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yún)水寒心裡一直感覺怪怪的,不知道是因爲路不好走還是因爲身後多了一個人。一路策馬奔馳,林蘇揚卻有些心事重重,按理說這邊他們已經(jīng)出發(fā)有天了,皇上下旨運送賑災(zāi)白銀和物資早在當天就離京,算算日子如今也該到達了,加上這兩天雨勢稍停,到時加強鞏固堤防興許還能夠挽回些損失,可是林蘇揚心裡總覺得很不安,但願是多想了。
一路上看見不少難民涌向申州方向,看來這次水患造成的影響不是一般的嚴重。騎馬的速度的確快了很多,連續(xù)趕了一天一夜,林蘇揚他們終於在第三天的中午到達了申州城門口。
還沒爲到達目的地而喜悅,眼前的景象卻讓他們大吃一驚。只見一大羣外來難民聚集在城門口官道兩旁的青石地上,或坐或躺,人羣的嘈雜聲、病人的呻吟聲和小孩的哭鬧聲把林蘇揚他們一行的馬蹄聲也給淹沒。往前看卻見申州城門緊閉,城牆上一隊士兵面無表情地挺直身站在那裡。
林蘇揚下了馬,走向一旁坐著的一位頭髮花白的老大娘問:“大娘,請問這是怎麼一回事?”說著手指向封閉的城門。
大娘擡起渾濁的雙眼,見說話的人是一個俊美異常的公子哥兒,看那錦衣華服,想必是哪家大戶人家的少爺,她好心地說:“這位少爺是打外來的吧?我看您還是快快離開這裡,葛江發(fā)水,衝了我們的房子和田土,現(xiàn)在大家都無家可歸全都想來這申州城棲腳,剛開始城門還開著讓人進,後來州府大人說人太多就下令關(guān)了城門禁止通行,我們也沒法,只好等在這裡啊。”
林蘇揚不解地又問:“大娘,申州不讓進那你們爲何不向其他地方去呢?”大娘嘆了口氣:“少爺,您不知道啊,我們這些小老百姓沒馬沒車的,就靠了兩條腿奔命,還要拖兒帶口,再說這四周圍只有申州城地勢稍高,如果我們往其他地方走剛好遇上大水的話恐怕還要死得早些。唉,這年頭人命就是不值錢哪。”
林蘇揚看了看四周,這些人大多衣衫襤褸,面黃肌瘦,他皺了皺眉,這申州知府膽子也太大了吧,現(xiàn)在正是特殊時刻,竟然將城門緊閉,把如此多的百姓拒之門外。
他轉(zhuǎn)身對雲(yún)水寒悄聲說了幾句,雲(yún)水寒點點頭,幾個縱身跳躍就到了城牆上,那幾個士兵立刻拿起武器把他圍了起來,不知他對著他們說了些什麼,只見其中一個士兵猶豫了一下然後收了武器離開了。很快,那個士兵又跑了回來,後面還跟著一箇中年男人,雲(yún)水寒拿出一塊令牌遞給那個中年男人,那個人一看,臉色變了一下,連忙點頭哈腰地向雲(yún)水寒說著。
不久,城門打開,本來坐著的難民喧鬧著圍了上去,從門內(nèi)出來的幾隊士兵立刻把他們隔離開來。這時從士兵中走出幾個人,是雲(yún)水寒和剛纔那個中年男人。
只見那人幾步走到林蘇揚面前拱手彎腰道:“下官申州知府趙中祥不知欽差大人到,請恕罪。”
林蘇揚擺擺手說:“趙大人不必客氣,本官也是剛到而已。”
此刻周圍地難民越聚越多。趙中祥趕忙說:“大人先進城再說。”林蘇揚點點頭。跟著他一起走進城去。走進城沒多遠就聽後面?zhèn)鱽硪宦暎骸瓣P(guān)城門。”剛剛地嘈雜聲漸漸消失在外面。
城內(nèi)地情形也沒好到哪裡去。街道旁也擁擠地坐著難民。比起城外地那些人。他們地臉色稍稍好些。
隨著趙中祥來到了他地府邸。他略帶歉意地說:“由於不知大人什麼時候到。所以沒有準備好。只有委屈大人在敝府休息了。”
林蘇揚說:“哪裡哪裡。能有地方住就已經(jīng)很不錯了。況且這幾日還要打擾趙大人。該說抱歉地是我們纔對。”趙中祥立刻說:“下官惶恐。只求大人別太嫌棄纔好。”
喝了幾口茶。林蘇揚開口道:“時間緊急。還請趙大人講講最近是什麼情況。”
趙中祥斂眉。仔細整理了一下思路。認真回答道:“回大人。據(jù)下官所知。葛江水位仍然只高不下。幸好這些天地降雨有所減緩。否則恐怕這申州城已不保。先前葛江決堤十五處。下官雖命人日夜輸運石沙填堵。尚且止住了十處。剩下五處因地勢迴轉(zhuǎn)陡峭不好施做。偏這幾處正是決堤口最爲厲害地幾處。我們在葛江周圍挖了幾條分流溝渠卻因爲這個原因而不敢貿(mào)然放水。故目前地情況實在堪憂。”
林蘇揚看了地圖,知道申州城位於葛江窪地正中,地勢較周圍偏高,若抓緊時間在這兩天內(nèi)能把那五處缺口補住就能暫時解去申州之圍。
林蘇揚問道:“趙大人能否告訴本官,如今難民涌向申州,爲何大人卻拒之門外呢?”
趙中祥面有難色地回道:“大人有所不知,去年申州大旱,儲備糧本就不多,這次水患從四周來的難民急劇增多,前些日子下官開倉放糧,到昨日爲止,糧倉已告罄,再加上生病的難民實在太多,下官擔心會有疫病發(fā)生,故而命人關(guān)了城門。”
趙中祥所言也屬實情,水患發(fā)生,的確要做到防止疫病的傳播。林蘇揚突然想起了一件事,他急急地問道:“趙大人,皇上派來的賑災(zāi)銀兩和物資到了沒?”
趙中祥驚訝地回道:“沒有,難道賑災(zāi)輸運不是和大人一起的嗎?”
林蘇揚心裡一涼:“皇上早在那日朝堂上就命護衛(wèi)隊押運物資提前向申州趕來,如今我們遲走了兩日都到了,他們怎麼會還沒到?”
趙中祥著急地說:“難道有誰這麼大膽劫了官銀?這可怎麼辦,如今城內(nèi)物資匱乏,葛江水位還在不斷上漲,難道天要亡我申州?”
林蘇揚反而靜了下來,現(xiàn)在不是放棄的時候,不管糧草是否被劫,先得把這裡穩(wěn)定了再說。他對趙中祥說:“趙大人先別急,糧草的事情再等等幾天,目前我們要做的是先安撫好百姓,另外填補堤口也要加快進行。”
趙中祥見林蘇揚仍然鎮(zhèn)定自若,立刻滿懷希望地問道:“大人說的是,不是大人是否已有良策?”
林蘇揚沉吟了一下,然後對趙中祥說:“趙大人,你先貼一張告示在城外,就說目前官府正在努力解決水患問題讓大家不要擔心,另外,你打開城門在城門口周圍搭建草棚將外來難民安置其內(nèi),這樣可以避免他們遭受雨水寒氣。本官會命人準備些湯藥,預(yù)防染疾。趙大人再派些人維持秩序,不要引起百姓騷亂。至於葛江的缺口,讓本官親自勘察一遍再說。”
趙中祥自覺此計可行,於是說:“下官立刻去安排,現(xiàn)在天色已晚,大人可否先休息,待明日一早再去葛江察看?”林蘇揚點點頭:“有勞趙大人了。”
回到房裡,林蘇揚早已是疲憊不堪,想早些上牀休息卻感覺到房內(nèi)有人,擡眼看去,竟是司君行端坐桌前正悠閒地喝著茶。
難道這時代的人都喜歡隨意進出別人的房間嗎?林蘇揚淡漠地看了他一眼,徑自走到旁邊,冷冷地說:“不知司公子此番前來有何貴幹?”
“看來蘇揚很不歡迎我啊,枉我還爲了你到處打探賑災(zāi)物資的消息呢。”司君行一臉委屈。
“什麼?”林蘇揚聽到賑災(zāi)物資幾個字,清眸一瞇,緊緊望著司君行。誰知他卻不肯再說,仍舊悠哉遊哉地端著茶輕抿一口。
林蘇揚知道司君行想激怒他,他閉了閉眼,低頭緩緩說道:“如果公子不想說,還請公子出去,在下要休息了。”
司君行愣了一下,這人對任何事都是這麼冷淡嗎?他輕笑了出聲,對上林蘇揚望來的目光,搖搖頭說:“我還以爲蘇揚會追著問呢,看來是我高估了自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