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7 皇族后人
王梓鈞一只手掙脫了束縛,本待對方匕首刺來的時候伸手去抓住,誰知卻被人搶先了一步。
那乞丐的手握住鋒利的匕首,卻沒有流血,原來他只是握住了匕身,并沒有碰到刃口。其手法又快又準,讓人驚嘆。
見乞丐把匕首握住,王梓鈞反肘擊倒一人,右拳朝左肩揮去,又把抓住自己左臂的人打倒,很快就將這些扒手全部料理掉。
而那乞丐擊倒扒手頭頭后,早已一邊吃面,一邊行走,已經走出二三十米遠了。
“喂,等等?!蓖蹊麾x拿回自己的錢包追上去。
乞丐不聞不問,只低著頭吃面。
王梓鈞追上他后,問道:“你想不想要正式的工作,可以不用再這么乞討了。”
乞丐沉默了一陣,突然問:“你是來參加電影節的嗎?”
“是的,我是一個來自臺灣的導演。”王梓鈞說,“你也是華人吧?我看你身手很不錯啊?!?
乞丐又問:“電影節那天,好像會來很多韓國的大官??偨y先生會到嗎?”
王梓鈞道:“文化部的官員應該要來吧,總統誰知道呢?”
“你不用再跟著我,你給我吃面救命的錢,我也救你一命,我們兩清了。”乞丐說完便不再發言,轉身就走了。
王梓鈞喊了兩聲,這人都不搭理他,讓他頗感無趣,便不再熱臉貼人冷屁股了。
叫來一輛計程車,王梓鈞拿出酒店地住址給司機看。那司機哈哈一笑,說了幾句韓語,見王梓鈞聽不懂,居然用國語問:“中國人?”
“是的。”王梓鈞點頭說。
“啊哈,我的祖上也是中國人,還是中國的一個皇帝,我家里還有族譜?!彼緳C自豪地說道。
“皇帝?您貴姓?”王梓鈞笑問。
“我姓明,叫明勝俊。”司機說,“我曾曾曾曾曾……祖父,就是大夏皇帝明玉珍,哈哈哈,說起來我還是個皇室貴族?!?
王梓鈞對歷史還是很熟悉的,一聽就明白了,此人說的便是和朱元璋爭天下,后來35歲病死渝城的明玉珍。
明玉珍此人乃是文武全才,無論統帥還是政治才能都是一流,他二十二歲任紅巾軍元帥,后來占據川蜀及西南全境,建立大夏政權,與朱元璋分庭對抗,一生少有敗績??上赖锰?,在大夏勢力最巔峰的時候病逝了,而繼承的兒子是廢物,后被朱元璋一舉攻下。
由于大夏是投降的,因此朱元璋不想冒嗜殺之名,又怕其東山再起,便將明氏一族舉族強迫遷移到朝鮮。(明氏在朝鮮半島繁衍生息600余年,出現過許多名人豪杰。至21世紀,韓國和朝鮮的明氏后人達到6萬余人,每年清明會組織人回到渝城江北明玉珍陵墓祭奠。)“失敬失敬?!蓖蹊麾x笑道。
明勝俊說:“我一直都有關心中國那邊對祖先的研究,你們那里的有位學者叫吳晗的,他不行。”
吳晗可是大陸的大學者,王梓鈞問:“他為什么不行?”
明勝俊說:“他沒有任何的證據,只憑野史和少數的歷史記載,就推定我的祖先明玉珍皇帝應該姓旻,說是加入明教后才姓明的。這是個錯誤,我家里有族譜,在元朝之前,我們一直姓明的。”
王梓鈞狂汗,考據學家遇到活物就是個悲劇。
“這位中國的朋友,你是來參加影展的吧?”明勝俊問。
“是的,你怎么看出來的?”王梓鈞反問。
明勝俊笑道:“你給的地址是朝鮮賓館,那是可漢城最豪華的賓館,這幾天好多外國人都是去的那里。”
最豪華……王梓鈞尷尬地點頭。
難得遇到一個聊得上話的本地人,王梓鈞問:“你們這里有什么好看的電影或是好聽地歌嗎?”
“電影啊,《足球女將》很不錯的,還有《牛販》,上次在電影院把我的太太都看哭了。”明勝俊介紹道。
“那音樂呢?”王梓鈞問。
“音樂?其實我更喜歡傳統的民謠,不過現在許多年輕人不喜歡了?!泵鲃倏〗榻B道,“你知道的,美國在韓國有駐軍,那些鬼佬帶來的搖滾、爵士、還有什么首爾,哦,對,叫sl……就是黑人音樂。你問我為什么知道得這么清楚?見鬼,我女兒天天問我要錢去夜總會,就是聽那個該死的菲什么樂隊唱搖滾?!?
王梓鈞倒是吃了一驚,問道:“搖滾在韓國流傳這么廣泛了?”
“是啊,這兩年漢城還舉辦過兩屆全國搖滾大賽,冠軍獎金100萬韓元。真是的,這么多錢,我都想去了。”接著明勝俊哈哈笑道,“你知道,那些唱搖滾的青年全都傻了,上上個月,政斧頒布禁令,所有公開場合,只能唱大韓愛國民謠,只許歌頌新農村建設,不準唱搖滾?!?
“哈哈哈……”王梓鈞大笑,他能想象那些癡迷于搖滾的年輕人看到這個禁令會有多么憋屈。就像香港一樣,也是好多年前就有許多年輕人熱愛搖滾,結果被主流社會給封殺了。
王梓鈞前世教他唱歌的就有位韓國老歌手,給他講過一些關于韓國樂壇發展的事情。1972年韓國當局發布了禁令,不許在公開場合唱搖滾歌曲,只許唱愛國民謠。1973年這個禁令稍微松懈了,但由于實行宵禁政策,人們寂寞無聊,便早早的去夜總會,整夜呆在里面,等早上才回家,搖滾死灰復燃,愈演愈烈。接著政斧便開始清理頹廢,警察上大街抓人,凡是看到男人留長發的一概拘捕改造。1974年的時候,清理頹廢的運動達到巔峰,甚至有人因此被處以重刑。
大陸、臺灣、越南也有相類似的舉動,其根源不過是泛儒家文化與歐美文化的強烈沖突。
隨著社會曰漸開放,由于王梓鈞的介入,搖滾過早的傳到了臺灣,而與之相隨的反叛與頹廢也開始在年輕人當中蔓延。王梓鈞來韓國之前,還接到過教育部下屬文化局的通知,說是臺灣馬上也要準備清理頹廢了。
王梓鈞雖然在臺灣被稱為搖滾教主,不過他唱的是歌里面的傳統文化的韻味很深,倒并沒有刺激到當局的神經。被打擊的是那些被稱為妖魔鬼怪的頹廢與反叛搖滾。
那司機又說著趣事:“那些搖滾青年也會變著花樣,政斧說要唱民謠,結果他們用電子樂器演奏,直接用民謠的歌詞和旋律唱搖滾,居然還出了唱片。”
用民謠的歌詞和旋律唱搖滾……我滴個神呀!
王梓鈞發現原來棒子其實也有創新精神的……“現在韓國民眾的生活水平還好嗎?”王梓鈞問。
明勝俊說:“好啊,比過去好多了。而且現在正在開展新農村運動,政斧不僅發展工業,也在照顧下層農民了。我的老父親就在農村,他的生活也很好?!?
“你覺得你們總統樸正熙如何?”王梓鈞又問。
明勝俊理所當然地說:“樸總統,當然是全世界最好的總統,一定能讓韓國無比強大的總統?!?
回到朝鮮賓館,大家都已經回來了。侯孝賢與陳坤厚兩人收獲頗豐,足足照了三個膠卷的照片。
吃飯的時候,川左大保朝他招手道:“王桑,你回來了?!?
“你好?!蓖蹊麾x和他在一起的還有幾人,都朝他們笑了笑。
川左大保身邊的一人疑惑地說了什么,川左立即向他解釋,王梓鈞乃是《喋血孤城》的導演。
其中有兩人聽了大喜,快步走過來,猛地朝王梓鈞鞠躬,說著問候的話。
“不敢當,不敢當?!边@兩人都是五六十歲的老頭子,王梓鈞連忙還禮。
川左大保上來介紹道:“這位是曰本的左翼大導演山本薩夫,這位是我的老師加藤橫二,這位是我們……”
“你好,你好……”王梓鈞依次和他們握手。
眾人談笑著圍在一桌吃飯,那什么加藤橫二王梓鈞不認識,但山本薩夫的大名他卻在讀書時聽過。此人是有名的左派導演,在曰軍侵華以前,他就積極參加學生運動,有些赤化的傾向。二戰期間,山本薩夫被強征入伍,隨軍拍攝紀錄片。二戰一結束,他馬上拍了一部抨擊侵略戰爭的電影《戰爭與和平》。后來他參加工人大罷工被電影公司開除,便一直在讀力拍攝電影。
這家伙除了二戰時候被迫拍紀錄片、自愿拍文藝片外,其他時候全都是拍攝抨擊曰本當局、曰本軍方、曰本資本家的政治片、現實主義影片,能活得這么久沒被右翼分子暗殺,也算是個奇跡。
山本薩夫抗戰的時候隨軍去過中國好幾年,因此能夠用國語溝通,他贊嘆道:“王桑,我這次也是影展的評委之一,我們今天上午才看了您的影片,真是非常棒。天啦,我真是難以想象,那些戰火紛飛的場面你是如何拍攝出來的。還有,這位婉清姑娘……”山本薩夫看向趙雅芝,“您的歌聲讓我迷醉,是雖然沒有去過常德,但看了電影后卻是非常神往,真希望哪一天能夠去那個陶淵明筆下的桃花源去看看。”
王梓鈞笑道:“山本先生的電影我也有看,《戰爭與和平》拍得非常真實感人,是一部很好的反思電影?!?
“是啊,戰爭無論勝敗,受傷害的總是普通國民。無論是中國還是曰本,亦或是韓國,所有的百姓都是戰爭的受害者,得利者往往是少數的資本家與政客。我覺得貴國的[***]說得非常正確,對待資本家……”山本薩夫正宣揚著自己的理論,卻被加藤橫二使勁地拉他的衣服。
加藤小聲的用曰語提醒道:“山本君,這些客人是來自臺灣的?!?
“呃……我們,喝酒!”山本薩夫尷尬的笑了笑,舉起一本酒就喝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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