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夢婷心緒狂亂地奔跑著,用盡全身所有的力氣。風一路從耳邊呼嘯而過,眼越發(fā)迷離,直跑到水池邊才驟然停下了腳步。她癱坐在湖邊,癡癡望著橫亙在面前的湖面。
在月光下,湖面波光瀲滟,泛出耀目寒芒。就如神仙哥哥剛剛凝視她的眼眸一般冷冽。
原來神仙哥哥一直以來都在騙她,并不喜歡她。她還以為神仙哥哥已經(jīng)開始對她有所改觀。一想到這些,心底的傷痛就猶如決堤般泛濫,她不由地嚎啕痛哭。
眼淚一大滴,一大滴地淌下來,砸亂了一湖平靜,激起片片漣漪。
哭了好大一會兒,哭累了,她才用手背抹了抹眼淚。抬頭看看天上的月亮,只覺得月亮形狀猶如殘勾,又大又黯,天地蒼茫,就和她此刻的心境,空茫茫的一片。卻不知道下一步該如何是好?
心灰意懶地聳拉著腦袋,一瞬間想到自己既可憐又孤單,一直那么喜歡神仙哥哥,一看見他,就忍不住跟著他,想要嫁給他。努力學做各種菜肴討他歡心,只要每天看到他,甘愿作下人,還指望著他隨自己回家,見見爹,讓爹高興一場,不再怨怪自己逃婚,再讓同鄉(xiāng)里的姑娘們個個跟著羨慕羨慕。還能帶到娘親的墓前,告訴娘自己很幸福,不需要替自己操心,也會過得很好。
沒想到到頭來,卻只是自己一廂情愿做的一場春秋大夢罷了。
神仙哥哥早已有了婚約,都是為了學怎么與女人相處的技巧,為了婚后討另外一個女人的歡心,才和她在一起的。
一想到這里,她又恨得咬牙切齒。憤憤地想,憑什么你要利用我?就因為我喜歡你,你就能夠隨意踐踏我的感情?天底下哪有這么簡單容易的事情?你說讓我離開我就離開,你說不需要我就不需要我嗎?打一個巴掌就能扯平嗎?一切就能還清嗎?
她猛地從地上一骨碌爬起來,用力拍了拍屁股上沾上的泥土,精神立刻又振奮起來,不過,這次的振奮和以往的振奮是有區(qū)別的。
以往的振奮都是為了把神仙哥哥拐到手里,如今的振奮是說什么都不能就這么便宜了他!他既然敢招惹自己,哪能說放手就放手呢。更何況兩人之間還有了一吻,不!確切地說是吻了兩回。雖然一次是意外,一次是神仙哥哥同情她,但吻了就是吻了。
不管怎樣,都不能就這么灰溜溜地離開,反正自己現(xiàn)在也無處可去,就這么回家,不僅沒有面子,而且看著老爹那一張日漸痛心而又憤恨的臉,多半也消受不起。
她狠狠地一跺腳,給自己打氣!不管做何事都應該堅持到底。當初連師父都是這么不斷告誡她們這些弟子,要想成為絕頂高手,就要勤練武功,這世上沒有任何一門武功是速成的。有人聰明,可以練得時間短些,但不可能不費吹灰之力,就擁有一身絕世的武功。
師父還教導她們這些弟子,做任何事都需要肯下苦功,要有毅力和堅忍不拔的精神。師父還非常肯定地說,既然他稱為師父,說任何話都是有一定道理的。但她經(jīng)過不斷反思,有一日終于非常誠懇且認真地對師父說,其實有一點師父說得不對。
師父當時就瞪圓眼睛,聲色俱厲地問,哪里不對。她挺直腰背,很誠實地說每次都是小花師妹喜歡先向她挑釁,可每次她把小花師妹打趴下時,師父卻總說是她的過錯。是她在欺負小師妹。
師父立刻就陰沉了臉問,你是說為師處事不公?她還沒來得及點頭,肩膀上就挨了師父重重的一戒尺。
然后師父轉(zhuǎn)頭,對著所有的弟子,神情無比凝重,表情無比肅穆,沉聲道,知道為什么要打她嗎?師父威嚴的目光向眾弟子的面上淡淡一掃,眾弟子嚇得誰也不敢吭聲。師父才加重語氣,用力點了點頭,強調(diào)道,為師說過,為師說的話是沒有錯的!
許夢婷呲牙咧嘴地揉了揉肩膀,等著師父說后續(xù)的話,誰知師父說完這一句,就叫大家休息,她耐心地等了半天,再訓導武功時,似乎師父轉(zhuǎn)眼就忘了,根本就沒有后話了!
許夢婷抽口氣,大失所望,又委屈地不敢再問,只怕多問多錯,再挨幾下戒尺。但她心里還是要不太服氣地犯嘀咕。
師父說自己勢強凌弱,欺負了小花師妹,這句話就是錯的啊。就因為這句師父說錯的話,造成她即使無辜也要接受懲罰,和處事不公是有聯(lián)系的,難道還有其他差別嗎?
到現(xiàn)在她都沒搞明白師父為何又要用戒尺打她。但至少感覺師父說的那句做任何事都要堅持不懈的努力,要有毅力和堅毅不拔的精神,還是有一定道理的。
就如她看上孫二麻家的鳳尾雞,那雞有一身像鳳凰一樣五彩斑瓓的羽毛。她看上它決計不是為了把它煮來吃,而是想拔下它后尾的幾根羽毛。把這些羽毛穿在一起,掛在自己的刀柄下。練武時,一揚手中大刀,五彩羽毛也跟著飛揚,在陽光下,那是多么的眩目多彩啊?
許夢婷小兒女心態(tài)發(fā)作,盡管明知孫二麻是全鄉(xiāng)最吝嗇的人,還是硬著頭皮向?qū)O無麻求了數(shù)次,無奈孫二麻都當寶貝似的,就是不肯讓她拔心愛雞的幾根漂亮羽毛。
他越不肯,許夢婷就越惦記那雞的羽毛漂亮。孫二麻發(fā)現(xiàn)許夢婷一看見自家雞就兩眼發(fā)綠光,也越發(fā)地認定他的鳳尾雞寶貴。
為了防范許夢婷的賊心不死,于是全鄉(xiāng)最吝嗇的孫二麻割自家肉似地請了全鄉(xiāng)要價最低的一名武夫看管他的寶貝雞。本來許夢婷也并不把那名武夫放在眼里。
可是那武夫雖然武功不高,天生的耳力驚人,幾里外有個風吹草動,就能聞風而起。許夢婷自不會傻到明目張膽的去偷。
她只能早早窩在孫二麻院子里的墻根下,每天屏息靜氣地指望著那雞奔奔跳跳過程時,無意中給掉落幾根羽毛,她好順手撿起。
誰知那雞被孫二麻呵護的膘肥體重,羽毛油光發(fā)亮,一連幾天,懶洋洋地臥在那里。頭一次,小豆眼看到許夢婷發(fā)著綠光的眼睛瞅著它時,還受驚似地撲騰了一下,發(fā)現(xiàn)許夢婷并無任何異動時,再看到許夢婷時,就見怪不怪了。
許夢婷心里巴望著它快動一動,好落幾根羽毛,可惜越想讓它動,它就越偏不動。想要上前撩撥一下,又怕驚動了孫二麻請來的武夫。
十幾天下來,蹲得許夢婷面色發(fā)青,都快變成了雞,那雞也沒給爭氣地落下半根羽毛來。
唯一讓許夢婷欣慰的是幾天下來,她的閉氣功卻在增長,到最后居然發(fā)展到能憋很長一段時間的呼吸。
這讓她和師兄妹們一同跳進水中抓魚,抓魚的數(shù)量和速度都在突飛猛進,在同師兄弟中開始遙遙領先。
這種變化終于有一日引起一直不把許夢婷當成重點培育對象的師父的注意。師父把許夢婷叫到跟前,收起一貫以來嚴肅的神情,和顏悅色地先稱贊了許夢婷這些日子功夫的長進,又鼓勵許夢婷要再接再厲,繞了一大彎才顯得很隨意地問她,何故這幾日武功有了長足的進展。
許夢婷長期受其師父的嚴厲教導,早就形成對師父敬畏心理。此時師父對她態(tài)度的忽然改變,令她受寵若驚,一時適應不了。頭腦一發(fā)熱,手足無措,開始前言不搭后語。
其師這幾日經(jīng)過細心觀察,本來已經(jīng)對許夢婷有所改觀,覺得有些忽視了這名女弟子,平日里又太過嚴厲,本想要彌補一二。如今看她如此,便又大搖其頭,皺緊眉頭,不由地再次哀嘆地從心里認定此徒日后定成不了什么大氣候。
許夢婷當然考慮不了這么多,她結結巴巴到最后,終于把事情湊合著說明白了,總結起來,其實就是她這幾日其實啥也沒干,也沒刻意地練功,就是蹲在孫二麻的院子里守雞窩了。
其師起初還很認真地聽,聽到后來越聽越不耐煩,只嫌她東扯西扯,說話不說重點,腦子里早就不知走神走到哪里去了。
耳邊唧唧哇哇的聲音終于消失,師父也跟著回過神,長出了一口氣,揮手令許夢婷回去。但就這么回去終究覺得少了一些身為授業(yè)恩師的教導,有失身為其師的責任。隱隱約約的好像聽許夢婷在說雞長雞短的,于是例行公事的在許夢婷臨走時,語重心長地說了這么一番話,大致意思便是你應該回去再接再厲,一只雞算得了什么,只要努力堅持,不用說一只雞,比雞奔跑速度更厲害十倍的黃鼠狼也不在話下。
許夢婷唯唯諾諾地點頭恭敬地傾聽師父的教導,雖然感覺師父說的話有點牛頭不對馬尾,疑竇叢生,但因有前幾日挨戒尺的前車之鑒,終究不敢再輕易開口。
既然師父都這么大力支持,許夢婷就更有理由專心致志,努力勤奮的夜夜固守雞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