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臉色倏地變白了, 很快她就搖頭,輕聲而又無比堅決地說道:“你不會的!”
一抹溫柔之意悄無聲息地爬上岳茵晰的眼睛。感動和憐惜之情如海水般在心頭泛濫,他情不自禁伸出手來, 將面前的女子輕輕攬入自己的懷中, 俯首, 吻住她的唇。
懷中人突然一聲驚叫, 破壞了原本溫馨的一幕。
岳茵晰微微蹙緊眉, 沉默地注視她。
許夢婷被看得渾身不自在,拽著他的衣袖,支支吾吾了半天, 輕聲道:“昨晚……一夜未睡,一大清早忘了漱口……”
岳茵晰淡淡一笑, 俯首, 再次吻住她的唇, 堵住她下面要說的話。
城門越來越近,岳茵晰的心情卻異常忐忑。一路上他都不容許自己多想, 而是一門心思地往京城趕。
他迫切想要見著二弟和爹,哪怕只一眼,見他們一切平安就好了!至于父親肯不肯原諒自己,同意不同意夢婷成為岳家的人,他倒反而并不在乎。因為他早已下定決心, 不管父親如何反對, 他都會堅守在夢婷的身旁, 而不會拋棄她。
她明明知道自己的雙親無法容她, 她明明知道也許自己一旦回去, 隨時可能會改變主意。但她還是說服自己,選擇相信他。所以他一定不會令她失望, 更何況他是如此的愛她。
他深吸一口氣,夾緊馬肚。
“喲,這是誰呢?”突然有個陰陽怪氣的聲音遠遠傳過來。
岳茵晰一愣,拉住韁繩,循著聲音望去。不遠處有一群人朝這邊走來。為首的那人有四十多歲的年紀,腦袋碩大,長著一雙綠豆眼。
身前的許夢婷已經失聲驚呼:“袁……管事?”
“大少爺居然還舍得回來,老奴很意外哦。”袁大腦袋袁之祥拿著釣魚桿慢悠悠地走過來,沒理許夢婷,眼睛只瞬息不眨地狠狠瞪著岳茵晰,臉上卻揚起一絲惡意的笑容。
岳茵晰淡淡地看他一眼,揚起馬鞭。
“大少爺還不知道你父岳總督已下了大牢了吧?”袁大腦袋雙臂抱胸,眼睛里流瀉出惡毒的光芒,慢條絲理地說道。
岳茵晰手中動作一頓,許夢婷臉色一變,就想翻身下馬,卻被身后的岳茵晰用力按住手背,她急忙探下身,焦急地問:“岳伯伯?你說岳伯伯被關起來了?”
袁大腦袋卻不置可否,只饒有興致盯住岳茵晰。
岳茵晰不動聲色地看了他一眼,馬鞭隨之揮下去。
馬兒一聲嘶鳴,后蹄抬起,灰土揚了袁之祥一臉。他身后的一群人驚呼起來,忙不迭地趕上前,替袁之祥擦臉。
袁之祥臉上的肌肉一顫一顫的,煩躁地一把推開那些人,恨恨地瞪著已絕塵而去的人,咬牙切齒地擠出一句話:“到時我會讓你像狗一樣來求我!”
府門前,兩人跳下馬,誰都沒有立刻奔上臺階去叩門。
“神仙哥哥,你不要當真!我想岳伯伯不會出事的。”望著緊閉的大門,在旁的許夢婷深吸一口氣,輕聲安慰道。
岳茵晰手指握緊,勉強笑著點點頭。
直覺告訴他,家里一定出事了!一路行來,四周安靜得出奇,前些時圍在府門前嘰嘰喳喳的那些女人都不見了。路過的行人看到他們的目光閃閃爍爍的,腳步走得似乎比以前更快了。
二弟很久沒來信了,剛才碰見的袁大腦袋說爹爹下了大牢,他說話時神情扯高氣揚,一點兒也不像作偽。
他表面看上去面容平靜,內心卻冒出一絲說不上來的恐懼,手不易察覺地有些顫抖,只是他不能讓旁人看出來,尤其是袁大腦袋。
他把馬的韁繩遞給許夢婷,腳步頓了頓,一步步拾級而上,抬起手掌。
不知何時,手心沁出滿滿的汗,滑膩膩的難受。
他叩響了門環,聲音悶悶地傳出來,很單調,也很空洞。
他的神經突然就繃緊了,希望快點有人開門,又有些害怕來人告訴他那些難以承受的壞消息。
他忍不住轉頭看向許夢婷,正對上許夢婷投射過來的視線,她光潔的額頭上有一層細密的汗珠,但她的臉上卻露出大大的笑容。
岳茵晰的心莫名的安定下來,不管如何,他都不是孤單一人。他轉臉繼續叩門,手掌卻比剛才沉穩有力多了。
腳步聲急急地響起來,沉重的木門“吱呀”一聲打開了,鐘伯的臉謹慎地從門后探了出來。
“大少爺,你可回來了!”鐘伯看到岳茵晰,怔了怔,隨即綻開滿臉的皺紋,激動無比地伸出顫巍巍的手,卻陡然想起身份有別。要把手縮回,卻被岳茵晰一把攫住。
“鐘伯,家父沒事吧?”岳茵晰顧不得多說什么,直截了當地問道。
鐘伯的笑容凝結在臉上,片刻,抬起左袖擦擦眼睛,啞著聲音道:“大少爺進來吧!進來再說!”
說完,連身后的許夢婷都覺察出話中的異樣,連忙把馬兒牽進來,鐘伯回手將大門關好,才慢慢地轉回頭。
此時,他的眼圈已經紅了,聲調發抖:“大少爺,老爺出事了!被抓進大牢了!”
親耳聽到鐘伯這么說,岳茵晰不吝于晴天霹靂,眼前一黑,顫抖的身子如風中飄零的落葉。爹爹被抓進大牢?這怎么可能?雖然袁大腦袋早就說了,但那時他固執的不肯相信。
手臂被一雙溫暖的小手扶住,耳邊傳來許夢婷擔憂的聲音:“神仙哥哥。”
岳茵晰閉著眼苦笑了一下,武功自被廢后,身子骨越來越差。幾個月的勞累趕路,如今突聞大變,竟有些支持不住了。
他睜開眼,咬住牙強撐著直起身子,看向鐘伯,一字字地問:“告訴我,發生了什么事?”
鐘伯擔心地看了看大少爺如紙般蒼白的臉,沒有馬上說出來,有些躊躇道:“大少爺,咱們進房再說吧!”
許夢婷牽著馬,左右看了看,疑惑地問:“漂亮弟弟呢?”
岳茵晰微蹙起眉,如果二弟在房中,聽到聲音應該早就出來了。
他狐疑地看了一眼鐘伯,爹爹被抓,二弟在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