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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都林的政治氣流一向時緩時急,只要看看漢密爾頓宮的人潮就知道政治風向吹往哪一邊。教歷798年2月初,莫瑞塞特皇室以官方文件的形式向全國臣民公布了英勇的奧斯涅親王殿下即將返回首都的消息,屆時首都保衛師將動員全城居民舉行盛大的歡迎儀式。這個消息使首都各階層著實興奮了一陣,但接下來圍繞儲君人選的爭吵卻愈演愈烈。

三三兩兩貴族聚集在宮殿大廳里,他們或有意或無意的擋住了大廳另一側的角門,那是皇帝陛下的小書房,而今天則是皇室宣布儲君人選的最后期限。

小書房的突然敞開門,喧嚷的大客室立即安靜下來,人們紛紛圍攏上去。宮廷長官拉斯頓.坎布雷侯爵走出小書房,他先是一愣,然后便向一臉期盼的貴族們搖了搖頭。貴族們失望的散開了,只有幾個熟人將宮廷長官拉到一邊。

“多特蒙德.安魯.內塔加波元帥到!”門衛敲響掛在客室外的銅鐘。

貴族們紛紛從圍繞大廳的座位上起立,雖然他們很少有機會與安魯公爵打交道,但他們都對帝國的東疆總督異常尊敬。

多特蒙德向對他致意的幾位大臣點了點頭,然后便在一名宮廷內侍的引領下走進小書房。

小書房燃著壁爐,它有一扇通往皇宮花園的玻璃門,玻璃門敞開著,陽光灑在鵝毛地毯上。門外的石階旁擺放著幾張桌椅,數位高階軍官圍繞著皇帝陛下,他們看到多特蒙德之后便紛紛站了起來。

“三世陛下,日安!”安魯公爵用軍禮向帝國的皇帝打過招呼。

“多特蒙德!快來吧!這些都是你的老朋友!”阿爾法三世也站了起來,他指著自己身邊的座位向妹夫招了招手。

多特蒙德并沒急著入位,他迎向已經張開雙臂的衛岡.亞布寧.海格力斯上將。

“我的光明神啊!咱們有十幾年都沒見過面了!”衛岡將軍欣喜的打量著老朋友。“西利亞還好嗎?”

多特蒙德皺緊了眉頭,“小子!那是我妻子,你最好不要一見面就打聽這種事!你應該問我的家庭怎么樣!”

“哈哈哈哈哈哈!”衛岡將軍大笑了起來,他仿佛又回到與安魯公爵一同追求美人的那個年月。“陛下,您看到了嗎?我們的安魯元帥還像年輕時一樣,他就是一個小氣鬼!”

滿座的高級軍官都笑了起來,他們都知道帝國第五軍區司令長官與安魯元帥曾是最親密的戰友。

“元帥閣下!還記得我嗎?”坐席中站出一位面容冷淡、高大英武的將軍。

多特蒙德仔細看了看,他留意到對方軍帽下的半支左耳,“亨克爾.布侖塔諾!怎么!你這家伙在泰坦尼亞的石頭房子里呆煩了嗎?”

冷峻的泰坦尼亞上將突然大笑一聲,他上前擁緊了年輕時的老朋友!他還記得這個安魯家的這位喜歡沾花惹草的漂亮小子曾經意圖染指過自己的妹妹,自己還曾跟他打過一架。

接下來,一位身形挺拔的將軍出現在安魯公爵面前,這個人多特蒙德倒是一次都沒見過,可他認識對方領章上的圖騰,雙刀挽弓?

“您一定是利古里亞.斯坦貝維爾將軍!”

“元帥你好!感謝您對我那些家族小子的關照!”

“呵呵!您太客氣了!”安魯公爵擁抱了一下帝國西北邊疆的統帥。

“好了!西北的斯坦貝維爾、東方的安魯、中東部的泰坦尼亞,南方的海格力斯,帝國的四大軍勛世家全都到齊了!”特勤處的魯道夫.霍斯拍了拍手,他轉向身邊的皇帝,“陛下,可以開始了嗎?”

阿爾法三世點了點頭,“大家都坐吧!”

一位元帥和三位帝國上將紛紛就座,盡管見面的機會不多,但他們對彼此都有深入的了解,皇帝召集四大軍勛世家這件事絕對不簡單,相逢的喜悅一過,每位家長便都換上一副嚴峻的臉色。

魯道夫.霍斯在小桌上攤開了一紙地圖,多特蒙德皺了皺眉,這應是首都保衛師的布防圖,圖上標有紅色虛線的區域都是帝國首都的重點單位。

“陛下,還是由您介紹一下情況吧!”特勤處長向阿爾法三世示意。

“恩!”三世陛下哼了一聲,他環視了一遍在座的四位大家長。首先,斯坦貝維爾!駐守于帝國西北邊疆,為皇室抵御德意斯人已經有兩個多世紀;其次,海格力斯!世代經營近衛軍第五軍區,駐守維耶羅那,防御帝國西南邊疆;再次,泰坦尼亞!這個家族在歷史上的地位是極為特殊的,他們的祖先創立了泰坦國號,曾于教歷前二世紀統治這個國度,莫瑞塞特的第一位國主將水仙郡西方的一個省份交給了曾經的皇族;最后,也就是安魯了,世代鎮守東疆的超級大戶,超級軍閥!

“大家可能都在問,為什么是你們呢?尤其是在首都貴族快要鬧翻天的時候!”

在座的幾位統帥沒有做聲,他們知道皇帝并不需要回答。

“我相信四位家長和你們的家族對皇室的忠誠,這一點毋庸質疑!所以我才把你們召集到這里,商討針對貴族元老院的事宜。”

“只有我們?”亨克爾.布侖塔諾.泰坦尼亞將軍懷疑的望著三世陛下,這不是他們幾大世家就能決定的事情。

“是的!現在只有你們能夠控制首都的局勢,因為我無法信任首都保衛師處理緊急事件的能力!”

“有人要造反?”衛岡.亞布寧.海格力斯將軍挑起了眉毛。

“不!”皇帝搖了搖頭,“是我要造反!”

將軍們疑惑的瞪大眼睛,只有多特蒙德輕輕點了點頭,他一直呆在都林,對首都的政治動向掌握得很清楚。

“陛下,您是不是要解散貴族院?尤其是在事態緊急,或是貴族院發布的動議令皇室無法接受的時候?”

“多特蒙德!你說的一點都沒錯!”

在座的將軍都不敢說話了,歷史上的莫瑞塞特皇室只解散過一次貴族院,那還是在四百年前、野蠻的波西斯人就要攻抵首都的時候。當時的開國皇帝為了統一貴族階層一致對外的口徑,悍然出兵占領貴族院,并在之后開始了長達十年之久的大清洗,那次清洗幾乎將占帝國三分之一強的貴族一網打盡。

按照泰坦法典的描述,帝國皇帝沒有抵觸貴族院決議的權利,卻有解散貴族院重組政府的權利,但這種規定絕對是自相矛盾的。貴族元老院的誕生可以追溯到神話時代的羅曼共和國時期,在古羅曼由共和國向帝國過度的時間長河中,貴族院一直謹守對抗、對抗皇權的原則,雖然這種眾議制度在經歷八百多年的歲月之后已經日趨完善,但皇權也由最初的處處受限變為今日的至高無上。

由貴族和奴隸主架構的共和國時代已經一去不返,封建統治下的帝國時代不但賦予君主無上的權威,并以法律條文的形式固定了這種全新的游戲規則。這種規則是為皇室及其代表的利益服務的,它排斥一切可能存在的質疑,也抵觸一切形式的干擾。在這種情況下,貴族元老院的地位和作用就被進一步削弱。

“陛下!雖然您完全有理由、也有權利這么做!但貴族院畢竟不是一件擺設,泰坦法典將貴族院的權利和義務闡述得很清楚!那些元老議員來自帝國四面八方,代表著構成帝國統治基礎的大多數人的利益,只要他們發布的動議合乎法律程序,那么您解散貴族院的行為就在名義上落在了下風!您考慮過那樣做的后果嗎?或者說……您考慮過事情發展至如此局面的前因嗎?”多特蒙德.安魯.內塔加波元帥終于有些坐不住了。

其實安魯家族就處在這樣一種地位,他們代表著地方軍閥的利益,他們只能從貴族院爭取到預算和各種物質上的支援。如果不是大部分的地方貴族都安魯家族提交的議題,相信安魯早就無法從國家歲入中拿到那筆供養龐大軍隊的資金。

“我知道你在擔心什么!”阿爾法三世給了安魯公爵一個極為友善的笑容,“今年的預算開支和地方政府各部開銷的結算工作已經完成了,不會少了安魯一個金泰。”

“陛下!我還沒有那么幼稚!”多特蒙德以為皇帝會錯意了。“我是說解散貴族院對帝國各階層來說都是一場災難,貴族會對皇室徹底失去信心和……”

“多特蒙德!”皇帝打斷了安魯元帥的話,“很遺憾,你還在用老方式看待問題。難道你認為我不清楚解散貴族院會有怎樣的后果嗎?你知道我為什么下了這么大決心整頓貴族秩序嗎?”

安魯元帥沒有說話,他在這個問題上確實沒有多少發言權,因為他對帝國內地的一些情況確實不是十分了解。

皇帝冷冷的望了一眼魯道夫.霍斯伯爵,特勤處長連忙遞上一本厚厚的文件夾。

“這是特勤處聯合稅務部呈報的稅收稽查報告,大家猜猜我都看到了什么?”阿爾法三世已經沒有多少耐心了,他不是在說服四大軍勛世家,而是命令他們服從。

“這份報告表明,帝國上上下下的納稅階層都以瞞報、謊報、漏報收入為生!安魯家族免稅,我可以不提;其余三大家族也沒有出現這種齷齪的事情,我也很贊賞!可其他的……比方說北方的三個大領,南方的棉花產區、中部平原的大地主,竟然沒有一個不在做投機取巧的事情!他們用虛構的納稅憑證騙取帝國的年金,用虛偽至極的嘴臉從我的國庫騙取預算和資助!這就是帝國經濟實力不斷提升,可國庫卻日益空虛的根本原因!我必須對維護貴族階層利益的權利機構、也就是貴族院,進行一次大規模的整改了!”

“所以說!多特蒙德!”阿爾法三世扶住了安魯公爵的肩膀,“失去信心的不是貴族,而是我這位皇帝!我已無法信任那些只懂坑蒙拐騙的家伙!再說了!即使有一千個一萬個理由,他們也不該在皇儲這件事上做文章,他們是在自尋死路!”

“陛下!”衛岡.亞布寧.海格力斯上將發言了,“我覺得……貴族階層關心皇儲人選的問題也是正常的,這不但關系到他們的切身利益,也關系到帝國的未來。”

“是這樣沒錯!”阿爾法三世點了點頭,“可這件事是蓄謀以久的有心人推動下的結果,這就不正常了!而且非常危險!”

“有個問題!”魯道夫.霍斯伯爵突然插入進來,“這份稅務稽查報告是由內閣總理大臣卡契夫.德卡拉斯.費特楠德公爵審閱過的,其實……這次大規模的稅務稽查行動也是總理大臣推動下的結果,我在想……這會不會與貴族院的異動有什么聯系?”

“我考慮過這件事!還是跟大家直說了吧!我相信大家也都聽說了!”阿爾法三世突然嘆息了一聲,“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們這幾個家伙年輕時都很荒唐!而我也是!”

皇帝的話令在座的四大家長都笑了起來,可皇帝的面孔卻逐漸冷落。

“我的最后一個兒子,呵呵,那是一個漂亮的小伙子,他生在費特楠德家族,直到現在我才開始懷疑,老卡契夫是不是和他的女兒早就計劃好了?但現在我不想追究這種事,我已經犯了一個錯誤,我不會犯第二個!”

皇帝搓了搓手,他要展示自己的智慧了,他喜歡這種被眾人“瞻仰”的感覺。

“我想……我已經清晰的把握住卡契夫的圖謀!首先,前國務大臣一案為他的上臺鋪墊了基礎,他回歸首都的時機把握得非常好;其次,他利用自身的影響和完善的方案促成了政府改革,我對他所領導的內閣其實是很滿意的;再次,我要說到他的意圖了!”

“之前!費特楠德家族曾向安魯示好,都林城關于我的私生子和安魯花冠的傳聞并不是空穴來風,但多特蒙德果斷的拒絕了費特楠德家族!”

“這只能說是一個開始,因為卡契夫老公爵已經完成了稅務稽查工作,我相信有很多沒有出現在黑名單上的家伙多少都受到過他的脅迫。而那些已經出現在這黑名單上的,無疑是卡契夫放棄的家族和個人,他知道我一定會對付他們。”

“在這之后,貴族院傳來訊息,確立皇儲人選被提上日程,其中還包括確立我那位小兒子的身份問題。卡契夫之所以做得如此大張其鼓,完全是我咎由自取的結果,那個孩子確實是我的兒子,特勤處的調查已經證實了,所以我無法采用強硬的手段,如果這個時候那個孩子莫名其妙的消失了!相信貴族們真的會把我看作一頭瘋狂的獅子,到時恐怕他們再也不會愿意為我和我的帝國服務了!想想吧,一個謀殺親子的父親還值得人們追隨尊重嗎?所以貴族院的元老議院就是憑借這一點才敢跟我賭,他們在賭那個孩子的前途。”

“卡契夫回避了皇室,他選擇貴族院發動這件事是十分正確的反應,我已決定接受這個孩子,但我只會為他賜予爵銜和封號,他的名字不會出現在皇室譜系中。至于皇儲的問題,我沒的選擇,我那整日渾渾噩噩的大兒子必須學會面對這一切了!”

“陛下!”這次輪到亨克爾.布侖塔諾.泰坦尼亞上將發言了,“看來您已做好向貴族院妥協的準備了,為什么還要冒險解散他們呢?”

阿爾法三世搖了搖頭,“沒人比我更了解那些貴族,他們的臉上寫著欺軟怕硬,骨頭上刻著諂媚下作。我的退讓只會讓他們得寸進尺,他們一定不會接受的,對于他們來說這只是一項巨大的投資,卡契夫已令他們相信那位子爵會像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親王殿下那樣擁有美好的前途。別忘了,奧斯卡也有被皇室重新接受的經歷,貴族院會逼我再進行一次那種選擇。”

“陛下!”泰坦尼亞上將有些疑惑,“在我看來,您剛才所說的已經是皇室最大的讓步了!貴族院議員不會看不出!他們應該會接受……”

“他們一定不會!”阿爾法三世打斷了上將的話,“但現在情況應該會有所不同,因為幾位統帥剛剛進來的時候,外面那些貴族都看見了,他們應該猜得出我將你們召入首都是要干什么!”

“陛下!您還是直說吧!要我們怎么干?”利古里亞.斯坦貝維爾公爵終于不耐煩了,這就是他最不喜歡首都貴族的原因,這些家伙都是紙上談兵的能手,沒一個會干實事的。

“我需要的兵力都到位了嗎?”皇帝微笑著環視了一遍在座的四大統帥。

“第五軍區的海格力斯步兵第一旅在都林——多摩爾加方向待命!”

“斯坦貝維爾第九步兵旅在距離西貝格堡十公里的森林邊緣地區待命。”

“泰坦尼亞第一、第二、第三、第四重裝師在首都北側和東側的集結地待命。”

“水仙騎士團塔森方面軍第一騎步混成旅已經接管了原屬首都保衛師的營房。”

“好了!”皇帝滿意的點了點頭,“貴族院還沒確定發布動議的日期,四路大軍的到來應該會使這個時間再延長一陣。接下來的事情由魯道夫.霍斯伯爵交代一下吧。”

“將軍、元帥!”魯道夫沖四大世家的家長微微一躬,“為了確保軍事部門的穩定,這次行動我們完全避開了軍部和司法部。在貴族院發布動議的當天,也就是當日零時,首都將實行最高級別的戒嚴!以英雄塔的烽火為訊,以拱衛首都搜捕外國敵對份子為名,四方軍隊同時行動,接管首都防務。”

“如圖所示,我將都林城分為四個大的區域。”特勤處長在地圖上比畫了一下,“海格力斯步兵第一旅負責駐守南區,斯坦貝維爾第九步兵旅負責駐守西區,泰坦尼亞的四個重裝師分別駐守東區和北區。”

“我呢……我的騎步一旅在什么位置?”多特蒙德有些疑惑,他發現魯道夫.霍斯伯爵的發言似乎已經結束了。

“水仙騎士團屆時將負責皇室所有宮殿和政府各部主要建筑的護衛工作!”阿爾法三世平靜的說出命令,“多特蒙德.安魯.內塔加波元帥!我的朋友!我已經把身家性命全都托付給你了,到時雖然不至于出什么大亂子,但誰知道呢?”

“陛下!”多特蒙德猛的起立,即便這是皇室對安魯的試探,他也必須對此做出回應,“我以供奉在神堂中的祖先的名諱起誓!沒人能動皇宮中的一磚一瓦,沒人會在水仙騎士的眼皮底下做出對皇室不利的舉動,即便有!他們也不會成功!”

阿爾法三世點了點頭。

“陛下!還有一個問題!”海格力斯上將指了指桌上的首都布防圖,“我們的兵力在防區分散之后,您要派誰攻占貴族院、解散元老議員呢?”

皇帝微微一笑,他說出一個令所有人震撼莫名的答案。

“皇家神圣騎士團!”

“帝國的戰斗序列里面真的存在這種東西?”

望著大驚失色的薇姿德林,阿歐卡亞得意的揚起眉毛。

“當然了!薇姿你知道嗎?這是阿蘭元帥親口說的!他還說德意斯人的突襲就是為了毀滅圣騎士團,再偷走圣騎士團守護的東西!”

“他們在守護什么東西?”薇姿德林瞪大了眼睛。

“阿蘭元帥沒說!但我猜啊……應該是皇室的寶藏!那些像苦修士一樣的圣戰士一定是在守護一個巨大的寶藏!”

“你算了吧!”薇姿嘲諷的望著阿卡,“皇室寶藏?莫瑞塞特家的?那不可能!沒人比我更清楚這一點,莫瑞塞特皇室簡直就是一個窮光蛋,阿爾法三世陛下這幾年一直在挖空心思搜刮貴族和商人階層的財富。他的胃口就像他的圖騰一樣,是一頭張開血口的獅子!我們蘇霍伊家族貢獻給國家的稅收已經是天文數字,可他還是不滿足!”

“所以你們就偷稅漏稅?”

薇姿德林打起了精神,她警惕的打量著阿卡。

“別那樣看著我,帝國所有的貴族家庭都在做同樣的事!為了維持生計和奢侈的家庭生活,他們自然會想辦法減少一些負擔,皇室的稅率定得越高,他們就偷得越多,現在就是這種惡性循環的狀態!”

“呀……咿……”幼稚的童音打破了談話的僵局,薇姿換上洋溢著母性的微笑,她從水面上抱過還未足月的幼子。

冬日的寒冷被巖壁擋在山體之外,溫泉蒸汽遍布寬敞的空間,洞窟四壁滴淌著水珠。午后的暖陽從天井斜斜的落了下來,“神跡溫泉”翻涌著水花,傳遞著地熱。

“小米卡爾特”愜意的躺在媽媽的懷抱里,米卡爾特就是他的父親賜予他的名字。似乎除了這個,只有他那雙湖藍色的大眼睛完全承襲自母親。他已有些困頓,顯然他對母親的乳汁滿意極了。

兩具完美的在溫泉的蒸汽中時隱時現,薇姿德林在打量阿歐卡亞身上的巨大傷疤,而阿歐卡亞則用羨慕的眼光盯著籠罩在薇姿德林身上的母性光環。

“我聽保爾說……你為奧斯卡付出很多,甚至不惜犧牲自己的生命。”

阿卡猛然回神,她尷尬的笑了笑,“那不算什么,我有我的使命。倒是你,親愛的薇姿,你為奧斯卡付出的東西不是更多嗎?”

阿卡逗弄著薇姿懷中的小家伙,“你為了他嫁給一個不知所謂的家伙,你要忍受人們的冷言冷語,你還要提防那些別有用心的家伙,說起來,你的犧牲才是最大的!你想沒想過?奧斯卡很可能永遠都不能擁有四位正妻,你的一生都會被這個孩子的身世糾纏著。”

薇姿德林微笑著搖了搖頭,“看來……你并不了解奧斯卡!”

“憑為什么這樣說?”阿歐卡亞示威一般仰起頭,“我已陪伴他度過五年的……”

“即使你陪伴他度過五年那樣怎樣?”薇姿打斷了阿卡的話,“只要真心對待他、愛護他,他一定會用一生的珍惜作為對你的報答!除非我背叛他,要不然他的心中永遠都會記得我的名字,這對我來說就已經足夠了!”

“若是你背叛他呢?”阿卡似乎有些難以啟齒。

“哈哈!不會發生那種事的!”薇姿德林雖然在笑,可她的面孔已經冷了下來,“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就是這樣,他是一頭受過重創的猛虎,他不會允許背叛這種事!在他內心深處的某個角落,隱藏著無比恐怖的惡魔,若是一不小心讓他把那頭惡魔放出來了……”

薇姿話沒說完,她只是做了一個祈求光明神的手勢。

“我……我有點冷了!”阿卡突然退到溫泉邊,她抓過了自己的浴袍。

“別動!”薇姿德林突然拉住女伯爵的手臂。“聽……有聲音!”

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消瘦了很多,他稍稍一側身便已走過狹窄的山壁通道。滿眼的水汽遮蔽了他的視線,他摸著巖石走向溫泉。

“薇姿!薇姿!你在這兒嗎?是你嗎?”

赤身的阿歐卡亞連呼吸都靜止了,她用目光哀求著將自己按在泉水中的薇姿德林,“拜托!讓我穿上衣服啊!”

“我在這……”

“哦啦!找到你了!”

“還有阿卡……”

剛剛動手解開紐扣的親王殿下猛的一驚,阿卡也在?媽的!塔里這小子把他騙了,這家伙說只看見他姐姐一個人抱著孩子過來了。

“呃……我是不是要回避一下?”奧斯卡努力辨認著水池著人體,沒錯,確實有兩個曲線畢露的美妙身形。

“阿卡說不用了!”薇姿德林的眉宇洋溢著惡作劇的勁頭。

“你混蛋!”不敢出聲的阿卡用唇形大聲控訴著薇姿。

“哦?是嗎?”奧斯卡有些疑惑,可他的腳步已經走入泉邊。

“啊……別看!”阿卡終于叫了起來,她猛的將身體埋入翻滾著白色霧氣的泉水中,她還不想讓事情變得復雜。

不過……奧斯卡還是看到了!

“你……你們……”

“看看你那傻樣子!”薇姿指著男人的鼻子。“快下來,呆站在那干什么?”

“可這合適嗎?”奧斯卡抓了抓頭又摸了摸鼻子,他已在心理上將薇姿德林看作是妻子,而且這里還有他的兒子,天啊!還有阿卡!該死的!阿卡怎么會在這兒呢?

親王縮手縮腳的脫去了衣物,在踏入池中的時候,他照例將彎刀火槍等等武器放在伸手可及的地方。

阿卡背轉身,她知道自己的面孔一定已經紅透了!她的額頭上滲著汗珠,手腳在水中興奮得直發抖,她好像有些期待,可她知道作為一名只能隱藏在幕后的軍統人員,她的一系列舉動已經出格了。

“干嘛急著找我?”薇姿德林鉆入“丈夫”的懷中,她將小米卡爾特放在水面上,這個小天才竟然漂浮起來,他用小巧的四肢踢動水花,自顧自的玩了起來。

“他……他不會沉下去?”奧斯卡扶住自己的寶貝兒子。

“放開!我們的孩子喜歡水!他已經愛上這里了!把他拿出水面他就會大哭大叫!”

奧斯卡小心的放開兒子,他看到小家伙游向阿卡,阿卡極不自在的接住了小男孩兒。女伯爵連脖子都已經漲紅了,透過清澈的溫泉,奧斯卡看到女伯爵的在水面下不安的起伏著。深吸一口氣,親王殿下急急忙忙的挪開視線,還是看著同樣的薇姿吧!

“我來是想告訴你……我可能等不到小米卡爾特滿月了!”

“你要走?”薇姿緊了緊懷抱。

“薇姿!你知道我絕對不想離開這里,我寧可一生一世都這樣守著你和我們的孩子,可是……我剛剛接見了三世陛下的特使,似乎全世界都在催我上路。”

薇姿德林堅強的笑了笑,“是的!你該回去了!回都林!那里還有你的事業和我們的未來!”

奧斯卡親吻了一下女人的額頭,可他突然聽到阿卡發出一聲慘叫。

“對……對不起!”羞愧至極的女伯爵將小米卡爾特遞了回去,“他……他咬我!”

薇姿德林望著女伯爵被手掩住的胸部不禁笑了起來,“我的小寶貝還真壞!那是只有你父親才能做的事!”

奧斯卡的臉也紅了,“喂!別把我也扯進去!”

薇姿德林突然站了起來,她露出一身完美的軀體。“好啦!我的小寶貝要休息了!你們繼續!”

“喂!喂!”不敢亂動的阿歐卡亞急切的叫了起來,“薇姿!薇姿!那我怎么辦?”

無視親王投來的責備的神色,薇姿德林彎下身體親了親阿卡的面頰,“相信我!美麗的女伯爵,一會兒你一定會知道自己該怎么辦的!”

“對不對奧斯卡?”薇姿轉向男人,可她被自己看到的景象嚇了一跳,“我的光明神啊!你瘋啦?你怎么給兒子玩這個?”

薇姿德林猛的搶過被小米卡爾特抱在懷里的火槍!

奧斯卡聳了聳肩,“他喜歡火槍,因為他母親的身上也有火藥和槍油的味道。”

“你怎么知道?他根本不知道火槍有多危險!天啊!我的米卡爾特還未足月你就給他這種可怕的東西,我要讓他離你遠點了!”薇姿德林迅速穿戴衣物,她還將兒子用棉毛被包裹住了。

“那是你發明的!你兒子自然喜歡!”奧斯卡沖著匆忙走出洞窟的背影吼了回去。

“是女人都這樣神經質?還是只有母親是這樣神經質?”親王向一動不動的阿卡問到。

“我……我也要走了!”阿卡似乎打算沖出去,可她被男人的大手攬了個結實。

“你想去哪?我說過再也不會放開你的!”奧斯卡沖動的擁緊了懷中的女體,他要感謝薇姿,他直到真的將阿歐卡亞擁在懷里才知道,自己期待這一刻的發生已經很久很久了!

女伯爵望著男人的眼睛,她在困惑,她在掙扎,不過她承認自己已經漸漸迷失!當男人的吻在眼前放大的時候,阿歐卡亞閉上了眼睛,她打算投入進去了!可一個聲音不斷的提醒她,她是一名軍統調查員!她是……

“271149!還記得嗎?”

安魯公爵點了點頭,他疑惑的望著滿目深沉的默茨海爾.德.庫西特男爵。

“你查到了這串字符的含義?”

“是的!不過……您可能不會相信!”默茨海爾有些難以啟齒,其實他也不相信這是真的。掏出早已準備好的文件夾,男爵將這份文字材料放到了安魯公爵的面前。

安魯公爵已經看清了,文件的封頁用紅色的鉛字清晰的刻印著“271149”這串字符。

多特蒙德稍稍有些緊張,他也很想知道這個被軍統調查局長或是兇手一直隱藏著的字符到底代表著什么。

帝國特勤處檔案局密字第271149號:

阿歐卡亞.席瓦.威夫敏斯特,教歷773年6月19日生,出生地為奧斯特里茨。其祖父為卡拉.席瓦公爵,現囚禁于多摩爾加監獄。由于師長關系,阿歐卡亞從少年時起便接受安魯家族的教育和資助。

789年11月9日,也就是在其正式加入安魯家族軍統調查局之后的第五天,由特勤處南方分局總行動官和特勤處駐多摩爾加監獄特派員的共同推薦,成為我處秘密搜查員,隸屬南方分局維耶羅那行動分處,代號271149。

271149主要從事針對安魯家族南方活動的情報搜集和分析工作。

791年10月22日,271149接安魯軍統當局密令,調任軍統調查局首都特區。我處即時做出反應,由處長閣下親令,271149必須服從安魯指示,以特殊形式現身首都上流社會,并由皇帝陛下親自授予爵銜,專職負責監視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親王殿下極其主要家庭成員,并將安魯情報即時共享……

“怪不得當初阿爾法三世連問都沒問一聲就授予她伯爵銜!”多特蒙德深吸一口氣,文件后面那些關于271149某年某月某日匯報某項情報的記載已經不用仔細琢磨了。

“你是從哪搞到這份東西的?”安魯公爵邊說邊將文件遞給坐在自己的身旁的二兒子。

“您不是看到了嗎?”默茨海爾指了指文件的封頁,“帝國特勤處檔案局!是魯道夫.霍斯親自交給我的,可能……經過一系列的事件,魯道夫已經認為沒有繼續監視親王殿下的必要了,不過我覺得,這件事應是皇帝陛下授意的。阿歐卡亞在親王身邊的地位可以決定許多事情,三世陛下應該是就這件事向安魯讓了一步。畢竟皇帝也想知道是誰出賣了軍事情報局,找到這個人,就等于抓住了卡契夫.德卡拉斯.費特楠德公爵的把柄。”

“這份東西會是假的嗎?”多特蒙德有些不愿相信。

“不會!絕對不會!”費戈.安魯.底波第接過了父親的話。“我在接管軍統調查局首都特區的工作之后進行了細致的排查,我用很長時間才找到關于271149的描述。”

“是如何描述的?”安魯更加迷惑了。

“很抱歉,那份文件是以家族的密文書寫的,而且我也不能把它帶在身上,我只能向您概括一下。”費戈偏頭想了想,他正在組織語言。

“事實上,軍統調查部門早在789年就已發現特勤處南方分局有這種接觸吸收阿歐卡亞為特情密探的意向,阿歐卡亞是服從上級命令加入特勤處的!”

“你是說……她是雙重間諜?”多特蒙德已經有些了然了。

“是這樣沒錯,我剛剛比對了一下阿歐卡亞向特勤處呈報的那些情報,似乎跟軍統文件記載的那些沒什么差別,也就是說……她遞交給特勤處的情報都是軍統調查局授意過的。”

“你能確定嗎?別用似乎這個詞!”安魯元帥有些生氣的望著二兒子,這種事怎么能這么隨便?

費戈無奈的搖了搖頭,“我還不能,因為阿歐卡亞在軍統調查局的保密級別非常高,她直接向局長負責,可現在博克里埃已經死了,我們只能由文字記載追查阿歐卡亞是否對家族有過不忠的行為!”

“那還不快去?去仔細的比對這兩份文件!還呆坐著干嘛?”多特蒙德惱火的瞪著二兒子,他最近的脾氣一向如此。

費戈翻了個白眼,但他沒有跟父親計較,大哥去了,誰的心里都不好過!

“我覺得……不會是阿歐卡亞出賣了親王殿下!”望著費戈將軍的背影,默茨海爾男爵說得很輕,他是一位經驗豐富的特勤調查官,他相信自己的直覺。

“阿歐卡亞雙重間諜的身份是無法否認的!除了她還能有誰呢?”多特蒙德狐疑的搖著頭,“從軍事情報局開始策劃營救行動的時候起阿歐卡亞便參與其中,她負責組織、負責通訊、負責營救隊伍的一切。”

“不!公爵閣下,您別忘了最重要的一點,即使阿歐卡亞確實為特勤處服務,但在營救親王殿下這個立場上,特勤處與安魯是一致的!魯道夫.霍斯派駐德意斯的密探還曾給我們的營救行動許多情報上的支援!”默茨海爾的分析令安魯公爵點了點頭。

“是啊!我們沒有任何證據指明阿歐卡亞與卡契夫公爵有過接觸!”

“公爵閣下!”默茨海爾突然一笑,“不知道您有沒有注意過貴領的博克里埃局長大人在死前飲用的那杯茶?”

“那杯毒茶?”

“是的!”默茨海爾點了點頭,“確切一點說,那是一杯有毒的玫瑰紅茶!抱歉了!請允許我向您提起一件不好的事。”

“說吧!”

“我比對了您的大兒子在自盡時使用的毒劑,那與毒殺博克里埃局長的藥劑完全不同,也就是說,殺害博克里埃的人并一定就是拉瑟夫!”

多特蒙德猛的一震!他想到自己在向拉瑟夫提起博克里埃被害這件事時,他的大兒子確實沒有親口承認是他毒死了博克里埃。

“而且……”默茨海爾為安魯公爵換上一杯新茶,“公爵閣下,您應該知道玫瑰紅茶通常是女士的飲料!也就是說,博克里埃閣下當時會見的人很有可能是一個女人!如果我們假設這個女人就是安魯家族的叛徒!那么這個女子必須符合以下幾個條件!”

“一,深悉營救計劃的每一個環節;二,與親王殿下的家庭成員非常接近;三,她有一個非常公開卻又極為隱秘的地方保護著自己,以至于我們都沒有留意到她的存在,而她卻可以放心的與敵人進行溝通;四,她深得軍統調查局長博克里埃.安魯.內塔加波的信任,不然她絕對殺不了他;五,也是最重要的一點,她對阿歐卡亞的雙重身份一清二楚!她自以為聰明的留下了271149這個代表替罪羊的證據,可她沒想到就是這一點令我們縮小了調查范圍,進而暴露了她的真實身份!”

“公爵閣下,你有想到這樣一個女人嗎?”

“呵呵!”多特蒙德森冷的笑了一聲。

“狗咬狗的佐埃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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