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回還是低估了唐朝女人的接受能力,她們能接受婚紗,那是因為婚紗包裹夠漂亮,而且包裹的夠嚴實,內衣這種東西就另當別論了,漂亮是肯定的,但是樣式對于這個時代來說還是太孟浪了些,盡管是穿在里面的。
沒關系,接受新事物都需要一個過程嘛。方回心里想著。
面片兒湯都涼成一坨了,馮素云才從屏風后面轉了出來,不知道什么時候已經換了方回給她買的衣服,也梳洗打扮過了,之前的東西都留在醉春樓沒拿出來,素面朝天,額頭前幾縷長發還濕漉漉的,臉蛋兒微紅,看來方回那幾張圖紙給她帶來了不小的震動。
方回看的有些發呆,一襲藕荷色長裙,盈盈一握的腰身,雖是素面朝天卻頗為亮麗動人,蓮步輕移,雙手端莊的重疊在小腹上,江南女子溫婉更為明顯。
“方公子——”見方回發呆,馮素云輕聲喚道。
“啊?啊!”方回暗罵自己沒出息,什么樣的女人沒見過,怎么還發呆了呢。
回過神后,方回揚了揚下巴,說道:“飯就別吃了,你這一害羞它也涼了。”
方回一提,馮素云臉又紅了,這回倒是沒跑,款款而坐,強忍著羞澀抓起那堆圖紙一張一張的看了起來,半晌,才鼓足勇氣看著方回,羞澀道:“方公子,你說女人衣服就是這些嗎?這——這也太。”想了半天,她也沒想出一個合適的形容詞。
“嘿,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方回打趣道:“女人當皇帝你們不都接受了嗎,一件穿在里面的衣服怎么還不能接受呢?”
自古以來就有女人不入仕的說法,別說當官,就連后宮干政都是大罪,好不容易出了個佘太君、楊八妹、楊排風、杜金娥、穆桂英,還讓人戲稱了個“雌不掌兵”。
重男輕女,在封建時代尤為更甚,女人從來都是男人的附屬品,就說唐朝,有人把唐朝稱為“臟唐”,說唐朝的女人婦德嚴重失范,女人不守貞節——話題扯遠了,咱還是說說女皇帝的事吧。
方回總之就是那個意思,武則天是中國五千年歷史上唯一一個女皇,當然,母系社會那會不算,石器時代呢。以女人是男人的附屬品這一條來說,女人登基稱帝確實難以被接受,可后來不也接受了嗎?
作為一個現代人,方回這么說倒不覺得有什么不妥,但馮素云就不行了,愣了片刻后花容失色:“方公子,莫要瞎說,當心被人聽了去,這可是要誅九族的。”
“好吧好吧,我就是說那個意思,凡事都有個接受的過程嘛。”方回笑著說道。
馮素云紅唇輕啟,似是想說些什么,卻又忍住了沒說,一臉認真的叮囑道:“方公子,這些話以后切莫再提了——你說的這衣服——看來倒也可行,只是還需想個辦法讓人接受才好。”
“辦法慢慢想。”方回收好圖紙,說道:“走吧,咱先出去轉轉,來了兩三天了,還沒好好看看這金陵呢。鳳凰臺上鳳凰游,風去臺空江自流——素云姑娘,你知道鳳凰臺在哪么?”
不等馮素云回答,房門便被大力推開,接著傳來一陣帶著吸流的笑聲:“哈哈,嘶,方兄弟好文采啊,嗯,鳳凰臺上鳳凰游,風去臺空江自流,嘶——雖然聽不懂,可還是好詩好詩啊。”
譚三元一身捕快標配走了進來,一張黑臉比青一塊紫一塊,比昨天更胖了些,看的方回都不忍心責備他不敲門,這家伙,昨天大概是讓自己坑慘了。不過話說慕容嫣那小娘們兒下手也夠黑的,都說打人不打臉,她專打臉,這再刷點醬,就是一醬豬頭啊。
譚三元中氣十足,看來是沒有受什么內傷,就是說話的時候嘴角牽扯弧度過大,忍不住倒吸冷氣,頭頂的發髻配上他豬頭似的臉,乍一看跟大土豆上放了顆小土豆似的,頗為滑稽。
馮素云愣了一下后忍俊不禁,方回也忍著笑,故作一臉驚訝:“呀,這不是譚兄么,一大清早你這是鬧哪樣?偷抹你媳婦的胭脂了?”
“別提了。”譚三元郁悶的坐下來,看到桌上還擺著馮素云沒吃的那碗團成團的面片兒湯,也不嫌涼,就著胡餅稀里嘩啦的送下肚子,抹著嘴責怪道:“方兄弟,你也真是的,昨晚慕容大人來了你怎么不提醒一下呢?”
方回憋著笑,無辜道:“我也沒辦法呀,她進來的那么快——你這臉是慕容大人打的?”
“那倒不是。”譚三元一只手托著下巴支在桌子上,一不小心碰了下嘴角,嘶了一聲,神情頗為幽怨:“也不知道慕容大人跟我家那婆娘說了什么,等慕容大人一走,那婆娘跟發瘋了似的就打,搟面杖都打斷了兩根哩,多虧了我當時拼命的護住了臉——”
方回渾然天成的接道:“你英俊的相貌才得以保存?”說完忍不住自己笑了起來。
“說起相貌了,我還沒來得及看。”譚三元嘆了口氣,抓起一面銅鏡湊過去看了看,然后就更幽怨了:“還是破相了,我說我這一路走來怎么都盯著我看呢,哎——”
也太后知后覺了。
方回笑了笑,順手抓起銅鏡照了一下,嘖嘖,小伙兒長的倍兒精神,咦?貌似年輕了不少?
左瞧瞧右看看,方回驚喜的發現,自己居然變年輕了,乍一看上去就像剛上大學時的樣子,棱角分明的帥氣臉龐,干凈的下巴,為了升職加薪操心操出來的魚尾紋都沒有了。
這讓方回頗為意外,定神想了想,他把這種怪事歸結為穿越事故,不過這個事故是褒義詞。他是現代人,穿越回古代,多多少少都會有些變化的。不過說起來也著實幸運,按理說,不用回唐朝,倒退個二十幾年他就得變成小蝌蚪,現在還能全須全尾的,更別說還變年輕,看來老天爺對他也不算太苛刻,還算公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