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妧已經被誠王世子妃給打敗了。
之前她跟周玉打架的時候拉偏架, 得罪了寧國公府。
說實話,要不是元秀郡主跟她哥是真愛, 沒準兒這婚事就得黃。
就算是到了如今, 寧國公府對誠王府依舊充滿了心結。
這已經得罪了寧國公府,如今又去得罪人家禮部尚書, 這不是腦殘么?
不結親, 光結仇啊?
她就小小聲兒表達了一下對衛瑾的擔心。
“阿瑾是無辜的呀。”
“人家禮部尚書家里頭如今鬧著要退親, 說外頭勾著一個這樣霸道的表妹, 自家的小姑娘還不得叫誠王府給吃了啊?”雖然誠王府權勢尊貴都不缺, 在宗室之中數一數二的, 不過叫人禮部尚書這種書香門第來說, 真心對什么宗室皇家的不大在意。
若不是覺得衛瑾是個很不錯的孩子, 誰會看上有那么一個母親的小子?七公主就公允地說道,“阿瑾雖然是個好的,只是他的母親不是一個省事兒的。如今還好, 王嬸是個明白人, 把他母親送走了。”
不然,衛瑾真心娶不上媳婦兒。
阿妧就點了點小腦袋。
她扭了扭自己的手指,露出幾分擔心。
不過這種擔心并不會動搖她安胎的心情, 倒是過幾日, 林珩來看望妹妹。
他的臉上笑容溫煦,看不出有什么異樣。
阿妧就問了這件事,林珩一愣,就笑了笑。
“并沒有什么。誠王妃親自往禮部尚書府去賠了罪。”誠王妃娘娘是個很能拿得起放得下的女人, 雖然嫁得尊貴,可是只要是她想做的,那塌下腰來也能做得到,從前就敢不顧名聲拒絕誠王府小妾進門,如今給人家禮部尚書府賠罪也沒什么。畢竟這事兒確實是誠王府做錯了。
林珩想到誠王妃的干脆,就和聲說道,“尚書夫人也不是一個刻薄的人,更何況這件事與誠王府關系不大。”
除了誠王世子妃說了幾句腦殘的話,余下的都是魏陽侯府周玉干的好事兒。
冤有頭債有主的,人家直接去跟魏陽侯府討說法兒去了。
阿妧的嘴角就抽了抽。
魏陽侯大人修來這么一個敗家閨女,也是心里苦。
這一回不把周玉的腿兒給打斷了她就不相信了。
她捧著自己的小肚皮興致勃勃地聽林珩給自己講外頭的事兒,看著林珩那清俊溫煦的模樣,就感到十分安心。聽著聽著就趴在兄長的手臂上睡了。
林珩見她睡了,這才含笑將她放在一旁的軟榻上,又叫侍女給阿妧蓋上了很漂亮柔軟的小毯子叫她繼續休息,從阿妧那透著天天果子香甜氣味兒的放里頭走出來,寧國公世子微笑的臉猛地就沉了下來,幾步就走去了靖王的書房。
他的眼底帶著幾分惱怒。
靖王正默默抄寫金剛經。
最近殿下經常喜歡抄經。
真是平心靜氣的法寶啊。
見林珩進門,他抬頭看了一眼就問道,“阿妧睡了?”
他才不要看自家小姑娘依戀地賴在兄長身邊的樣子呢。
“魏陽侯府,周家那丫頭,你預備怎么辦?”林珩一向溫和,不輕易動怒的,可是這回是真的忍不了了。他走到書桌之前,雙手壓在靖王的金剛經上,盯著靖王的眼睛冷冷地說道,“若是你不動手,我就動手了。”
他提起周玉的時候,眼里都要冒火,這樣勃然動怒的樣子實在叫人感到畏懼。靖王就冷哼了一聲,將手中的筆往桌上一丟,冷笑說道,“她自持身份顯貴,因此每每生事。既然如此,本王就叫她與家族徹底斷絕。”
“不叫她知道厲害,這回不算完。”林珩就嘆了一口氣,臉色微微緩和了幾分對靖王說道,“我都不敢叫阿妧知道。”
“這事兒也不必叫阿妧知道,徒增煩惱。且不過是兩三只蒼蠅,只為了惡心人,跟她計較就是輸了。”
靖王看似平靜,然而丟在桌上的那筆的白玉筆桿卻早就裂開,顯然是被人捏的。
他緩緩地說道,“周家那丫頭的幾個哥哥都是明白人,且一向都只在意自己的前程,從他們開始。”
魏陽侯府大公子專注追著阿蘿跑,不必提。只說魏陽侯府二公子,早年就因周玉得罪了阿妧與家中鬧了一場,這些年對周玉這個妹妹一向都很疏遠。如今若知道周玉又干了腦殘的事兒,那只怕轉頭就得跟周玉恩斷義絕。至于魏陽侯……他不缺女兒,這個女兒不好,那不要了也就不要了。
周玉構陷阿妧,靖王就叫她眾叛親離。
他懶得用自己的權勢直接將周玉置于死地。
只想慢慢地磨死她。
因為周玉誣陷阿妧之事,也是殺人不見血。
“這丫頭竟然在禮部尚書府小姐的面前說那樣的話。”林珩就冷笑了一聲。
說阿妧與衛瑾有舊情,禮部尚書府的小姐是撿了阿妧不要的?
真是無恥。
靖王就漫不經心地說道,“等她以后就知道阿妧的厲害。”他不過是隨口一說,果然第二日,魏陽侯府就鬧出了很大的麻煩來。
說起來周玉說衛瑾與阿妧青梅竹馬長大,情緣深厚,這并不是虛言,因為阿妧也是承認的。她的確與衛瑾之間感情不錯,可是周玉口口聲聲說什么衛瑾與阿妧之間的情分不比尋常,這豈不是往靖王的頭上扣綠帽子?不說靖王,皇帝能饒得了魏陽侯都叫見了鬼。
魏陽侯臉色慘白地回了家中的時候,聽見周玉還在委屈地哭著,動了動自己的兩只手,終于能反應過來了。
他看著周玉那張無辜的臉,上前就給了周玉一個大耳瓜子。
“孽障!孽障!早知道你是敗壞家門的喪門星,當年你生下來我就該掐死你!”魏陽侯真是無妄之災,他沒說過靖王妃的壞話兒啊。可是皇帝的理由卻也很充分,因為皇帝就覺得吧,養不教父之過,周玉這么一個德行,只怕跟魏陽侯本人的教養與人品脫不了關系。
這樣的臣子,皇帝也不敢用不是?且阿妧是皇帝最喜歡的孩子,早前尚未大婚就捧上天,如今叫魏陽侯的女兒再三作踐。
雷霆之怒落在了魏陽侯的身上,外焦里嫩。
魏陽侯被攆回家吃自己不說,兩個兒子也都灰頭土臉地被攆回家。
且皇帝親自開口,叫宮中的嬤嬤帶著竹板子往魏陽侯府來了。
賞了周玉一百個嘴板子。
周玉的臉都被抽腫了,又挨了魏陽侯一耳光,只覺得鉆心的疼。
“侯爺這是做什么?別人作踐阿玉也就算了,可是你是阿玉的父親,怎么也能這樣作踐她?”皇帝的盛怒落在了魏陽侯府上,魏陽侯夫人都要哭死了。不僅是周玉挨打丟臉的緣故,她早前出嫁了的長女也哭哭啼啼地回家來,哭訴因周玉在外傳靖王妃的流言蜚語,夫家是實在不敢再跟這得罪了靖王的魏陽侯府做親家了,求她長女網開一面給人一條活路,竟是有休妻的意思。
長女也是魏陽侯夫人的心肝肉,這若是被休回家,只怕就是一個死字。
這京中的女孩兒,誰被皇帝親自下令給打過?
周玉往后只怕都沒法兒嫁人了。
魏陽侯夫人為了這兩個女兒焦頭爛額的,如今見魏陽侯氣勢洶洶,哪里還有半點兒慈父心腸,頓時就哭了出來。
她才哭了一聲,就只感到臉頰劇痛,火辣辣的,許久方才霍然反應過來。
她也被魏陽侯打了一個耳光。
“敗家的婦人,早前我只后悔,怎么沒有早點處置了你!”說起來,魏陽侯也不怎么理會女兒的教養,他專注培養兒子。天幸兒子雖然腦子不大好使,鞍前馬后地去服侍寧國公叫自己丟了臉,可是長子卻真的很出息,小小年紀就軍功在身,如今前程似錦。更不要提兢兢業業在朝中打滾兒的次子,心機手段全都不缺,只要耐心地熬上幾年有了資歷,日后前程可期。
這誰家的府里若能出兩個出息的兒子,日后還能守望互助,那做夢都得笑醒。
然而晴天霹靂,這不歸自己養的女兒撇撇嘴的幾句話,不僅令魏陽侯自己完犢子,連兩個兒子的前程都沒了。
“侯爺!”見魏陽侯有冷酷之意,魏陽侯夫人心都涼了。
她雖然早前也與魏陽侯有紛爭,不過卻有恃無恐。
長子次子都是她所出,就算是為了兒子,魏陽侯也不能拿她怎么樣。
“既然你這么疼她,那你就跟她一塊兒去莊子上別回來了!”就周玉這樣的丫頭,魏陽侯見了都得氣死。他胸口憋著一口濁氣,恨得眼珠子都紅了。
且周玉這滿嘴的胡說八道,不只是斷了兒子們的前程,更何況……長子想要迎娶欣榮伯,是別想了。就欣榮伯把靖王妃捧在手心兒的那股子勁兒,哪怕對他兒子情根深種,也得翻臉。更何況兒子沒出息,也沒把人家的魂兒給勾住啊。
魏陽侯都想哭了。
他下定決心,這回肯定得處置了周玉。
不然下一回若是周玉再鬧出點兒事兒來,豈不是就得滅門了?
他這樣無情,冷酷的眼神落在魏陽侯夫人的臉上,魏陽侯夫人頓時大驚失色,踉蹌了一下。
“侯爺,你,你也要送我走?!”
“滾滾滾,我不能休了你,你也不配再擾了老大老二的婚事清凈。”雖然說得這樣無情,可是魏陽侯的心里卻多了幾分傷感。他與魏陽侯夫人是結發夫妻,一塊兒過了這么多年,說沒有感情這是假的。哪怕這么多年感情都磨得差不多,卻還有兒女的牽絆。
然而比起兩個兒子的前程,妻子就不算什么了。他一張嘴,就叫人去預備車架來親自來抓妻子,要捆了她送到莊子上去。
魏陽侯夫人拼命掙扎,對遠遠走過來的兩個兒子呼救。
然而魏陽侯大公子與二公子卻只是遠遠地站在那兒,無動于衷。
到了如今魏陽侯夫人若是還不明白兒子們選擇的不是母親和妹妹,那就真的太傻了。
她淚流滿面,看著遠遠地冷眼旁觀的兒子。
她做錯什么了?
周玉不過是天真的小女孩兒心性,那么喜歡衛瑾,口不擇言說錯了話,為什么卻要受到這樣的懲罰?
靖王妃不過是被流言叨擾,可是周玉被毀滅的卻是人生與感情呀!
難道權貴,就是這樣霸道么?
她流著眼淚就被丟上了馬車,一旁哭得滿眼都是眼淚的周玉同樣被丟上車,之后魏陽侯就親自卷著周玉大張旗鼓就駕車出了魏陽侯府。
他刻意自己親自趕車,也是做給別人看的。皇帝,靖王府,禮部尚書府,甚至誠王府都看著呢。一想到這一連串兒的府邸,魏陽侯恨不能流淚,誰家這么往死里得罪人,還專門兒得罪惹不起的人都得哭泣。他心煩意亂,也不知自己這份遲到的賠罪,能不能傳到御前去。
他自己被抹了官爵不算什么,卻實在不能再連累無辜的兒子們了。
魏陽侯一邊抹著眼淚一邊駕車往城外走,周玉的臉頰高高地紅腫,都是青紫猙獰的顏色,她看著無情的魏陽侯,再看看哭得已經人事不知的母親,許久,突然掙扎起來。
魏陽侯也沒想這女兒已經成了這樣還能掙扎,因為不過是將周玉往車里一丟,她往外看去,就見這是一條長長的街道,不遠處就是自己心心念念的誠王府,頓時眼睛生出刺目的光彩來,奮力從車上滾下來,在魏陽侯回頭震驚的目光里,不顧一切地往誠王府里跑去。
她相信,只要自己去了誠王府,無論是誠王世子妃,還是衛瑾,都不會眼睜睜地看著她落難不管。
她對衛瑾是真心的呀!
那么多的嫉妒,甚至傷害他身邊每一個女孩子,都是因為她喜歡他,不能把他讓給別人。
這份感情這樣真摯,衛瑾也是該明白的。
她顧不得身后魏陽侯的大聲呵斥,就沖進了誠王府里。
雖然她最近鬧得厲害,不過到底是誠王世子妃曾經疼愛過的外甥女,門房愣住了,一時都沒有攔得住她,只見她就一路沖入了后院兒的上房,推開了那些攔著自己的誠王府的侍女,一下子就沖進了上房,卻見今天上房里坐著的都是珠翠滿頭的女子,當首和誠王妃并肩坐在一塊兒的,正是氣色紅撲撲,瞧著很健康的阿妧。
雖然林珩與靖王瞞著阿妧,可是阿妧卻已經都知道周玉在外傳播自己的流言蜚語了。
她并不生氣,因為知道丈夫與兄長都會為自己出氣。
她今日上門,其實是誠王妃邀請自己來親自給自己一個說法的。
誠王妃本要登門跟她賠罪,只是阿妧是不敢應的。
畢竟誠王妃是長輩,若阿妧一意和誠王妃計較,還叫長輩給自己賠罪,那落在外人的眼中,就是她輕狂了。更何況太醫勸她多走動,不要總是窩在家里。
她卻沒有想到今天禮部尚書夫人也帶著自家的女孩兒來了誠王府。
這不是趕巧兒了,想必是誠王妃的安排,想要叫禮部尚書府知道,自己與衛瑾之間并沒有什么。
阿妧不在意誠王妃這點小心機。
說起來,也都是誠王妃疼愛衛瑾的緣故。
不沖著別人,就是沖著衛瑾,她也不能害他日后跟妻子之間有心結。
她就面帶職業性王妃的端莊微笑,聽著誠王妃在一旁笑著說自己是衛瑾的青梅竹馬,如今與靖王感情深厚的事兒,許久,臉上笑容不變。
可是她也知道,周玉傳出衛瑾曾經傾心自己的傳言,就算誠王妃如今在努力轉圜,可是她與衛瑾之間,卻再也不能如從前那樣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