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三十五中來,他的生活幾乎沒有變動過。他唯一的樂趣,就是只有夜喝了一點酒之后,他才進入一個完全屬于他自己的世界。一個和平美麗的世界,一個絕沒有人會吃人的世界。雖然這世界只有在幻想中存在,他卻已覺得很不錯了。一個人只至還能保留一點幻想,就已很不錯了。
宋憶念到了昏燈下。
“繪我兩斤酒。”
只要能醉,隨便什么酒都無妨。
面攤旁只有兩三張破舊的木桌,他坐下來發現自已并不是唯一的客人,還有個身材很魁偉的大漢本來正在用大碗吃面,大腕喝酒,此刻卻停了下來,吃驚地看著宋憶念。
他認得這個臉色蒼白的“病鬼”他曾經吃過這病鬼的苦頭,在那個頭戴茉莉花的女人的小屋里。
仗著幾分酒意,他居然走了過來,隨著笑道。想不到你也喜歡喝酒,這么晚了,一個人出來喝酒的人,酒量一定不錯。”
宋憶念不理他。
大漢道:“我知道你討厭我,可是我佩服你,你看來雖然是個病鬼,其實卻是條好漢。”
宋憶念還是不理他。他臉皮再厚,也不能不走了,誰知宋憶念卻忽然道“坐”
一個人就算已習慣了孤獨和寂寞,但有時還是會覺得很難忍受,他忽然希望能有個人陪在他身旁,不管什么樣的人都好,越極俗無知的人越好,因為這種人不能接觸到他內心深處的痛苦。
大漢卻喜出望外,立刻坐下來,大聲叫酒“再切一條豬尾巴,兩個鴨頭。”
他又笑道只時惜鴨頭是早巳被人砍下來的,讓我來砍,一定更干凈利落。”
賣面的老人也有了幾分酒意,用眼睛橫著他,道“你常砍鴨頭?”
大漢道:“鴨頭人頭我都常砍。”
他的著胸脯:“不是我吹牛,砍頭的本事,附近幾百里地內只怕數我第一。”
老人道,“你是于什么的?”
大漢道“我是個劊子手,本府十三縣里,第一號劊于手,有人要請我砍他的頭,少說也得送我個百兒八十兩的。”
老人道“你要砍人家的腦袋,人家還要送銀子給你?”
大漢道“送少了我不干。”
老人道:“你憑什么?”
大漢伸出巨大的手掌,道“就憑我這雙手,和我那把份量特別加重的鬼頭刀。”
他比了個砍人的手勢“我一刀砍下去,被砍的人有時候甚至還不知道自已的腦袋已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