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禮禮從窗臺上緩緩滑下來。這才留意到地上滾著好多個酒壇。
“你酒量可真好。”
陸錚看她,“臨竹今晚不該叫你來,我還有事要出去。”
“他說你喝多了,讓我來瞧瞧。”崔禮禮將酒壇子一個個地扶起來,“你要去查那些馬?”
“對。”
她立馬跳到他眼前:“我要去。”
剛才陸錚提到了兵部,她就想起父親從樊城牢獄出來后,提到過兵部的謝大人。她還查過那謝大人,是兵部駕部司的郎中。如今扯到兵部,又是馬匹,她總覺得這事與崔家有著千絲萬縷的關系。
聽著屏風后悉悉梭梭的聲音,崔禮禮不屑地嘁了一聲:“九春樓里好看的多了去了,你的‘陸夫人’抱著我哭,說我是她的活菩薩。說:‘早知有如此活色生香的日子,想什么陸錚啊’!”
陸二公子想著拾葉也是從太虛武館出來的,更是氣不打一處來:“告訴她們,今日務必拿下拾葉,爺賞金五十兩!”
她將滿頭小辮子盤在一起,綁了一條黑發帶,因追得太急,臉蛋紅紅的,杏眼一眨不眨地盯著他,手緊緊抓住他的韁繩,生怕他甩開她溜了。
幾個嘍啰趕著馬匹出了院子,為首那人又追了出去,叮囑道:“這幾日多吃干料,到了那頭再喂些濕料。”
臨竹忙不迭地往走廊那頭走。
臨竹搖搖頭:“公子——奴有句話,不知當不當說。”
讓馬在地上躺了好一會,又在馬屁股下套了一個兜馬糞的布兜子,才解開捆住馬腿的繩子,讓它們站起來。
為首之人當機立斷:“分開運,太多了扎眼。”
豈料剛上了屋頂,就發現遠處的屋脊上,也貓著一個人!
一甩鞭子,黑馬撒開馬蹄就跑。
他中意的姑娘?那個人只知道肖想男人的身子!正在桃花渡里回味太虛武館呢!
她的根,他也知道。
鞏一廉曖昧地看看遠處的崔禮禮,什么話都沒說,又像是說了千言萬語。他指指樓下院子里的馬廄,做了幾個手勢。陸錚也做了幾個手勢,又飛身躍回崔禮禮身邊。
他說的是“我銀臺司的人”,不是“我們銀臺司的人”。兩個意思根本不一樣。
崔禮禮點點頭。
鞏一廉在那頭做了一個他跟過去的手勢,示意陸錚繼續留下來盯著,便翻身下了屋頂。
臨竹拉住春華,將她帶著崔禮禮塞進一個屋子,掏出一件黑衣給她:“快伺候你家姑娘穿上,我家公子想是酒勁上頭了,我去看看。”
她生辰那日給出的那一套說辭,說什么前世守寡十八年,所以這輩子要享盡人間繁華。
幾個嘍啰牽來一匹棕馬,有幾個人上前將馬捆住,放倒在地,掰開馬嘴,馬兒嗚咽著想要發出聲音,卻被人堵住。
那腦袋立刻擺正了位置,不服輸地道:“太虛武館的學徒百十來個,我可都看過。”
陸錚臉上的表情變了又變。
他忍住笑,假裝板著聲音:“不許偷看!”
陸錚聞言更氣了。
有人將一瓶底耶散塞進馬嘴里,又用小棍往咽喉里戳了戳,如此塞了二十來瓶進入馬腹,又灌了一些水。
“不好!”走廊那頭遠遠地傳來一個聲音。
“是!”
崔禮禮穿著一身黑衣,追了出來,叉著腰喘著氣,一把抓住韁繩:“我要去!我比你懂馬。”
投其所好。
“快走吧,趕在第一批出城。”為首的人說著,“晚了人多眼雜。”
“說!”
“不行。”
陸二公子瞥他一眼,似乎是怪罪他追得太快了些。
是鞏一廉,鞏執筆。
“許是桃花渡沒有拾葉中意的姑娘。”
只見好幾個人都蒙著面進了院子,指揮了幾個嘍啰抬進來一口箱子。
“這話還是您以前跟奴說的,”臨竹嘆著,“您說,天底下的姑娘,沒有您拿不下的,世間人心,不過是‘投其所好’四個字。”
沒走幾步,果不其然,陸二公子早已放緩了腳步,看著步子大,卻走得慢了許多。臨竹心頭一樂,這不就是在等著人家追來嗎?
他上前道:“公子。”
很快一箱子的底耶散全部裝進二十來匹馬腹中。
兩人在夜里奔走了一陣,陸錚找了一個隱蔽之處下了馬。
“公子,”臨竹陪著他順著游廊一階一階地往下走,前廳花娘們正抓著拾葉灌酒,拾葉氣急敗壞拔了劍,誰知花娘們根本不懼,一條條玉臂纏上他的胸口。
那瓶子小,又圓潤,馬兒很快就適應了,站起來抖了抖。
箱子一開,里面擺滿了青瓷瓶。
陸錚穿衣的動作一滯,笑意漸漸淡去。九春樓的小倌她當自己人,不會碰。但是太虛武館的學徒就未必了。
“不是!”臉黑的陸二公子大步流星地往前走。
“是!”
四周都是民居,崔禮禮低聲問:“現在去哪里?”
陸錚飛身過去,一掌按住那人肩膀,一手扣在他的咽喉。
那人一扭頭,兩人都是一愣。
陸錚聞言笑笑,看著屏風上的剪影,小腦袋正在往屏風的夾縫緩緩挪動。
忽然,靈光一閃,抓住了什么。
見他不回答,崔禮禮又湊著腦袋過去聞聞陸錚身上的酒味,“還說我呢,你這酒氣,誰三里外都聞得到。”
“我去換身衣裳,你不要跟過來。”陸錚點點她,一邊解開身上的長袍帶子,一邊往屏風后走,“別偷看。”
候在遠處的臨竹和春華連忙跟了上來。見公子臉色不好,臨竹暗暗看向崔禮禮,試探著問:“崔姑娘這是要跟著公子出去?”
陸錚轉過頭看崔禮禮,只見她眉頭緊鎖,便附在她耳邊悄聲問:“怎么了?”
“他們要帶馬走,馬那么多,這里有個京城最大的馬廄,最近進進出出好多馬,銀臺司一直查著。”陸錚指了指屋頂,“我帶你上去,你仔細些,別發出聲響。”
“好!”
說罷,拉開門走了出去。
有人來了,陸錚抬手壓下她的身子,二人貼伏在屋脊上。
他將夜行衣的腰帶緊緊一系,走出了屏風,對她道:“你穿的是淺色衣裳,夜里容易暴露,還是回家去吧。”
臨竹連忙道:“這有何難?巧兒姑娘有夜行衣啊,奴這就給您拿了換上,可好?”
崔禮禮也不知道怎么就得罪他了,剛才不是說得好好的?九春樓沒惹著他,太虛武館惹著他了?
“頭兒,還有一箱。”
莫非要那樣,才是真正的投其所好?
看著游廊上追來的人,他翻身上馬,牽著韁繩沒有縱馬狂奔。
“你家公子說,我穿的衣裳顏色太淺,不適合夜行。”
“去把馬牽來。”
陸錚知道她擔心的是案子與崔家有關,心頭一軟,彎下腰,將她撈上馬:“抓住了。”
他當然知道!
可她好的是男色!是眾多男色,他怎么投?把太虛武館的學徒們都剝光了送她床上? “您又跟奴說,這人之所好,必有其根。公子需用巧啊。”臨竹弓著身子說著。
“你剛說了,我是你們銀臺司的人。”
崔禮禮盯著為首之人,越看越覺得眼熟。
那個人,她應該認識。
為愛發電的我,補上了這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