去。
“怎麼來了?”坐上車,待白穆言關車門,“我今天給你打電話了。”
“知道。”白穆言不急著開車,“送我媽上飛機了,在機場所以沒聽到。”白穆言看了看沈陳接著說:“我媽和幾個朋友去馬來西亞旅遊了。”
沈陳“哦”了一聲。
白穆言伸手捏了捏沈陳的臉說:“也就是說,我家現在只有我一個人。”
沈陳忍不住嗤笑:“嘿,你是成年人了好不好,你家一個人你怕啊?”
白穆言賣起乖來:“知道我怕啊!去我那陪我。”見沈陳將頭轉向窗外不搭理他,他才恢復一本正經:“今天到我家,我給你露一手。”
白穆言的家已不是記憶中那個樣子。沈陳被領進客廳,白穆言開了空調給她拿了飲料。然後脫了外套煞有介事的樣子。“我去準備,嗯……helpyourself。”
沈陳點點頭,低頭呷了一口冰鎮的西瓜汁。空氣漸漸涼了,沈陳起身隨意參觀著。這是一百五十多平歐式裝潢的房子,白家在B市的房子比這個大得多了,不過李雪還是常住這裡。或許因爲沈陳的關係,白穆言也一直住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