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的武林人材輩出,江湖上風雲詭起,看來只要誰能混得出名堂來,誰就可以在這鋪滿黃金的武林大道上撈一筆。不過,在江湖上翻過風起過Lang也給風颳過Lang衝過的人都知道:這其實是一條慘金色的大道,看去好似金銀珠寶,上了陣卻只流血流汗。
殺了“大連盟”總盟主“不死神龍”冷悔善全家之後七十八天,原副總盟主兼刑堂堂主的驚怖大將軍,就順理成章的給一致公推爲總盟主。
身爲總盟主的驚怖大將軍,第一件事就是全身著白衫、外披麻戴孝,額系紅巾,虎目紅睛的矢誓要爲已故總盟主報仇,聚合“大連盟”各路同道,消滅害死冷老大一家老幼三十二口的“九聯盟”!
當時武林中各門各派的精英與實力,盡在“七幫八會九聯盟”中。“九聯盟”後來各盟意見分歧,衝突日頻,其中金、木、水、火、土五盟,在冷悔善號召之下,歸轄於“大連盟”,對抗“九聯盟”。
“九聯盟”缺了五盟,很快地又補立了江湖上五支新興勢力,即是:“蛇盟”、“鴿盟”、“燕盟”、“龜盟”、“鶴盟”,聯同原來的“鷹盟”、“龍盟”、“豹盟”、“虎盟”,再度聯手合稱“九聯盟”,堅持不讓“大連盟”成爲“七幫八會九聯盟”中之一員。
他們聯合抵制“大連盟”,以制裁“大連盟”各盟當日的脫離與叛變。“大連盟”當然不甘就範,於是跟“九聯盟”明爭暗鬥,各不相讓。
至於“七幫”、”八會”也樂得隔山觀虎鬥,坐視不插手。
“大連盟”與“九聯盟”正是寸土必爭,打擊對方不遺餘力,於是獨立於“大連盟”與“九聯盟”之外的“孤寒盟”、“黑山白水黃花綠草藍天”、“自成一派”、“斬經堂”、“採花幫”、“暴行族”、“天朝門”、“萬劫盟”等組織勢力,全成了各家各路力爭的對象。
近日,“孤寒盟”有明顯向“九聯盟”靠攏的現象,要成爲“九聯盟”之外的第十個“聯盟”、這當然令“大連盟”的**爲惱怒,冷悔善雖一向不喜歡兩盟械鬥,因爲流血只有削減彼此的實力,但也只好同意驚怖大將軍的“兵諫之策”。
要以武力對付“孤寒盟”,兵臨城下,不怕他們不懼,給他們一個教訓,這叫“殺雞儆猴”,以防人人俱向“九聯盟”歸心。
可是,驚怖大將軍整軍包圍“孤寒盟”,戰果未見,冷悔善已遭滅門之禍:“大連盟”內變頻生,直至三個月後,驚怖大將軍穩坐“總盟主”寶座,第一件令人怵目的事,便是“孤寒盟”加盟於“大連盟”,與“大連盟”結爲兄弟盟,站在同一陣線。
驚怖大將軍早年出道,結仇大多,樹敵太強,遭“七幫”中的“生癬幫”和“八會”中的“多老會”座下的高手追殺,走投無路,幸得“大連盟”總盟主”冷悔善識重,羅致他加入“大連盟”。
進入“大連盟”之後,他屢建殊功,五年後便給加封爲“大將軍”。
他作戰時氣魄奇大、氣勢逼人,對敵時氣焰高漲、氣壯山河,敵人往往爲他氣概所折,或爲其壓力所逼,不戰而敗,戰而慘死,故人皆稱之爲“驚怖大將軍”。
這外號稱多了,人對他的名字也逐漸淡忘了,而他對這綽號也十分得意就算在他榮膺“大連盟”總盟主之後,他仍保留這個稱諱。
一直到了他入盟十三年後,終得“大連盟”總盟主賞識,義結金蘭,極爲重用,在“大連盟”中,絕對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冷悔善對他推心置腹,事實上,連一人之下也名不副實。
“大連盟”中有許多子弟,只知有驚怖大將軍,不知有冷總盟主。
但他還是殺了冷悔善,並且利用替總盟主復仇的名義,聯絡並收攢了“大連盟”旗下各路好漢,一舉殲滅了“豹盟”、“生癬幫”和“多老會”,其餘“六幫七會八聯盟”,不是給他打得回不了手,就是說什麼都不敢招惹“大連盟”。
“大連盟”日漸坐大,營轄範圍日擴,門徒日多,駸駸然以“小朝廷”自恃。驚怖大將軍大權在握,勢力日定,“天朝門”再與他私下建立的“朝天山莊”結而爲一,到了這個地步,驚怖大將軍的勢力,實力都到了登峰造極了。
事實上,驚怖大將軍亦早已以強大的實力和財力,與朝廷上的佞臣奸官暗通勾結,一切作爲,早已爲朝廷默許,且對他加官晉爵,詔封爲“鎮邊大將軍”,任其胡作非爲,以練軍保疆、外拒寇侵爲由,招兵買馬,獨霸一方,橫行三省四十一縣,吒叱一時。
眼下大局已定,接下來的三年之內,驚怖大將軍要好好地去做一件事了。
他加入“龍盟”十八年,創“大連盟”共十五年,可是這件事,在三十三年前就極想做了。
但他一直忍到今天。
到底是什麼事,能令一味霸悍、目無餘子的驚怖大將軍,忍心耐性地等到今天?
歲月是英雄最大的敵人。
不管對英雄好漢還是凡夫俗子,歲月的掠奪總是一視同仁。
且不管驚怖大將軍算不算是個英雄至少驚怖大將軍本身絕對當自己是個英雄。
不論自己是不是英雄,但一個人能把自己當作英雄總比當狗熊來得好過多了。
但真正的英雄,只是拿來犧牲的。英雄之所以是英雄,是因爲他明知犧牲也願意犧牲:犧牲對他們而言,是一種完成。充英雄的狗熊則不然:他們英雄其外,狗熊其中;有福同享,有難你當;兩肋插刀,有所不爲;赴湯蹈火,在所必辭;鋤弱扶強,除良安暴;錦上添花,不遺餘力,落井下石,義不容辭。所以他們多能無災無禍,長命富貴,不理千古萬古,家喻戶笑。只不過,狗熊也好,英雄也好,大將軍年紀慢慢大了,死亡漸漸近了,有很多事,得要在乎了。
大將軍狂怒的時候,雙手足以撕開一頭獅子,他盛怒的時候,一聲大喝足以把他身邊幾個天才震成了白癡;他暴怒的時候,曾一口咬掉了他寵妾的一雙正好在他面前的挾餚的玉手。
可是大將軍比誰都明智。
在這條武林中人趨之若渴求之若飢慘金色的大道上,一舉手一投足,乃至悲怒嘻笑、分分合合、起起落落,甚至以氣功擁抱、以內力下棋,以膽氣豪賭,以血氣痛飲,都只是上了臺就要演的戲!
除了武功好,還要會演戲。
有時,會做人要比會做事更重要。
大將軍深諳這些道理。
象求“不死藥”這種事,只有秦始皇這種笨蛋才幹。
他明知不能不死,他只求慢一些死和活得比任何人都痛快一些。
他一向都是火氣極猛的人。在未得志之前,他當然也懂得吞聲忍氣;在得志之後,他只對上級和麪對大事時沉得住氣。到了現在,他誰的氣都不必再受,誰在他面前都得屏住了氣!
隨著年紀愈大、年歲愈老,他的火氣似乎也隨發脫落。他的發脫如經剃渡,他更象是一名高僧了。
可是等到他已掃除一切障礙、獨步天下之時候,他的氣焰返樸歸真,回覆到當年情境。
忍了好久的事,終於可以放手大幹了。
大將軍要乾的到底是什麼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