詭塘中的水變成渾濁的黃色,無論泉水如何注入都一時無法恢復(fù)原來的碧藍(lán)。
尤尼斯提取了一瓶水樣,回城做了化驗,結(jié)果顯示:生物毒腺分泌物。我靠!這是什么動物的毒腺,也忒多了吧?不會是陰世的劇毒工廠發(fā)生爆炸泄露吧!整個池子都污染了。
那詭塘中的冥絲鬼網(wǎng)并沒有撤走,塘主縱然不撤走它,詭塘內(nèi)也百分百安全,渾黃的塘水,哪個不要命的會去找死啊?
尤尼斯也難住了,化驗報告中只說這是生物毒腺分泌物,沒法劃分毒性等級,不用說也是劇毒,腐蝕性更沒法估算,下詭塘看來是不可能了。
詭塘周圍幾乎所有的生物都消失了,它們并非逃走,而是被氣味給熏死了。
“你看,這棵樹是不是干了?”尤尼斯推一下旁邊的一棵柳樹,起初以為這個季節(jié)都落葉了呢!
“干枯了!這奇毒沒法破解!”楚江童驚訝地發(fā)現(xiàn),周圍的樹幾乎三分之二大面積死亡。
“塘水流向哪里?會不會是山溪中?”尤尼斯并沒有找到詭塘的出水處。
“詭塘一直保持這個水位,無論旱澇,水不漫不溢,非常奇怪,而且塘中沒有魚蝦生物,連一棵水草也不生……”
“的確奇怪,那野鴨又是怎么回事?”
“我也只是見過一次,真不知它們是否還存在?”楚江童腦海中有出現(xiàn)那兩只奇怪的野鴨,它們現(xiàn)在很可能已經(jīng)不在這塘中,那又會去了什么地方?溺尸全沒有了嗎?那白色布靴鬼究竟在哪里,他們受誰的指揮?
他們攀上高高的懸崖,小巫蠻則登上通訊塔,四處張望。楚江童陷入沉思,他將《茅屋暮色圖》中的茅屋、詭塘、野鴨銜接起來,然后再將“三只貓”放在松柏林中,一幅動態(tài)的“畫面”形成……
“楚江童,我們該求助鉆井公司,讓他們探探塘下的構(gòu)造……”尤尼斯在有理有據(jù)地說了許久,見楚江童毫無反應(yīng),轉(zhuǎn)過臉望著他:這家伙已進(jìn)入了想象之中。
“尤尼斯你先回城里,陪伴你媽媽,我想出辦法后再通知你。啊,對了,我需要你的幫忙,必須!”
“船長你今天有點特別,好像有什么不安的心事。”
“你猜對了,在這種時刻你和我一樣,能替我照看幾天小巫蠻嗎?它會和你的三只哈瓦那棕貓一樣懂事,只是這位前輩是中國藉……”
“為什么?”
“因為我想獨立思考一下,爭取找到進(jìn)入詭塘的入口。”
“我勸你最好別那么做,我們還年輕,冒險也要有所選擇,不是嗎?”
“是的,沒打算冒險和挑戰(zhàn)極限,這是一個不得不完成的任務(wù)。”
“噢,對不起,小佳荒和我們一樣,閻羅王真的很帥嗎?不可思議!”尤尼斯真不敢相信,這個世界上有那么多奇怪的事,還有那么多可愛的鬼。
小巫蠻起初并不同意去尤尼斯家,住慣了平房,習(xí)慣于山野林間的冒險,讓我進(jìn)城去住樓房,呸,不稀罕,沒門!
“聽話,小巫蠻,就一個星期!”
“嗚——”小巫蠻差點飛出畫廊。
“四天?”楚江童伸出四根手指頭,這跟討價還價一般。
“嗚——”還是搖頭擺尾不同意。
“那……就兩天……”
“嗚——”小巫蠻躍起來,將楚江童的兩根手指摁回去,然后又極不情愿地再往上抬起一根。那意思爛明白:就一天,沒得商量!
“嘿——“楚江童被它的調(diào)皮給逗樂了。
尤尼斯在前邊走,小巫蠻在后邊拖拖拉拉的跟著,那樣子跟昭君出塞似的。
“好啦!笑一個!”楚江童招呼小巫蠻,它沖他一皺鼻子,颼地躍入車?yán)铩?
尤尼斯的媽媽自從正常起來之后,便相對自由起來。尤尼斯帶小巫蠻離去之后。楚江童立即投入到緊張的忙碌中。小巫蠻與自己 “建交”以來,第一次離開自己,甭說它不順應(yīng),自己也無法適應(yīng)。這也是實出無奈。詭塘成為一個可怕的毒塘,自己沒法從正面進(jìn)入,有沒有可能……正是自己在通訊塔下腦海中閃過一個靈感,才臨時決定讓他倆與自己分開。
下午,楚江童獨自來到詭塘邊的松柏林里,將畫板和畫宣夾好,調(diào)好顏料,讓繪畫角度與《茅屋暮色圖》中的角度調(diào)整到一致。暮色來臨,林間彌漫著一團潮濕的寒氣,仿佛清霜一般粘在肌膚上,愜意的令人陶醉。雖然自己不曾喝酒,但還是醉了,因為投入畫中所舒卷來的奇妙幻境。畫吧!楚江童揮筆開始作畫,風(fēng)格人人有殊,沒法模仿,所處的畫境,唯有自己的意識抒發(fā)……
茅屋是自己想象和所看到的記憶中的茅屋組合,詭塘就在林子的一邊,野鴨自己見過……畫筆刷刷作響,完全拋開對那幅《茅屋暮色圖》的框架唆引,走自己的繪畫深徑。只有這樣,才可能復(fù)原當(dāng)時“三只貓”的創(chuàng)作境態(tài)。
楚江童已經(jīng)完全進(jìn)入創(chuàng)作狀態(tài),四周清寂如同死去一般,一切聲音皆處于靜止?fàn)顟B(tài)。唯有自己的畫筆與宣紙的摩擦音,沙沙沙,真如野蠶吐絲,或是寒蛩的翅膀磨合。
啊!這……楚江童一陣模糊,周身如同被電擊過一般,知覺全無。隱隱記得自己剛才將骕骦陰陽戟放在一棵古柏樹下,還有一只杯子,被自己踢來踢去,差不多要踢到詭塘里去了。
不好!閉目靜聽,唰唰唰……一陣急促的腳步聲,由遠(yuǎn)及近,這不是普通人的腳步聲,更不是鬼類!而是……楚江童雖然大腦混亂,但是聽力卻出奇的聰慧。
撲棱棱……詭塘方向傳來幾聲翅膀的拍打聲。啊!野鴨!咝咝……還有茅屋中的油燈響聲。怪了,明明茅屋已經(jīng)沒有了,為什么還會有油燈的響聲——啊!楚江童的手已經(jīng)在畫作中拼命揮動,唰唰唰……
吼——小巫蠻的唿哨聲?
楚江童耳輪飛轉(zhuǎn),剛才小巫蠻的唿哨聲提醒了自己,閉目猛地拽起骕骦陰陽戟——唰!唰!唰!連出三戟,他沒有擊殺目標(biāo),而是以這種方式讓對手知道,自己不喜歡嗜殺!吼——小巫蠻又打了一聲唿哨!楚江童頓時睜開眼,啊——張大嘴,半天沒回過神來:尤媽媽不知什么時候已經(jīng)站在他身后,畫筆也到了她的手中。
小巫蠻呆呆地站在一旁,樣子非常尷尬,當(dāng)然,它可能明白正在發(fā)生著什么。
楚江童說道:“尤阿姨,我沒嚇著你吧!”
“沒有,我對繪畫和你一樣,已經(jīng)無法自控,原諒我沒有經(jīng)過同意就來打擾你。”
“不,是我打擾了你,阿姨,尤尼斯怎么沒來?”
“她出去了,我對這個地方,總是有種無法用語言表達(dá)的‘特殊印象’,神奇極了。”
小巫蠻終于又回到主人身邊,它可不想再去城里了,沒想到,此次進(jìn)城住進(jìn)尤尼斯家之后,發(fā)現(xiàn)了令自己震驚的事情。
“小巫蠻,你幫了我!太難為你了!”其實楚江童讓小巫蠻住進(jìn)尤尼斯的家中,也恰恰是自己在山峰上通訊塔下的那個靈感。
“……三只貓當(dāng)年的確正在發(fā)著高燒,他稀里糊涂的來到這里,神志不清,東搖西晃,但是他喜歡夕陽沉山時的瞬間美麗,還喜歡池塘里黑黑的光線,令人有點害怕的同時卻又有幾許神秘……”楚江童穩(wěn)穩(wěn)地敘述起來,仿佛在敘述一個友人的故事。
尤媽媽倚著一棵松樹,手中的畫筆向下垂著,顏料正在一點點干涸。
楚江童停頓一會兒,長長噓一口氣,然后望著這個溫和而大氣的女人,接下來的故事,他沒打算再繼續(xù)講下去,而是讓她來完成。真沒想到,兩人配合的如此默契。
“……三只貓并沒有多高的畫技,一個心理不健康的人,怎么可能成為真正的畫家?但他恰恰選擇了這個特殊的環(huán)境和非同尋常的時刻,我被她控制著,同時他又被我控制。我的催眠術(shù),幾乎將他后來的行為全部控制。很奇怪,我起初并沒有學(xué)過催眠術(shù)。當(dāng)一個人處于痛苦的困境中時,什么都想嘗試,包括死亡。久而久之我竟然能夠?qū)⑺呙撸诋嫛睹┪菽荷珗D》時,我已經(jīng)能夠完全控制他了,其實他的發(fā)燒、恍惚都是在我的安排之下……”尤媽媽動情地說著,看得出她沒有必要再隱瞞什么,既然自己希望重新再走一次那個奇特歷程,也沒必要撒謊。
“還有呢?阿姨!”楚江童還想知道更多。然而尤媽媽搖搖頭:“沒有了,我最終戰(zhàn)勝了他,他完全瘋狂了,在我的催眠下完成了一部他一點兒印象都沒有的作品。啊!我本來打算讓那畫作中的“人”物將他消滅,可是沒有,那是不可能的。這幅畫要成為曠世杰作需要有兩個必備的條件:第一,要經(jīng)過歲月的浸泡;第二,也是最重要的,更要經(jīng)過一個千年難遇的世間奇人的陽氣熏炙,它才能成為奇作才能殺人……”
“你又是怎么知道這幅畫所包含的含義的?”楚江童問道。
“詭塘、茅屋……我認(rèn)識三只貓時,他就將我?guī)ギ嬋梭w,無意間的一個黃昏我出現(xiàn)了幻覺,看到林子里出現(xiàn)了一座茅屋,茅屋中走出一個“人”……”
“你知道嗎,這畫中出來的‘人’已經(jīng)害了好多人。我要將畫中的‘人’消滅!”楚江童目光堅硬起來,對這個外表大氣、溫和的女人竟然有幾分戒備。畢竟她在最孱弱的時候以催眠術(shù)戰(zhàn)勝過一個強大的邪威者。
“楚江童,我相信你無所不能,那些‘人’也最終會被你消滅,好吧!我們應(yīng)該感謝你!大家都應(yīng)該感謝你!”
“那些照片是什么?我想知道你的真實目的……”楚江童冷冷地問道。