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柳一直在想,如果是十幾年前,楊貝宮還欠沈爺什么,可是他在沈爺的算計下,幾次險些身死,他覺得就算為父母償還,也應該差不了多少。
他以前都覺得父親是高山仰止,可是現在多少不明白他的做法。父親對于所有的一切,竟然只是默默承受!
這讓楊柳很難受。
其實只有楊柳才明白,他的父親有多聰明。他們父子聯手,不依靠沈爺,也完全可以闖出另外的天地,父親不可能不知道沈爺暗算自己,可是這他都能忍下來?
輕輕的嘆息一口氣,楊柳并沒有想著去質問父親,因為他知道,他想的,父親不見得會理解,父親想的,他也并非全部了然,但是這不妨礙他對父親尊重,就和父親尊重他的選擇一樣。
楊柳正在思考的時候,突然心中有種奇怪的感覺,有人正在注視他。
這是一種很神奇的第六感,也是無數次生死經歷之間培養出來的感覺。
對于血的教訓,楊柳從來不敢忘記,他躲開柯宋的一槍固然是因為上岸前就已經戒備,卻多少有第六感的因素。一個人犯錯誤不怕,怕的是犯了錯誤不知道汲取教訓,楊貝宮從楊柳小的時候,就已經對他說過這句話。
不動聲色的繼續前行,楊柳用眼角的余光觀察街道兩側,發現一輛黑色轎車由遠及近的開來。
車子玻璃是茶色的,看不清楚里面人是誰,可是楊柳感覺車里的人在注視他。
突然有點羨慕起千千。因為她有一把隨身的刀可以用,可是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煩,楊柳很少帶槍在身上。
車子開的雖慢,卻終于和楊柳擦肩而過,楊柳仍是不動聲色,裝作并沒有留意的樣子。
等到車子開到他身后的時候,楊柳取出一副墨鏡,好像在擦拭鏡片,卻借著鏡片的反光來觀察身后的動靜。
‘嘎吱,一聲響后,轎車已經停了下來。楊柳腳步不停,已經戴上了眼鏡。
“師父,真的是你?”一個驚喜的呼聲從楊柳身后傳過來,緊接著是急促的腳步聲。
楊柳緩步轉過身來。面對的是一張很真誠,很高興的臉。
牛孝天看起來又沒有變,他好像對楊柳的尊敬從來沒有改變,也沒有體會到楊柳略顯冷漠的表情,一把拉住了楊柳的手,“我,我以為。唉,爺爺說,”突然有些臉紅,見到楊柳的沉默,牛孝天終于冷靜一點,“師父。沈爺說你出現了意外,到底是怎么回事?”
牛孝天表現的急促,慌亂。喜悅,興奮,楊柳這一會兒的功夫已經看到他的七八種表情,心中那一刻突然有些好笑,他覺得牛孝天不應該去唱歌,他演戲可能會有更好的發展。
“孝天,你怎么在這里?”
目光不經意的望向那輛黑色轎車,兩個彪形大漢戴著墨鏡已經鉆出了車子,警覺的向這里張望,很顯然,他們是牛孝天的保鏢。
牛孝天臉上有些發紅,“師父,我到這里是沈爺的吩咐……”
他的借口看起來很巧妙,也好像暗示著沈門的規矩,沈爺的密令,執行者不應該泄露給別人,楊柳肯定應該清楚。
“沈爺?”楊柳嘴角一絲譏誚,“你應該叫爺爺才對。”
牛孝天更是失措,“師父,你都知道了,誰告訴你的?”
楊柳心中感慨牛孝天問話的技巧,表情的天衣無縫,臉上卻還是微笑,“我當然知道,你不要忘記,我也是沈門的人。”
牛孝天顯然想要知道楊柳還在和誰聯系,楊柳推搪太極的功夫很是了得,不動聲色的化解他的用意。
“師父,我真的想不到。”牛孝天激動的表情不變,又加了感慨和難以置信,“我真的想不到,我想不到自己竟然和沈爺是祖孫,師父,我……”
他激動的難以為繼,楊柳只是跟著他的話題說下去,“是呀,我也想不到。”
意料到的話題沒有出現,二人間暫時冷場,牛孝天終于有了些許的尷尬,再次打破沉默,“師父,當日怎么回事?我被人打暈后,以后發生的事情就和做夢一樣。我猜打暈我的那人是徐放鶴,因為只有他在我的身后……”
“是徐放鶴?”楊柳皺著眉頭,好像他在游輪上殺的那人不過是只鶴,“他竟然出賣你,他打暈你干什么,我到游輪上沒有見到你,也沒有見到徐放鶴。”
“那你見到了誰?”牛孝天忍不住的問。
“我見到了一群殺手,”楊柳突然一拍巴掌,恍然大悟,“原來徐放鶴是別人派到沈門的臥底,怪不得有人埋伏。當時游艇被他們裝了炸彈,想要炸死我,好在我命不該絕,被一個殺手打落到水,游艇這才爆炸,我抓住一塊木板漂流出海,這不,到了這里。”
牛孝天聽的有些目瞪口呆,覺得楊柳說的漏洞百出,最少從那里漂流出海,絕對飄不到云南!
“可是有一個問題!”楊柳冥思苦想,“孝天,今天不碰到你,我還不知道原來是徐放鶴出賣了我。但是他為什么出賣了我,打暈了你,卻留下你的性命?”
牛孝天當然明白是為什么,這是沈爺的吩咐,金夢來雖然集中全力對付楊柳,但是沈爺肯定事先有命令,牛孝天絕對不能受到傷害,可他顯然不能說出這個答案,“師父都想不明白,我更是想不明白。師父,你到了這里,難道沒有和沈門聯系?爺爺好像都不知道你的下落,一直為你擔心,我想如果告訴他你的下落,他一定會很開心。”
“我只是想輕松一下。”楊柳嘆息一口氣,“F國的事情,我很累,孝天,你好好干,以后沈門就看你的了。”
“師父,你住哪里?”牛孝天突然問,“我如果有空,想要見見你。”
楊柳笑道:“我現在住在酒店,一天一換的享受,也沒有什么定下來在那里,來到這里和你一樣,也是觀光旅游,對了,你好像很忙?”
“有點。”牛孝天聽出了楊柳的意思,“那師父,我先去忙,你有空打我電話,我的電話號碼你是知道的。”
“好。”楊柳微笑點頭,很是溫情。
二人依依不舍的互道珍重,牛孝天上車前還是不斷的回頭,等到坐到車里的時候,拿出了手機,看起來想要再給楊柳打個電話問候下,只是撥通了個號碼,牛孝天第一句話就是,“楊柳沒有死,他在云南。”
花鐵樹放下電話的時候,臉色凝重。
楊柳竟然沒有死,出現在云南,這實在是個讓人很震撼的消息。
自從出現F國三黨抵制大選后,花鐵樹就已經意識到這可能是楊柳在搗鬼。
這個死小子,興風作浪的本事很高。既然楊柳沒有死,那么死的顯然是金夢來!
老三死了,花鐵樹想到這里的時候,多少有些兔死狐悲的感覺。
四個兄弟一起數十年,走了一個畢竟是讓人傷感的事情,雖然就算楊柳不殺金夢來,花鐵樹也不會放過他一樣。他對司徒空說是楊貝宮殺的花劍冰,或許只有他才最清楚,是誰殺了花劍冰!
金夢來下的手,沈爺的授意。想到這里的花鐵樹,臉色很有些古怪,像是悲哀,又像是解脫。
得到楊柳沒死的消息后,花鐵樹第一個選擇不是去見沈爺,而是去找司徒空,他需要司徒空的答案,如果他再不和自己合作,只能去和閻王合作。花鐵樹當然知道,有用的人如果不為你用,那和沒用沒有什么區別。
再次見到司徒空的時候,他還是老樣子,翻翻書,喝口茶,聽到房門響動,伸個懶腰,“花爺來了?”
花鐵樹笑笑,走到他的面前,第一句話就是,“楊柳沒有死。”
司徒空沒有驚喜,也沒有詫異,他只是‘哦,了一聲。
這讓花鐵樹多少有些懷疑他和楊柳的感情,也懷疑所有的圈套是不是他來設定,所以不出意料,“你不高興?”
“其實這些天我想了很久,”司徒空嘆息一聲,“誰不死都不如自己不死最讓人開心。”
他說的好像是繞口令,花鐵樹卻已經聽明白了含義,臉上多少有些喜意,一掠而過。
“你說的很對,你知道楊柳在哪里?”
“不知道。”司徒空搖頭,“他的心思很少有人能猜到。”
“他在云南。”花鐵樹凝望著司徒空。
“哦?”司徒空皺了下眉頭,“他去云南干什么?我只知道,最近一段時間,是洪門西南家族每年一次的分贓大會。”
花鐵樹變了臉色,失聲道:“你是說他去找洪門合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