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陰沉沉的,正下著大雪。
一個長須男人走出戶部大門,身上的沉綠官服因坐了一整日,而起了好些褶皺。
戶部門外的小吏正在掃雪,見他出來,連忙又將階梯上的雪再掃了幾掃帚:“包大人,路滑,可小心些。”
包宗山“嗯”了一聲,又關懷地道:“你們早些歸家吧,今夜這雪還不定下到何時。”
他撐開傘走入雪中,黑靴踩在雪地里留下一串串的腳印。
商戶們都早早撤了攤子,皇城街上起了幾分蕭瑟之意。
宣平侯府離戶部尚不算遠,他沒騎馬,也沒留小廝。路過一個牌坊,牌坊下鋪著一張爛草席子,席子上跪著一個半大的少年。
少年見他見他穿著官服,擦擦眼淚,蒼白細瘦的手指,顫巍巍地抓住他的黑靴,抬起頭乞求道:“大人,大人,行行好,買了奴吧,奴的爹死了,連口棺材錢都沒有。”
隔了兩日,天放晴了,化雪時最冷。
“包宗山!”崔萬錦還是激動起來,“他被抓了。”
“他人呢?”
阿柴一個轉身,穿上了衣裳,赤腳踩在包宗山的胸口。嗓音卻又變得成熟起來:“是不是覺得老子十一歲長得有點高啊。”
他一走,崔禮禮將手中絲線遞給傅氏:“不得不說,娘挑人的眼光真不錯!”
阿柴見到他,害怕地扭動著身軀,反而被包宗山一把摁住。
阿柴見他目露兇光,給了他一記耳光:“老子快二十了,就是長得矮點,你再看,老子廢了你的招子!”
功成身退,阿柴慢悠悠地披著包宗山的狐裘,踱著步子打開了院門,虞懷林帶著太學院的學子們沖了進來。
崔萬錦怕嚇著娘倆,只撿了最不嚇人的話:“聽得不仔細,說是草菅人命,傷害孩童。”
包宗山覺得這個孩子像極了幾年前那個死活不肯就范的小奴,心念一動,彎下腰來扶起阿柴。給了他二兩銀子:“好好安葬你父親,再到廣利巷有兩只燈籠的人家來尋我,門上有人問,你就說是山大人遣你去的。”
這一次,虞懷林沒有胡說。這小院子里竟囚禁著好幾十名十歲不足的男童,皆是遍體鱗傷。還有一個斷了氣還未來得及拖走。屋里的墻上更是掛滿了各種不堪直視的器具。
很快院子四周墻上站滿了人,飛身下了屋檐,院內打手怎是他們的對手,不過半個時辰的功夫,盡數被擒。
“他說要去上墳。”
阿柴見他慌張地閉眼,滿意地笑著打開門。手放在口中,吹了一個響亮的口哨。
正巧崔萬錦引馬歸來,帶著拾葉和王管事以及幾個掌柜,一身疲憊地進了城。見到包宗山光著身子被抬進京兆府,又問了路人,不由地嚇了一大跳。
包宗山一進屋,見阿柴穿著抱肚,被捆在床上。那白白膩膩的后背,泛著未經世事的光,更像是雪山上任人采擷的雪蓮。
這一個月,我寫得有些艱難。生病、除夕、旅游都在碼字。可能有個別章節寫得不盡如人意,我也已經修改了部分,后續還會盡量完善。
似是擔心包宗山不要他,又誠懇地睜大眸子看他,說道:“奴什么都能干,不怕臟不怕苦。”
手還未摸到阿柴的皮膚,他只覺得脖子生疼,眼前一片花白,想喊,卻發不出任何聲音。
“好好說!”包宗山沉聲道。
傅氏問:“是何罪名?”
少年衣衫襤褸,頭上插著一根稻草,低垂著頭擦眼淚。身邊躺著一具尸體,也用爛席子蓋著,只露出一只白得發紫的僵直的手。
路人問起,學子們敲鑼打鼓地道:“堂堂小侯爺,戶部主事,凌虐男童,草菅人命!”一邊說一邊將人推著去了京兆府。
包宗山居高臨下地看著他,只見那少年瓜子臉,眉目清秀:“叫什么名字?”
但請你們相信,你們的名字都刻在我心里啦!
深深鞠躬——
“奴,奴叫阿柴,柴火的柴。”
崔萬錦覺得今日母女倆有些怪怪的,又說不出來哪里怪,摸摸鼻子,出了房門。
正是化雪的日子,天氣極冷。包宗山光著身子被學子們拖在長街上,很快就凍暈了過去。
許久沒有過的強烈欲念,頓時從心底冒了出來。他一卸狐裘,也脫了襖子,只穿著一件里衣,像是一個饑餓許久的野獸。
當朝權貴,竟干如此齷齪之事!
學子們憤恨不已,沖進里屋,見包宗山半裸著被捆成粽子,二話不說,就將他拖出了院子。
回到宣平侯府,家中的妻妾都在小門上候著,見他回來,歡天喜地地替他撣雪,前前后后給他換靴更衣。
“你不是說你什么都能干嗎?”包宗山眼睛里全是欲望,不由阿柴分說,將里衣一脫,只剩一條褻褲,就撲了上來。
包宗山這才踏實下來:“請大夫看看有沒有病,給他洗洗,再做些好吃的。”
五進的院子,住著不少阿柴一樣的少年,阿柴被捆在最里面,地位自是不同。屋里燒著極熱的地龍,別說襖子,就連夏日穿的絲綢衫兒都穿不住。
那些學子因崔家門前一鬧,有些不信。但又見虞懷林信誓旦旦,便跟了來。
上架第一個月,終于結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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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包宗山眉頭一皺。
包宗山心中惦記著阿柴,擔心他拿著錢跑了,錢丟了事小,人沒了實在可惜。晚飯也沒吃好,要吹燈時,貼身的小廝來報:“小侯爺,廣利巷來人了。”
崔禮禮抬起頭來,笑得像是個好奇心極重的女兒:“不知呢,女兒一直陪著娘在家給春華和拾葉做冬衣,沒聽見街上的動靜,可是有什么新鮮事?”
少年吞吞吐吐:“奴十四。”
感謝各位看官的陪伴。
這是蒼天有眼嗎?上次查緡之仇,還未來得及報,怎么就有人替天行道了?!
崔萬錦連忙趕回家中。一進門,見崔禮禮正陪著傅氏坐在窗下做冬衣,二人縫得專心致志,分毫不察有人進來,見母女倆眉目間說不出的恬靜淡然,他輕輕地說道:
“多大了?”
那么多舲衛,娘一眼就看中了這個阿柴。
“鬧了好幾次了,捆在床上。”院子里的下人冷漠地回答。
崔萬錦想著包宗山的事,心中難免激蕩:“你們可知方才我回來路上遇到誰了?”
包宗山在戶部衙門里坐得心癢難耐,早早地就出了門,裹著厚厚的墨狐裘上馬,直奔廣利巷子去。
包宗山驚恐地看著阿柴,分明是個孩童模樣,怎么又有了成年男子的聲音。 這是中計了!
但他并不太慌張。院子外都是自己的人。要玩孌童,總要防著被言官發現,院子里養了不少打手。只要自己長久不出現,就會有人沖進來救他!
傅氏手一頓,抬起頭來,迎上來抓著他胳膊看了看:“平安回來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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包宗山眼色一沉:“關著。”
“是嗎?”崔禮禮捂著嘴,驚訝地道,“真是善惡終有報啊!”
再說了,他是小侯爺,言官就算再想彈劾,也要看宣平侯的面子。等他得了自由,定要將這阿柴折磨夠了再殺!
少年連忙磕頭:“奴今年十二,怕您不要奴。”
“夫人,我回來了。”
少年只得磕頭:“奴十一,虛、虛歲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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咱們三月見!
愛你們的阿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