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光一閃,斬的不是人頭,是琴絃。
他爲什麼要揮刀斬斷琴絃?
鍾大師擡起頭,吃驚地看著他,不但驚訝,而且憤怒。
刀已人鞘。宋憶念已坐下,蒼白的股在黑暗中看來,就像是用大理石雕成的,堅強,冷酷,高貴。
鍾大師道“就算我的琴聲不足入尊耳,可是琴絃無辜,閣下爲什麼不索性斬斷我的頭顱?”
宋憶念道“琴絃無辜,與其人亡,不如琴斷。”
鍾大師道:“我不懂。”
宋憶念道:“你應該懂的,可是你的確有很多事都不懂。”
他冷冷地接著道:“你叫別人知道人生短促,難免死,卻不知道死也有很多種。”
死有輕於鴻毛,也有重於泰山的這道理鍾大師又何嘗不懂。
宋憶念道“一個人既然生下來,就算要死,也要死得轟轟烈烈,死得安心。”
一個人活著因不能做好自己應該做的事,又怎麼能死得安心?
生命的意義,本就在繼續不斷奮鬥,只要你懂得這一點,你的生命就不會沒有意義。人生的悲苦,中就是有待於人類自已去克服的。
“可是我活著已只有恥辱。”
“那麼你就該想法子去做一件有意義的事去洗清你的恥辱,否則你就算死了,也同樣是種恥辱。”
死並不能解決任何問題只有經不起打擊的懦夫,纔會用死來做解脫。
“我在這把刀上付出的,絕不比你少,可是我並沒有得到你所擁有過的那種安慰和榮耀,我所得到的只有仇視和輕蔑,在別人眼中看來,你是琴中之聖我卻只不過是個劊子手。”
“但你卻還是要活下去?”
“只要能活下去,我就一定活下去別人越想要我死,我就越想活下去。”宋憶念道“活著並不是恥辱,死纔是”
他蒼白的臉上發著光看來更莊嚴,更高貴。一種幾乎已接近神的高貴。
他已不再是那滿身血污,窮愁潦例的劊子手。他已找到了生命的真諦,從別人無法忍受的苦難和打擊中找出來的因爲別人給他的打擊越大,他反抗的力量也就越大。這種反抗的力量,竟使得他終於掙脫了他自己造成的樊籠。這點當然是獨孤羽絕對想不到的。
鍾大師也想不到。可是他看著宋憶念的時候,眼色中已不再有驚訝憤怒,只有尊敬。
高貴獨立的人格,本就和高尚獨特的藝術同樣應該受人尊敬。
他忍不住問“你是不是也想做一件有意義的事來洗清自已的恥辱?
宋憶念道:“我正在盡力去做。”
鍾大師道;。除了殺人外,你還做了什麼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