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方人一直有些奇怪，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親王殿下入主森羅萬宮已經(jīng)半個多月了，但他除了每日歷行的酒會和宴會之外就什么都沒做！嫉妒心強(qiáng)的紳士會冷笑著說，“有伊利莎白.凱切在身邊，他還能做什么？”而心思深沉的聰明人則會不屑一顧的瞪上紳士一眼：“等著瞧吧！要不把南方翻過來，他就不是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

說實在的，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確實什么都沒做，他用兩個星期的時間才把盤踞南方五省的大小貴族理順了一遍，并向其中幾位影響力最大的公侯簡要的闡明了自己的政略。結(jié)果和預(yù)計中的差不多，一半反對，一半贊同。但贊同的那些在目前的南方已經(jīng)比反對的那些失去了很多聲勢。

這還不是奧斯涅親王最擔(dān)心的，他寫給三世陛下的信一直沒有回音，他寫給南方集團(tuán)軍群總司令的信也像石沉大海一樣。總之一切還沒開始，我們的親王殿下確實無事可做。所以他死心塌地的要把森羅萬宮珍藏的兩萬三千多瓶各式好酒全都揮霍掉，于是每天的宴會和舞會就是必須的。

除了看似無所事事的親王殿下，維耶羅那人還在談?wù)摿硪患拢@件事的號召力無疑更大一些。

“伊利莎白.凱切成了奧斯涅親王的養(yǎng)女！”

“你聽誰說的？”

“我親眼見到宮廷里的人稱呼伊利莎白為殿下！”

“那她可發(fā)達(dá)了！”

人們都在這樣談?wù)撝贿^另一種聲音也是有的，比方說，“曼佐諾拉兄弟一點表示都沒有嗎？”

“有的！據(jù)說老頭子把伊利莎白小姐的行李丟在了森羅萬宮的大門口！”

“然后呢？”

“然后就沒有了！”

奧斯卡打量著正在挑揀行李的伊利莎白.凱切，他突然笑了起來，“一想到這些東西都是那個老家伙為你添置的，我就……”

“什么都不要想！”伊利莎白用一根手指掩住親王的嘴巴。“我的行李其實只有一件，就是之前交給你的那本牛皮冊子。”

奧斯卡作勢就咬了一口，他的養(yǎng)女小叫了一聲，并且捂住她的手指。

“你干嘛？”

“懲罰你！”親王從女人的背后擁緊她，他貪婪的吸嗅著女人身上的香氣。“你怎么現(xiàn)在才來找我？你應(yīng)該早點遇到我的！”

伊利莎白轉(zhuǎn)過身，她將自己納入男人的懷抱，“要抱怨的人是我！你怎么現(xiàn)在才來找我呢？”

“好吧！是我的錯！”奧斯卡無所謂的聳了聳肩，“聽到門外的獨奏了嗎？咱們要出去了！你打算怎么處理這些東西？”親王邊說邊指了指攤在地上的行李。

伊利莎白將自己捧在胸口的幾件衣物向親王示意了一下，“這是我母親為我縫制的，我只留這些，其他的……就燒掉吧！”

“那些首飾呢？”奧斯卡又指了指堆在梳妝臺上的珠寶山，“燒掉怪可惜的！再說也燒不掉啊！”

伊利莎白點了點頭，“所以明天要請我的父親大人陪我上街，咱們要去幾家孤兒院和修道院，有人比我更需要這些首飾！如果還有時間的話……咱們就去購物吧！”

奧斯卡親了親養(yǎng)女的臉頰，“好主意，就聽你的！”

小提琴獨奏悠揚婉轉(zhuǎn)，樂聲在寬敞的聽室內(nèi)輾轉(zhuǎn)好久才傳出室外。這里是維耶羅那，每戶貴族人家都擁有裝飾豪華并運用了簡單聲學(xué)原理的聽音室。尤其是維耶羅那的音樂家從來都不會枯竭，所以大大小小的聽音室總會高朋滿座，在晚餐結(jié)束時，聽音室遍會傳出各式樂器的奏鳴。當(dāng)然，如果你有能力請到伊利莎白.凱切小姐獻(xiàn)唱一曲，那么這場家庭音樂會就更完美了！

“她……她可真美！”翠尼蒂小姐向坐在自己左邊的小小姐這樣說，又向坐在自己右邊的阿萊尼斯公主重復(fù)了一遍，最后又像自言自語一樣加重了這個肯定句的語氣。

“是啊……她可真美！”阿萊尼斯也這樣嘆息著，她一直都在打量伊利莎白。要一個女人承認(rèn)另一個女人是美麗的，這絕對是一件極為困難的事，不過你遇到的女人若是伊利莎白，那就另當(dāng)別論了，她的美就是逼迫你承認(rèn)的那種美！

“你得管管你的丈夫，現(xiàn)在他對她言聽計從！”薩沙伊的手指越過翠尼蒂，她捅了捅阿萊尼斯的腰。

“別這么說薩沙！”阿萊尼斯笑著躲開了，“我要說他也是你的哥哥，你也要管教他！”

薩沙蹙緊眉頭，“可……他是和他的養(yǎng)女……哦天啊！我實在說不出那個詞！”小小姐突然不耐煩的轉(zhuǎn)向公主，“你是他妻子！不管怎樣你都得教訓(xùn)他一下！難道讓他和那個女人為所欲為嗎？”

阿萊尼斯扶住額頭，“可我怎么管？就像你說的，伊利莎白小姐是我丈夫的養(yǎng)女，有公證人、有主教、還有那個洗禮儀式！恐怕連我父皇都要承認(rèn)她！你說我有什么辦法？難道真要我像一個母親那樣管教她？我可做不出！”

翠尼蒂小姐突然一左一右抓住兩個女人的手，“你們別爭了！咱們一塊兒想想辦法！”

阿萊尼斯和薩沙伊瞪大眼睛，她們幾乎同時向不懂人事的翠尼蒂吼了起來，“不關(guān)你的事！”

在一陣沉默過后，阿萊尼斯也許是受到了翠尼蒂小姐的啟發(fā)，她讓步了，她對薩沙說，“晚上到我那里過夜吧！你哥哥不會來找我的！”

小小姐連想都沒想就答應(yīng)一聲“好的”。看來要讓兩個女人團(tuán)結(jié)起來，只要在她們中間再放進(jìn)去一個女人就行了。

終于，小提琴獨奏結(jié)束了，人們起立為演奏的音樂家鼓掌，親王殿下慷慨的為這名演奏家定下了下一次邀請的時間，這位演奏家便千恩萬謝的退出了。這時人們終于開始起哄，一位夫人叫得最大聲，她就是皇室機(jī)要秘書菲力普.古里安伯爵家的莫寧夫人，她要求親王殿下將身邊那位名動南方五省的絕代佳人推到臺前去。

人們?nèi)缭敢詢敚晾?凱切小姐，哦不！天啊！這個錯誤犯得多么離譜！伊利莎白.安魯小姐向在座的大貴族微微鞠躬，這些從前的恩客便匆忙回禮。伊利莎白心滿意足的微笑起來，這是多么稀罕啊！大貴族們竟向一個歌唱家回禮？伊利莎白在這之前可從未遇到過這種事，只有在這個時候她才清醒的意識到親王賦予她的頭銜給她的生活帶來了怎樣的變化。

在向端坐在室內(nèi)最佳聽音位置的奧斯涅親王投去感激的一瞥（其實是撒嬌）之后，伊利莎白輕了輕嗓子。掌聲立刻消失，人們也停止喧嘩，管風(fēng)琴樂師敲動了鍵盤，一個高亢明亮兼又委婉動人的女聲便響了起來。

維耶羅那，我的家

被阿卑西斯玫瑰環(huán)繞著，還有季風(fēng)

季風(fēng)是我的愛人啊，他在春天光臨維耶羅那

可又走了，在玫瑰凋謝的時候，季風(fēng)，我的愛人

離開了維耶羅那，我的家

奧斯卡感到一雙手臂扶住他的肩膀，他轉(zhuǎn)過頭，原來是他的軍情處長，默茨海爾男爵向門口示意了一下。

奧斯卡起身向廳內(nèi)的眾位賓客告了個罪，然后又像妻子和妹妹的方向微微胲首，之后他便跟隨男爵走出大門，雖然人們都被歌聲吸引，但有心人都知道親王殿下要辦公事啦。

喬爾喬.委羅內(nèi)斯恭敬的守侯在親王殿下的書房外，在見到那個比自己還小兩歲的大人物之后他便虔誠的彎下腰。他是在十天前被軍事情報局的行動官請入森羅萬宮的，這位維耶羅那交易廳里大賭徒還以為自己犯了法，但之后他受到親王殿下的熱情接待，原來人們是要他幫忙來的。

“喬爾！怎么樣了？有進(jìn)展嗎？”奧斯卡邊說邊隨意的攬住對方的肩膀，他知道沒有哪里青年貴族愿意像伺候老人一樣對待自己，除了明塔斯.布郎特那個大個子。

“殿下！已經(jīng)破譯一部分了！”喬爾從懷里掏出一本黑色牛皮包裹的帳冊，老家伙們很小心，這玩意兒是用秘語和消影藥水寫成的。

奧斯卡點了點頭，“到里面來說吧！”

默茨海爾男爵跟隨親王和精明的年輕投機(jī)商人走進(jìn)書房，他留下四名衛(wèi)兵守護(hù)門口。為了防止有人從冷氣銅管竊聽，他還拜托森羅萬宮總管羅威爾大人斷絕了這個大房間的冷氣供應(yīng)，并用石棉塞子堵住貫穿書房的冷氣管。

在軍情處長把一切都打點好之后，奧斯卡終于說話了。

“發(fā)現(xiàn)什么了嗎？”

“是的殿下！觸目驚心啊！”喬爾邊說邊在親王的大書桌上翻開牛皮冊子，然后要展開自己騰寫的翻譯本。

“您看！這東西其實應(yīng)算是一本日記，盤踞交易廳的老家伙是按古老的月歷記數(shù)的，那時每月十五天，分上弦月和下弦月，每個上弦月的第一天是交易日，而每個下弦月的第一天是收帳日！”

奧斯卡點了點頭，他笑著轉(zhuǎn)向自己的軍情處長，“你看！我就說嘛！咱們請到一位經(jīng)濟(jì)學(xué)家來做這件事真是太明智了！”

喬爾喬.委羅內(nèi)斯謙虛的笑了起來，“殿下，我可不是什么經(jīng)濟(jì)學(xué)家！我只是一個很普通的貴族，所以軍情處長才找到我！”

“哦啦！他找對人了！你值得信任，也是一個好樣的！請繼續(xù)吧！”

“是殿下！”喬爾連忙指了指騰寫的翻譯本，“您再看，老家伙們記載日期的方式很淺顯，但他們記載數(shù)字的方式我就搞不懂了，我想您手下的密碼破譯員也搞不清楚，所以才考慮在經(jīng)濟(jì)學(xué)上找辦法。”

“是這樣沒錯！”奧斯卡點了點頭。

“那就是了！”喬爾興奮的指點起來，“我也搞不懂這些數(shù)字符號，但我知道另外那些代表貨品。比方說這個人魚標(biāo)記，是一個古老典故，人魚肉可以使人長生不老，然后在這個標(biāo)記后面是它的產(chǎn)地，這個琴形符號是博德加省最大的牧場的商標(biāo)，這個牧場的小牛肉是整個南方最棒的！”

“然后呢？”

“就沒有了！”

“什么意思？”奧斯卡疑惑起來。

“意思就是在794年7月，也就是連續(xù)的兩個上弦月，這批產(chǎn)自博德加素瓦他牧場的肉牛在市場上消失了！”

“這代表什么？”奧斯卡撓了撓頭，他對這個一竅不通。

喬爾少爺露出一副深惡痛絕的樣子，就好象他吃過這批小牛肉的虧。

“這代表這批肉牛雖然仍在維耶羅那交易廳的黑墻上進(jìn)行流通，但人們花錢買到的只是一批空貨！您再看……”喬爾喬指著人魚和琴形記號之后的最后一個符號。“這是一個酒桶，如果我猜的沒錯，這代表南方數(shù)一數(shù)二的大酒商霍金斯，這批肉牛最后落在他手里了，或者說，這批肉牛一開始就是他的！”

奧斯卡連連搖頭，“搞不懂！搞不懂！既然牛已經(jīng)不見了，維耶羅那交易廳還做什么買賣？”

喬爾少爺?shù)瓦艘豢冢偹阒肋@些老家伙是怎樣聚斂財富的了。

“我再給您解釋一下，就算維耶羅那交易廳里的老販子也可能搞不清楚，但我總算知道啦！這是一筆空貨的買賣！大酒商霍金斯將自己低價收購的肉牛投入市場，利用他的同伙提升貨品的價值，不明就里的人會蜂擁買進(jìn)，這時還會出現(xiàn)近衛(wèi)軍集團(tuán)采購、素瓦他牧場受到匪徒襲擊的消息，結(jié)果肉牛的價值就更高了！到了最后……一場牛瘟！交易廳摘牌清盤，這筆交易就不存在了！”

“哦啦……”奧斯卡呼喊了一聲，他摸了摸鼻子，“我還是不懂！”

“呃……這樣吧！我換個說法！”喬爾喬突然抓起書桌上的一只羽毛筆。“現(xiàn)在我說這東西值十個金泰。”

“你開什么玩笑！”奧斯卡瞪大眼睛，“一個金泰我能買一大把！”

“殿下！我不是開玩笑！占據(jù)交易廳的老家伙也不會開玩笑，這支羽筆就是十個金泰！”

“我到別處去買還不行嗎？”奧斯卡有點憤怒了，這是勒索。

“您才是在開玩笑！”喬爾喬.委羅內(nèi)斯像個奸商一樣笑了起來，“看看您的桌面，您只有這一支羽筆，而市場上也只有這一支！您要用它寫字，您要用它處理公務(wù)！沒它不行的！十個金泰，您買不買？”

“市場上不可能只有這一支羽筆！”

喬爾喬丟過一本像泰坦辭典那么厚的帳冊，“您自己找找。這里面記載著維耶羅那交易廳794年7月份所有的交易記錄，如果有第二支羽筆我也不會賣您十個金泰！”

奧斯卡恍然大悟，“我明白了！他們控制著整個市場！”

“不！”喬爾少爺搖了搖頭，“您還沒回答我的問題呢！全世界只有這一支羽筆，十個金泰！您買不買？”

“買！”奧斯卡垂頭喪氣的答應(yīng)一聲，“把它給我，我給你十個金泰！我要用它寫信，就像你說的，我離不了它！”

“好的！我就當(dāng)您已經(jīng)給了我十個金泰！可在我做成這筆交易之后……”喬爾少爺突然轉(zhuǎn)向恭身立在一旁的默茨海爾男爵，他諂媚的迎了上去，“來自黑市的男爵閣下！我的老朋友！您看我為您帶來了什么？市場上唯一一支羽筆！在維耶羅那交易廳賣十個金泰呢！怎么樣老朋友？我只賣您八個半！”

“別胡扯了！我已經(jīng)付過錢了，它是我的！把它給我！”看樣子奧斯卡已經(jīng)有些氣急敗壞了。

默茨海爾微微一笑，他已經(jīng)接過了那支羽筆，“真要謝謝老朋友，這可是市場上唯一一支羽筆！八個半金泰，我要了！”

“那么殿下！”喬爾喬像個無賴一樣轉(zhuǎn)向呆愣著的小親王。“現(xiàn)在呢……整個市場都知道您的羽筆已經(jīng)斷了，它已經(jīng)失去了使用價值和存在意義。”

“可它是我的，我花十個金泰買到的！”奧斯卡大聲叫嚷起來，“再說它沒斷！它被你低價賣給默茨！”

“相信我殿下！維耶羅那交易廳的老家伙們一定有辦法讓您相信您的羽筆已經(jīng)斷了，您的十個金泰也不見了！但作為交易的保證人，他們會賠償您，可賠償?shù)闹皇沁@支羽筆剛剛進(jìn)入市場時的價格，也就是這筆交易的保證金！”年輕的金融家邊說邊將兩個泰士丟在小親王的書桌上，“帶著這點錢離開這兒吧！祝您下次好運！”

奧斯卡凝視著桌面上的兩枚錢幣，他突然猛力的砸了一下桌面，他已經(jīng)完全明白這是怎么一回事了！無論是肉牛還是羽毛筆，道理是一樣的！

“殿下，您看到了，事實就是這樣。”喬爾喬為剛剛的表演付出了一頭汗水，“交易廳的老家伙們不是囤積居奇，也不是賤買貴賣，更不是投機(jī)倒把，他們是在詐騙！無所顧忌的、瘋狂的詐騙！他們從交易廳的普通商家手里攫取了十個金泰，又從黑市上獲利半個金泰，只賠償給您兩個泰士，您沒抱怨，因為您在清醒之后已經(jīng)知道那支羽筆就值這個錢，可這還不算完！”

親王殿下已經(jīng)氣得渾身發(fā)抖了，可事情竟然還沒完！

“您注意了，黑市上的資金是不合法的，完全見不得光，若是被帝國的稅務(wù)部門和司法部門查處是要掉腦袋的！所以……維耶羅那交易廳的金融大佬要把黑錢變成白的！”

“他們是怎么干的？”

“再簡單不過了！”喬爾又轉(zhuǎn)向一旁的默茨海爾男爵，“我要向帝國司法部門舉報！我們的一位客戶買到了一支斷掉的羽毛筆，是一個法蘭手工作坊生產(chǎn)的，我們要追究這家生產(chǎn)商的責(zé)任！”

喬爾說完便再次面向莫名其妙的親王殿下，“不管是用錢買通還是靠裙帶關(guān)系，總之法院很快就會下達(dá)裁決，那個法蘭手工作坊要賠償維耶羅那交易廳所有的損失，當(dāng)然……沒人知道生產(chǎn)商和狀告他的維耶羅那交易廳是一伙的！這伙人會在法官的監(jiān)督下簽署賠償協(xié)議，呃……就賠八個半金泰好了！”

“真他媽的！”奧斯卡低咒了一聲，“由黑市獲利的八個半金泰就這樣被漂白了！”

“沒錯，分文不少，而且完全合法！然后這些資金會再次加入流通領(lǐng)域，像滾雪球那樣，變?yōu)楦薮蟮馁Y本！”貴族青年邊說邊合上了厚厚的牛皮冊子。

“這里面不僅記載著向司法部門提供的賄賂，還記載著那些具體經(jīng)辦人的姓名，這些名字都是用明語書寫的。很明顯！交易廳的老家伙們是要保存帝國官員的罪證，以備不測啊！”

“那么……殿下，還需要我再進(jìn)行下去嗎？我已經(jīng)破譯了一百多項交易，沒有一個不是……”

“夠了！”奧斯卡揮了揮手，“他們?yōu)槭裁纯梢赃@樣做？我是說……他們憑什么？”

喬爾喬聳了聳肩，“他們?yōu)槭裁床豢梢阅兀窟B出產(chǎn)羽毛的天鵝都是他們的，那么羽筆還不是想怎么賣就怎么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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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干掉他們呢？”奧斯卡咬牙切齒的詛咒起來。

“殿下，您還不明白。”喬爾少爺又搖了搖頭，他從默茨海爾男爵手中再次拿回羽筆。“您賠了十個金泰，可這筆錢和羽筆都還在。那么好吧！憤怒的您將賺了這筆錢和得到筆的人送上斷頭臺，可這筆錢和羽筆仍是確實存在的，有人會繼承這筆錢，再次收購羽筆！一切又都回來了！”

“你是說……會有新人取代老家伙們的地位！”

“沒錯！”喬爾喬終于點頭了，“泰坦不是只有一個巨商，您殺不盡的！他們會在當(dāng)前的金融領(lǐng)袖倒臺之后凝聚更多的資金，吞并之前的一切！”

“夠了夠了，我聽不懂，說重點！他們要怎么吞并那些人的家產(chǎn)？”奧斯卡不耐煩的揮了揮手。

“是殿下！”喬爾喬.委羅內(nèi)斯想了一會兒，最后他只能說，“流通中的資金是附著在貨品上的，而貨品總有目的地，那么資金流通也就有一個終點。新崛起的大商人或是大商會可以收購倒臺者手中的貨品和原料產(chǎn)地，這就是您干掉的那些人的家產(chǎn)。當(dāng)新人將這些東西再次投入流通，他們自然就是新的王者了！”

“不！”奧斯卡搖了搖頭，“這是不正常的流通！就是這種畸形流通才造成南方五省的破敗！”

喬爾喬嘆息了一聲，“殿下，這是沒辦法的事！您對付的是商人，他們只看重利益，他們絕不會在乎南方變成什么樣子，只在乎怎樣使貨品在流通時變換成更巨大的資金。”

“一點辦法都沒有嗎？”

喬爾喬又想了想，但他最終還是搖了搖頭，他甚至懷疑自己若是擁有那么龐大的資金的話也會跟隨老家伙們一塊兒干，因為他們在本質(zhì)上都是商人！

“除非……您能控制維耶羅那交易廳！”喬爾終于說出答案，“維耶羅那交易廳是資金流通的起點，也是終點！現(xiàn)在看來……黑市交易的金融中心也是這個鬼地方！只有控制了那里的資金，才能從根本上扭轉(zhuǎn)整個畸形的產(chǎn)銷領(lǐng)域。”

“我可以調(diào)派近衛(wèi)軍以抓捕詐騙犯的名義占據(jù)那里，但……之后呢？”奧斯卡又陷入困境，他完全不清楚占據(jù)交易廳之后要怎么做。

“泰坦法典保護(hù)貴族的私有財產(chǎn)，對自由民也是一樣，所以您只能監(jiān)管維耶羅那交易廳，并不能將交易廳那座巨型金庫里的存款占為己有……”

“等等！你這不是廢話嗎？”奧斯卡叫喊起來，“我不能把那些資金怎么樣的話那我干嘛要占據(jù)那個鬼地方？再說如果維耶羅那交易廳閉市了的話……南方經(jīng)濟(jì)不就徹底完蛋啦？”

“呃……呃……”喬爾喬難堪的支吾起來，天啊！他又不是老曼佐諾拉兄弟那樣的大金融家，難道親王殿下還指望他成為期貨市場的救世主嗎？

“我……我再想想！”喬爾少爺用衣袖擦了擦額頭上的汗珠。

“好吧！就這樣吧！我們都得想想了。”奧斯卡沖年輕的金融家揮了揮手，他突然有些慶幸，幸虧沒有把都林制定的那份南方攻略擺到臺面上，那根本不能解決任何問題，因為南方五省的社會狀態(tài)已經(jīng)完全變形了！

“默茨！你怎么看？”奧斯卡在將喬爾喬.委羅內(nèi)斯送出門之后才想到征詢軍情處長的意見。

“殿下！我們是軍人！”默茨海爾無可奈何的攤了攤手，他只能對小親王報以一臉苦笑。

“是啊！我們是軍人！”奧斯卡癱軟在沙發(fā)上，他在來時雄心壯志就快被消磨光了，入主森羅萬宮已經(jīng)半個多月，但他除了收養(yǎng)一個女人之外就沒再做過什么大事。雖然他也不想這樣，但事實在那明擺著，南方五省的社會秩序就像千瘡百孔的蜂巢，可在某些方面又像滴水不露的鐵桶，我們的親王殿下根本無從下手。

敲門聲適時響起，奧斯卡連忙端正坐姿，“進(jìn)來！”

“殿下！帝國皇室書記處的回信！三世陛下還加蓋了私人印章！”軍情機(jī)要秘書穆爾特.辛格中尉恭敬的雙手捧出文件。

“哦啦！來得還真他媽的是時候！”奧斯卡興奮的接了過來，他用牙齒一口撕開火漆和封皮，但他在閱覽的時候卻完全變了臉色。

默茨海爾擔(dān)心的湊了上來，“殿下！難道是陛下拒絕了咱們的……”

“自己看！”咆哮中的小親王一把撇過信紙，他從座位上跳了起來，像頭蒼蠅一樣在書房中四處亂撞。

默茨海爾從地上揀起信紙，他看了看開頭，不錯嘛！皇帝同意了，并且正式授權(quán)！可是……軍情處長的臉色也變了！

“什么叫自行解決土地賠償金？”

“就是阿爾法三世這個吝嗇鬼不愿意出這筆錢！”奧斯卡厲聲大喝，“對那些在新的土地規(guī)劃中失去一部分利益的貴族要用金幣來補償！這是我允諾過的！可是現(xiàn)在呢？我們的陛下是同意了！但他不給錢！”

默茨海爾望天嘆息一聲，“我們的陛下在搞什么？他叫我們上哪去弄這筆錢？”

“三世陛下不會這么玩弄我！查！給我去查！是誰給三世陛下出了這么一個陰狠的主意！我要他的命！”奧斯卡一邊來回踱步一邊不停的詛咒叫囂，如果南方貴族在馬上就要進(jìn)行的土地清查中得不到相應(yīng)的賠償……奧斯卡沒想到別的，他只想卷鋪蓋回都林，不然那些失去土地的貴族會把他吃了！

對親王的命令，默茨海爾無奈的點了點頭，三世陛下已經(jīng)加蓋了帝國皇帝的印信，即使查出什么又能有所改變嗎？他知道小親王不過在說一些氣話。

軍情機(jī)要秘書穆爾特.辛格中尉從默茨海爾男爵的手里接過皇帝的授權(quán)信，他的眼睛瞪了起來，“殿下，不用查了吧？您沒注意嗎？文件最末還有內(nèi)閣總理大臣的印信！”

奧斯卡猛的搶過文件！他果然在文件最末找到卡契夫.德卡拉斯.費特楠德的簽名。

“我去你媽的吧！”小親王不顧身份的破口大罵，他還把文件丟到地上，然后用力的踩了幾腳。

“叫咱們最好的隊員上路吧，回都林，把卡契夫.德卡拉斯.費特楠德的腦袋塞到便桶里，塞不進(jìn)去就別回來復(fù)命！”

默茨海爾笑得更苦了，他懷疑自己的主子已經(jīng)被怒火燒穿腦殼了。

“殿下，我們還是想想辦法吧！”

“想什么辦法？”奧斯卡厲聲尖叫著，“每畝地的賠償金是六十九金泰，這是我跟南方那幾家大門閥商量好的！這也是南方貴族能夠接受的底限！可現(xiàn)在我連一個銅制錢都沒有！拿什么跟人家做交易？”

默茨瞪大了眼睛，“是啊！是啊！每畝地就是六十九個金泰，咱們最起碼要付出千萬以上的賠償金。陛下也真是的，他要咱們?nèi)尳賳幔俊?

“你說什么？”奧斯卡突然竄過來，他揪住了軍情處長的衣領(lǐng)。

“我說……我說咱們要付出千萬以上的賠償金！”默茨海爾驚恐的望著小親王的眼睛。

“不！是在這之后的！”

“我說……三世陛下是要讓咱們?nèi)尳伲　?

“搶劫？”奧斯卡松開了男爵的衣領(lǐng)，他開始像剛才那樣蒼蠅似的走來走去，嘴里還不停的念叨，“搶劫……搶劫……搶劫……”

“南方誰最有錢？”奧斯卡突然停下腳步。

“當(dāng)然是那些大商人！”默茨海爾擦了擦汗。

“他們習(xí)慣把錢放在什么地方？”

軍情處長似乎有了一些靈感，“維耶羅那交易廳！”

奧斯卡氣度非凡的坐回他的大沙發(fā)，這位殿下似乎要決定什么事情了。

“聽說過建在維耶羅那交易廳地下的那個大金庫嗎？”

“聽說過！”默茨點了點頭。

“萬一哪天金庫里的東西消失了，你說會有什么后果！”

“那些大商人會破產(chǎn)，而且……占據(jù)金融市場的最大的那個雪球也就融化了，不存在了！”軍情處長的眼里閃爍著興奮的光芒。

“沒錯！”奧斯卡點了點頭，光明神啊，他覺得自己可真是個天才。“不但如此，那些破產(chǎn)的大商人沒有什么東西可以讓人收購的啦！他們會徹底完蛋！而那些后來的人只能重新配置資源，他們只能重新造一個雪球！到時候……我就用原來的雪球吃掉他們的雪球，這樣一來……維耶羅那交易廳就是咱們的了！”

“我明白了！您要搶劫維耶羅那交易廳的地庫！那里的黃金據(jù)說堪比國庫，咱們不但可以得到付給南方貴族的賠償金！還能攫取金融流通中最重要的源頭部分！”

“你還不笨啊！但我可沒有這樣說過！”奧斯卡笑得陰險至極。

默茨海爾心領(lǐng)神會的點了點頭，“是的殿下！我差點忘了！我早就收到密報，是山里那些匪徒干的。”

“你呢？穆爾特！你有什么看法？”奧斯卡突然轉(zhuǎn)向自己的機(jī)要秘書。

辛格中尉像剛剛睡醒一樣猛然回神，“抱歉殿下，我剛剛打瞌睡了，什么都沒聽到，請您責(zé)罰。”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奧斯卡近乎是尖叫著大笑出聲，“看你還算識相，這次就不追究了！”

“謝謝您的仁慈，我的殿下！”

敲門聲再度響起，奧斯卡又恢復(fù)正襟危坐。森羅萬宮廷總管羅威爾大人端著一套茶具走進(jìn)室內(nèi)，他恭敬的將茶具擺在親王的書桌上。

“你們都出去吧！”奧斯卡像自己的軍情處長和機(jī)要秘書揮了揮手，然后他便笑著轉(zhuǎn)向一臉諂媚的羅威爾，“怎么了我的宮廷總管，是來獻(xiàn)寶的嗎？”

奧斯卡注意到桌面上的茶具可不是普通的陶瓷，而是……還記得薩沙頭上的翡翠蜻蜓嗎？這是一套玉制茶具！天啊！東方人的奢侈太離譜了吧？

“呵呵！殿下，您真是識貨！”羅威爾邊說邊為小親王倒?jié)M一杯橙紅色紅茶，“您來品嘗一下吧！味道棒極了！”

奧斯卡接過茶杯，但他在杯口碰到嘴唇的時候突然停了下來，“這是森羅萬宮珍藏的寶物嗎？”

羅威爾搖了搖頭，“為了防止盜竊，皇室不會在外省行宮添置珍寶，這是一位豪爽的大商人送給您的，我自做主張為您鑒賞了一下。”

奧斯卡一邊點頭一邊淺淺的嘗了一口！

“哦啦！味道確實棒極了！我能知道送我這件禮物的人是哪一位嗎？我想……”親王的話音嘎然而止，他的手已經(jīng)丟開了茶杯，雙腳亂蹬，雙手就像要揪出什么東西一樣瘋狂的掐住脖子。

“喀……喀……毒……毒啊……”

“殿下！殿下！”羅威爾已經(jīng)在小奧斯卡出現(xiàn)異狀的第一時間便撲了上去，他的眼睛已經(jīng)紅了，他的小主子已經(jīng)開始激烈的**了！

“怎么會這樣？怎么會這樣？茶具和茶水我都驗過了！”羅威爾懷抱親王瘋狂的叫喊著，“快來人！快來人！醫(yī)師！醫(yī)師！”

大門外的衛(wèi)兵幾乎立刻就闖了進(jìn)來。

“快去找醫(yī)師！快去找醫(yī)師！殿下中毒了！殿下中毒了！”

就在衛(wèi)兵想要轉(zhuǎn)身奔走的時候，奧斯卡好整以暇的聲音突然傳了過來。

“算了吧！”

“殿下……”宮廷總管難以置信的望著懷中的小親王。

“開個玩笑而已，快放開我吧，我不喜歡被個男人抱著。”

面無表情的羅威爾總管連忙放開手，但他已經(jīng)明白，親王可不是在開玩笑，這是一次試探，如果剛才自己不是像個瘋子一樣叫喊起來，恐怕事后親王會一刀宰了他也說不定。

“這樣很有意思嗎？您直接問我不就行了！”

奧斯卡斥退了已經(jīng)圍滿一室的衛(wèi)兵，他拍了拍衣褲，然后便又坐回自己的位置。

“別這樣！我的宮廷總管，我只是檢驗一下自己的幽默感是不是和從前一樣棒！看來我做得不賴，你嚇成一副快要尿褲子的表情。”奧斯卡無聊的為自己的舉動找了個理由，不過他的臉色已經(jīng)冷落下來。

“羅威爾，你知道嗎？我不喜歡那些習(xí)慣自作主張的人，這種人在我身邊只會有兩種下場。一是莫名其妙失蹤了，就像我從前的管家；二是你這樣的，我還沒考慮清楚怎么處置你呢！”

“處置？”羅威爾難以置信的輕笑了一聲，“殿下，這件茶具是外人獻(xiàn)給宮廷的，我也可以這樣說。我好像也沒做錯什么事吧？您為什么要處置我呢？”

“為什么？你說為什么？”奧斯卡反問了一句。“伊利莎白小姐為什么會出現(xiàn)在森羅萬宮，你能為我解釋一下嗎？”

羅威爾的眼神像慌不擇路的兔子一樣跳躍起來。

“我替你回答吧！伊利莎白小姐的祖產(chǎn)都已劃歸你的名下，所以你才會那么用心的為我安排那場會面！是不是這樣呢？宮廷總管大人！”

羅威爾突然嘆息了一聲，“殿下，我只是一名皇室的奴仆，在差役期滿之后我就什么都不是了！偶爾為自己打算一下難道也算犯錯嗎？再說我一定得幫伊利莎白小姐這個忙，她是個可憐的女孩子。”

“別把自己形容得像圣人那樣！”奧斯卡突然厭惡的別開頭，“那羅逢.羅依呢？他是曼佐諾拉家的第一忠狗！你和他又是什么關(guān)系？這半個月你們兩個人已經(jīng)秘密會面四次了！”

“殿下！我認(rèn)識羅逢.羅依已經(jīng)十幾年了，我和他會面只是礙于老朋友的情面，再說他的要求我都拒絕了！”

“我知道你拒絕了，所以你還活著。”奧斯卡的目光冷厲得令人發(fā)抖。

羅威爾擦了擦額角滑落的汗珠，他真的相信親王殿下是要處置他了。

“羅威爾，你這個家伙雖然愛占些小便宜，但還無傷大雅，對我也沒有惡意，但我希望這是最后一次了！”奧斯卡指了指桌上的茶具，“是誰送來的就給誰送回去，還有，告訴羅逢.羅依，叫他和他的主子離我遠(yuǎn)點，不然我會沖他們身上撒尿的！”

宮廷總管噗嗤一聲笑了出來，但他立刻又將笑意憋了回去。

“是殿下！但您真的應(yīng)該收下這套茶具！”

“為什么？”奧斯卡疑惑起來。

“因為南方既有像曼佐諾拉家族那樣的金融巨鱷，也有像波索特家族這種信仰自由貿(mào)易、公平誠信的富商巨賈。”

“波索特家族……”親王嘀咕著這個名字，他在心中不禁冷笑了一聲，他還沒干什么呢，這些南方的一流人物便都坐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