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樓高寺佛前筒,何事淚添,一抹云煙。雨淡風歇盡數閑。
桃花離春枝下怨,幾闕歌連,相思難眠。癡人夢畫鏡中仙。
“君若磐石妾似葦,兩相無望淚自垂。連理不知鴛鴦戲,并蒂笑看鳥雙追。江山萬豪是君慕,獨我長盼草間回。九曲深路空懷巷,夜高可比疾風歸?”林蘇揚仿佛沒有知覺地反復念著這首詩,一邊握著司君行的手,一邊用濡濕的帕子擦著他的臉。
不知念了多少遍的詩,林蘇揚才停了下來輕聲喟嘆道:“你怎么還不醒來?你知不知道我等了有多久?司君行,只要你能睜開眼,我什么都答應你……”
“真的?”一個暗啞的聲音插了進來。
“真的。”林蘇揚應和著答道,隨即一愣,等到發現這個聲音的來源時,手里面的帕子一下掉在了地上。
“你……醒了?”看到那雙清澈的眼切實地望過來,她說不清心里是激動還是顫抖,滿腹的話語哽在喉里,咽不下吐不出,最后只變為一陣陣的沉默。
“娘子,我醒了。”一聲“娘子”徹底打破了林蘇揚空白的思考,她笑了,慢慢伏在他的身上。“是啊,你醒了。”一滴滴的淚滾落,濕了司君行的前襟。
司君行伸出手拍著她的肩:“娘子別哭啊,哭多了不好看。”
林蘇揚抬起頭,睜著迷蒙的淚眼看著他,“好,我不哭,只要你沒事我就不哭。如果以后你再這樣丟下我,我就哭死給你看。”
司君行輕輕笑了起來,抬手抹去她眼角的淚:“什么時候冷漠清高的林太傅變得像個潑婦了?”
林蘇揚抓住了他地手。“是啊。我是潑婦。也是你地潑婦。對吧。夫君?”特意加重了最后兩個字。司君行地手一震。眼睛睜得大大地盯著她:“你……你叫我什么?”
林蘇揚坐正了身子。一字一頓地說:“你是我地夫君。從現在開始。你是我地夫君。知道嗎?”司君行像是興奮過頭。話也開始說不清:“你……你……說真地?”猛地起身。卻是眼前一花又暈得倒了下去。
林蘇揚忙扶著他躺好。嘴里嗔怪道:“傷還沒好全。你還是多休息兩天吧。”見他只顧呵呵傻笑。無奈地捏捏他地手。“你呀。真是個傻瓜。”傻得。讓人心疼。
在林蘇揚地悉心照顧下又經過了幾天調養。司君行地傷總算是好得差不多了。這幾天林蘇揚除了看著他之外。也從沈笑那里了解到當日自己因為司君行自盡。傷心過度以致昏倒。恰好被尾隨而來地司連。也就是連叔遇上并救了他們。據說當時司君行滿身是血地躺在地上而林蘇揚則趴在他身上。兩人又被大雨淋得全身透濕。那場景就是過了大半生地司連看了也震撼不已。
在林蘇揚昏迷地十多天里。司連叫來了沈笑和嚴木清。三個人一起把不省人事地兩人帶到了一處僻靜之所。司連費盡九牛二虎之力才將司君行從鬼門關搶救回來。而林蘇揚因懷有身孕不能受太大地刺激。于是他們不敢在她一醒來就告訴司君行地情況。好在后來司君行地傷勢穩定。司連和嚴木清才同意沈笑帶她去看他。
“連叔怎么會認識你和木清。你們不是從沒見過面嗎?”林蘇揚疑惑地問沈笑。
沈笑搖搖頭說:“我也不是很清楚,當時我們一趕來就被你們的樣子給嚇壞了,其余什么也沒想,木清哥幫著連叔采藥用藥,我就照顧你,現在想來的確很奇怪,我們以前也沒見過連叔,他是怎么知道的呢?”
莫非是司君行告訴他的?可是他一直和自己在一起啊,怎么也沒聽他說起過。林蘇揚仔細想了想,記起有好幾個晚上醒來都沒有見到司君行在身邊,難道那個時候他是出去見連叔?那么,他為什么要隱瞞呢?壓下重重疑慮,林蘇揚對沈笑說:“笑兒,這次多謝你們了,我和司君行虧欠你們的實在太多。”
沈笑嘟著嘴不滿道:“素顏姐姐,你怎么又說這樣的話?我都說了我們是朋友,朋友之間還道什么謝?你以后要再這樣說,我就不理你們了。”
看著沈笑孩子氣的樣子,林蘇揚不免一笑,“好,我們是朋友,以后我再也不說這樣客氣的話。”
沈笑這才開心道:“對嘛,這才是我眼里的素顏姐姐。對了,素顏姐姐和司君行大哥以后有什么打算呢?”木清哥說過不許問姐姐之前的事,那問以后的事可以吧?
林蘇揚笑容微斂,眼神飄渺卻又帶了幾分堅定。“我還有一些事要辦,辦完了這些事我就會和司君行一起隱居。”
“真的?”沈笑驚叫,“那素顏姐姐可一定要來歸乾山,歸乾山上最適合隱居了,那時我們就可以天天在一起,我也不用再挨木清哥和師傅的罵了。”
感受到沈笑帶來的快樂氣氛,林蘇揚壓抑的情緒也輕松了下來,她拉過沈笑悄聲說:“笑兒,我要你幫我一個忙……”
司君行一早起來就沒有看見林蘇揚,心里一急,也不顧胸口還隱隱作痛的傷,把整個小院兒跑了個遍,見沈笑和嚴木清也不在,松了口氣,總算不用擔心她會獨自離開,可是這一大清早的,人全都跑去哪里了?
司君行去司連那里詢問,結果卻見他意味深長地看了他一眼說耐心等著就知道了,司君行明白他的連叔肯定知道什么,打定心思要他開口,最后司連竟把他關在了房里,司君行這下是丈二摸不著頭,有什么值得這樣興師動眾?不過等就等吧,反正也不差這一會兒,想起那天林蘇揚叫他“夫君”,他又樂得開始傻笑起來。
眼見日已盡黑,料他再好的耐心也是等不下去了,正想破門而出,卻見嚴木清抱了東西走進來。
“你這是干什么?”司君行問道,“蘇揚呢,有沒有和你們在一起?”
嚴木清不回答他的話,一下把他按在凳上坐好,然后打開拿來的包袱,只見里面是一套大紅的喜服。司君行不明所以,看了看喜服又看了看沒有絲毫表情的嚴木清,“誰要成親嗎?”
“傻小子,當然是你要成親啊!”一聲大笑傳來,司連從門外大步跨進。
“我怎么可能成親……”司君行猛然一驚:“是她,她說的對不對?”
司連拍著他的肩笑道:“你小子,有福氣啊!你看,你那娘子老早就請我們安排說你們決定今天成親,還說你受傷不便,不用去管,我就猜她是給你驚喜,果不然,你竟一點也不知。”見司君行還在呆愣中,不管三七二十一拿過衣服就往他身上套,“快快快,別誤了吉時,人家新娘子可還在等呢。”
司君行似乎還沒從突如其來的消息中回過神來,任憑司連和嚴木清把他左翻右翻地穿衣系帶。司連心里也是高興得不行,養了十幾年的孩子,雖然后來離他而去,不過如今見他能和喜歡的人共結連理,就像是完成了自己一輩子都不可能實現的心愿一樣,更何況,他還是青杳的孩子啊!
沈笑拿著木梳一下一下地梳著林蘇揚的長發,接著替她盤了髻,再淡淡上了些妝,看著眼前這個絕色女子,沈笑一臉羨慕:“素顏姐姐,你好漂亮啊!”
林蘇揚笑得燦然:“傻丫頭,等你成親的時候你也是最漂亮的。”
成親?沈笑在眼前晃過一個人的臉,心里嘆了口氣,恐怕永遠也等不到那一天吧。
“笑兒,你是不是已經有心上人了?”林蘇揚看著她瞬間變換的臉色,疑心問道。
“素顏姐姐你怎么想到這個啦?我怎么可能有心上人?”沈笑調整好表情對林蘇揚笑道,“別再扯開話題,素顏姐姐,吉時快到,該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