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轉念又想, 可是不行啊,有些事情不能逃避,現在漂亮弟弟領大軍在此, 要剿滅風云寨, 才能回京應付了皇上。
此時風云寨正處于劣勢, 千逸和小雨在風云寨多呆一天, 就有一天的危險, 她必須要馬上去風云寨勸說千逸,讓他能夠配合他們,化干戈為玉帛。她想了半天, 還是跟神仙哥哥說自己不需要他陪自己去了。他應該留下來和漂亮弟弟商量對策,而不是和自己一同涉險。
她埋頭沉思, 組織了好幾遍語言, 無非就是勸說神仙哥哥留下來。
猶疑再三, 她還是上前用手機械地敲打著門。
一下,兩下, 敲第三下的時候,居然沒敲到門上,而是觸手柔韌,她愣了一下,忙心虛地慢慢抬頭。
正對上一雙如幽潭般深邃的眸子。
神仙哥哥更加瘦削了, 顯得一雙眸子更加大而幽深了。
他只是靜靜地看著她, 她就覺得自己仿佛飄泊在大海里。
她癡癡地呼喚:“神仙哥哥。”頭腦卻一片空白, 把要說的話忘的一干二凈。
岳茵晰沉聲問:“都準備好了?”
她無意識地“嗯”了一聲。
岳茵晰勾了勾唇, 說道:“正好, 我也把風云寨地形布局圖弄得差不多了,應該沒有大的出入了, 我們現在去找二弟商量一下,就馬上出發。”
許夢婷這才回過神,忙道:“就我一個去就行了!”
岳茵晰微微蹙了眉問:“為何?”
許夢婷鼓足勇氣道:“神仙哥哥,你不需要為了我涉險,我想漂亮弟弟這兒更需要你!”
岳茵晰靜靜地看著她,淡淡問:“連你也不需要我了嗎?”他的聲音很平淡毫無起伏,但聽到人耳中,卻比悲傷的哭泣更讓人心痛。
許夢婷急忙搖頭,澄清道:“沒有!”
“那就走吧!”岳茵晰沒有多說什么,已經抬步走過她的身邊。
許夢婷大張著嘴,還想再說,卻突然感覺神仙哥哥的身影有些寂寥,她終于將要出口勸說的話狠狠咽回去,神仙哥哥需要她,需要她在自己身邊……
她緊跑幾步跟上去,和岳茵晰并肩走在一起。她想通過這種方式讓神仙哥哥明白,她至始至終站在神仙哥哥的身旁,雖然她幫不上他,但她會在旁邊默默堅持他,守候著他,他永遠都不是孤單一人。
岳茵秋正在議事大廳里,支著下頜,深鎖眉頭,扇子丟在一邊,像是在苦思冥想,即使岳茵晰和許夢婷并肩走進來,他都不曾覺察。
“二弟。”岳茵晰輕喚他。
“啊?”岳茵秋怔了一下,才回過神,急忙站起來道:“哥,你來的正好,我正要去找你。”
岳茵晰微蹙眉道:“風云寨是否發生了什么特殊情況?”
岳茵秋神情凝重,點頭道:“是啊!風云寨大批大批的寨眾下山,去的方向也都不一致,不知道風云寨大當家葫蘆里賣的什么藥!如果直接殺上山,我又怕是引君入甕之計,唯恐中了埋伏。苦思無果的情況下正打算去找你,我想在我們還不太清楚風云寨具體情況下還是不要貿然前去!”
在旁許夢婷急忙搖頭道:“這樣更應該去看看究竟出了什么事。”
岳茵秋有些煩躁地接口道:“你不要添亂好不好?這不光是你一個人的事情,萬一風云寨里真得發生了我們不知道的事情如何?萬一是內亂呢?”
許夢婷立刻緊張地說道:“那我更要去了,我只怕千逸和小雨……”
岳茵秋沉下臉打斷她:“你要知道這事非同小可。你無所謂,難道就不想想哥的性命嗎?”
許夢婷被問得張口結舌,是啊,她不能不管神仙哥哥啊?
岳茵晰一直靜默不語,此時淡淡道:“二弟,夢婷說的也不無道理,我們既然無法得知風云寨內部的確切消息,只能鋌而走險,俗話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哥,”岳茵秋不贊同地喊了一聲,揮了揮扇子,急道:“你要袒護她到什么時候!你明明知道兵家有云,知已知彼,百戰不殆。或許風云就是想引你們前去,我們只顧考慮你們,他們的人就混在山下,時機一旦成熟,好來個一網打盡!”
岳茵晰沉吟片刻,緩聲道:“二弟,如果真是如此,乘他們還不成氣候時,更應該先下手為強。
現在正是上山的時機,大批寨眾下山,又是去往不同的地方,這樣的策略雖然能迷惑對手,但同時也會使自己變得雜亂無章,聚集整頓人馬是需要一定時間的,這并不易把握。如果真像你所說是內亂,我們正好可以抓住時機,說動一方,并且幫助他們,更快地剿滅風云寨。”
岳茵秋無奈地嘆了口氣,將手里的扇子放在桌上,正色道:“哥,我說什么你都會找理由反駁我,因為花癡要去,你怕她受到傷害,執意想要陪她吧?”
岳茵晰毫不遲疑地點頭,他望向岳茵秋,無比慎重而又坦誠地說道:“二弟,這里要靠你了!我已經把地圖都畫好,詳細標明了位置,就放在我的臥房里,我們以后的生死全交托給你了!”
迎著岳茵晰充滿信任而又有些依賴的目光,岳茵秋心潮起伏,他也不再多說什么,只是鄭重其事地說道:“哥,花癡,你們一路小心!”
一路上上山他們都能碰到零零散散下山的寨眾,也許岳茵秋和他們說的時候,大批的人馬已走得所剩無已。這些寨眾見了他們都是神色詭異,腳步邁得更快了。
許夢婷注意觀察,這其中并沒有千逸和小雨的身影。她和岳茵晰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出疑惑。許夢婷實在想不出這其中的原委,情急之下拉住一名下山的寨眾。
那寨眾看見他們慌了手腳,拼命掙扎,許夢婷還未開口,他就已經不住口地瘋狂叫道:“我什么也不知道,你們不要來問我?”
在許夢婷丈二摸不著頭腦,慌神之際,他用力掙脫了許夢婷的手,撒開腿跑了!
余人看見這種狀況,轟然向山下跑去,如見了鬼似的誰也不敢回頭。
“別浪費力氣了!也許他們把咱們看成鬼怪了?我們還是上山一探究竟吧?”在旁的岳茵晰面容沉靜,緩聲說道。
兩人來到風云寨的寨門,就看到沁聘滿臉憂傷地倚著寨門。看到他們前來,眉宇間也沒有太大的驚訝,只是收斂了剛才那一抹傷感,抬首淡淡道:“你們來了!”
許夢婷急忙奔過去,毫不顧忌地盯著沁聘,直接問:“風云寨里發生什么事了?”
沁聘歪頭瞥了她一眼,看向岳茵晰,冷聲道:“正合你們的心意,風云寨解散了!”
許夢婷嘴張得老大,片刻,急切地問:“那千逸和小雨他們沒事吧?現在在什么地方?”
看到許夢婷和岳茵晰并沒有流露出太多的喜色,沁聘不由深鎖眉,有些詫異,卻聽許夢婷急聲問千逸和小雨的安危,沁聘的神色不知不覺地柔和下來。
她悄無聲息地嘆口氣,輕聲道:“他們都沒事。小雨執意跟著千逸,可能在收拾東西。至于千逸……”她頓了頓,神情有一絲悵然道:“他和大當家在一起。”
許夢婷長舒了口氣,便問:“大當家在哪?”
沁聘臉有憂色,遲疑著卻沒有回答。
一旁的岳茵晰突然淡淡道:“風云是不是病了?”
沁聘驀然瞪向他,卻沒有立刻反駁,只譏冷地笑道:“這本是你所希冀的吧?”
岳茵晰默然地看著她,卻并不回答。
許夢婷驚愕道:“女寨主病了?嚴不嚴重?”
沁聘看她的神態,竟不像作偽。
想起她最終救出的是千逸和小雨,一絲感激之情從眼中飛快閃過。
她看向許夢婷,語氣冰冷,眼神卻毫無冷意:“你們能逃出去,全靠大當家去禁地拉閘排出水,不然你們早就沒了命!寨子里的弟兄找不到你們尸首,都以為你們葬生水底后被水沖走,其實我們自己都清楚,你們是趁機逃了。”
許夢婷撓了撓頭,疑惑地問:“這么說是女寨主將我們救出來了?可是她為何要救我們呢?”
岳茵晰輕哼一聲,緩聲道:“也許并不是為了救我們。”
沁聘冷笑一聲,情緒有些許激動道:“可是你們卻因此出來了!”
許夢婷著急地跺腳道:“沁聘姐姐,我們現在不是談這個的時候,我們想知道,大當家當真要解散風云寨?”
沁聘平穩了下情緒,沒好氣地說道:“如今你們還有何懷疑?沿途你們也應該看到下山的寨眾了吧?”
岳茵晰負起手,冷冷道:“看是看到了,只怕其中有詐!”
“有詐?”沁聘嗤笑一聲:“那你們也敢來?不要以為京城里的兵馬過來,我們就會怕你們,想殺你們易同反掌?不是大當家因為拉水閘觸動了隱疾,我們也不會走到這一步。”
說到這里,聲音隱隱約約的有些哽咽。
許夢婷也知道她辛苦和風云千逸共同執掌風云寨多年,眼見要解散,心中必然難過,當下故作毫不在意,拍手笑道:“這下可好了,不用擔心傷亡了!大當家真是女中豪杰,為了大家的性命著想,居然忍痛解散自己一手創建的風云寨。”
岳茵晰忽然瞇起眼睛看著她,一臉古怪。
明知道她這是有意恭維,沁聘倒也不好說什么,當下冷冷哼了一聲道:“你什么時候學得這么油滑,果真跟什么人學什么樣。”
許夢婷伸手撓了撓頭,轉頭看看岳茵晰,干笑兩聲道:“神仙哥哥并沒有你所說的油滑吧?”
沁聘懶得理她,深吸一口氣道:“大當家不會見你們,這是她讓我轉交給你們的信,我要去收拾東西了,以后希望永不見面。”
當下從懷里取出信,遞過去,不等許夢婷拆開,已轉身離去。
字跡雋永但又并不拘泥于形式,是千逸的筆體,但是卻以風云的口吻所寫,可見風云的傷勢很重,無奈之下口說由千逸代勞。
口吻非常強硬,大體意思便是并不服輸,只是看在許夢婷選擇千逸和小雨的份上,她就放過岳茵晰了,至于解散風云寨,也并非是看到京城派來大隊人馬前來圍剿,心慌為之,也并沒有向朝廷低頭,而是為了雙方的兵士著想,才做出的這一決定。所以她和千逸都不會去京城叩見皇上。
許夢婷和岳茵晰相視一眼,都沒想到事情會發展的這么順利,有點做夢的感覺。
把這一情況告知山下的岳茵秋,岳茵秋半信半疑,不知是真是假。為防范于未然,三人決定靜觀其變。
這就過了幾日,山上再無動靜。岳茵秋把兵士做了一番調整,山下由參軍李建明指揮,三人則共上風云寨。
沒想到山上果真人去樓空。空蕩蕩的寨子,只有風吹過發出的聲響。三人對視一眼,除喜悅外,更多的是失落。就如興致勃勃地揮起拳頭,卻一拳打在棉花上,對方毫不受影響。
岳茵秋猶疑再三,來來回回在寨中尋找。
岳茵晰皺起眉頭,一雙幽潭般的眸子望著他,沉默不語。
而許夢婷上前,直截了當疑惑地問:“漂亮弟弟,你找什么呢?”
岳茵秋神情有些黯然,只搖了搖頭,低聲道:“沒有。”
她也走了,到哪里去了呢?也許永遠不會再見了吧?這樣……也好……
這么想著,他勉強振作精神,打趣地笑道:“既然不費一兵一卒,風云寨就消失了,也是一大勝利,皇上還不記我頭功?”
許夢婷大睜著小眼,破天荒地沒有反駁。
岳茵秋一愣,去摸扇子,卻摸了個空,于是尷尬地笑道:“花癡越來越像女人了!”
許夢婷卻沒理他的話,端詳著他的臉,皺眉道:“漂亮弟弟,我怎么覺得你的臉色這么難看?不是生病了吧?”
邊說邊探手去摸他的額頭。
岳茵秋急忙低頭避過,撇撇嘴道:“當著我哥面,你就動手動腳,也不怕我哥吃醋!”
許夢婷慌忙縮回手,口硬道:“才不會呢。”但卻再也不肯伸手碰他。
岳茵秋看她如此,笑得眉眼彎彎,戲謔道:“花癡越來越像哥的女人了!”
不等許夢婷反應過來,人提前一跳,跑到岳茵晰身后,提氣大笑道:“我先回京城復命,等爹的氣消得差不多了,再寫書信喊你們回來,到時生米做成熟飯,爹不同意也得同意了。”
邊說邊退,等話說完,人已經跑得沒影了。
在風云寨下又呆了數日,看來已無變故,岳茵秋和李建明領兵先回京城。
而岳茵晰和許夢婷私下商量,結果是去許夢婷的家鄉。
這次岳茵晰神情一如繼往的冷淡,許夢婷卻興奮地一蹦多高。她的神仙哥哥終于可以陪她一起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